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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扯下辮子,昂首向前

因為這一趟行程較緊,在抵達紐約略作休整後,劉伊妃已經先行趕往洛杉磯的推特總部,替他把需要處理的公務先做整理。

上線兩年多的推特也面臨著諸多發展問題,諸如市場中湧現出的其他對手的競爭,僅僅是新聞集團旗下的myspace就不可小覷。

一些新增使用者增長率和活動的報表、第三方開發者api的接入,包括近期曝出的金·卡戴珊和歌手ray的不雅錄影,後者涉及到一系列營銷炒作規劃。

因為從15歲開始就在接受著穿越者對她的網路營銷,加上推特最初的創立也是出自她手,現在的劉伊妃在這些熟悉的領域完全可以扮演賢內助的角色。

當然,對於一些重大戰略決策還是要路寬親自拍板,透過對面上的管理者陳士駿、孫雯雯等人施加影響。

在奧運開幕式成功舉辦以後,孫雯雯也不必太過藏頭露面,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現在臺前幕後。

那些在她人生裡有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也盡數湮沒在如今頂級網際網路社交平臺副總裁的榮光中了。

31號下午3點半,路寬來到紐約第六大道。

看起來似乎還是一貫的輕車簡從,身邊只有阿飛一人陪同。

不過這一次再進入美國境內,安保標準加強了很多,專業團隊早就提供了一套完整方案。

譬如在座駕前後護航的兩輛凱雷德,裡面一水的老黑壯漢。

西裝革履的受邀者下車,第六大道的陽光斜切過玻璃幕牆,將《時代》週刊總部大樓鍍上一層冷冽的金屬光澤。

紐約是溫帶大陸性溼潤氣候,即將進入九月,氣溫徘徊在20度上下,已經有了些秋意。

臺階前站著除錯裝置的攝影師以及今天的採訪記者,國際事務記者 michael elliott(艾略特)。

艾略特上前握手:“路,歡迎你。”

路老闆驚訝道:“《時代週刊》還有在門口迎接受邀者的傳統嗎?”

“不,這是我個人的禮遇,攝影師也是我個人安排的,我想記錄到個人的採訪生涯中。”

路寬笑而不語,他已經和這位記者艾略特透過話,知道他遠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這麼和藹可親。

今年57歲的艾略特畢業於牛津大學,曾任《經濟學人》華盛頓分社社長,專注中美關係報道。

他在去年策劃了《中國世紀》,從經濟、文化、環保多維度呈現中國變革,引發國際熱議。

因此今天的採訪,不但是宣傳,也是對抗。

這些美西方的頂級記者們一向秉承的理念是,即便報道無法避開東大,也要透過他們的敘事主張和價值思路去施加干預。

這就像是法庭上的檢方和辯護人,有基於貫徹法律正義的合作,更有從不同角度出發的唇槍舌劍。

受訪者需要雜誌的宣傳,雜誌需要受訪者的素材,但因立場不同,會在有限衝突內達成合作。

艾略特微笑寒暄:“我親眼見證了北平奧運會的開幕式,那是人類藝術的偉大傑作,所以我推薦了你作為2008年的年度封面人物。”

“令我驚訝的是,雜誌一反常態地同意了,以往這項決策至少是要到年底才能真正決定。”

路寬微笑道:“讓我猜一猜,是不是因為我參與了官方《電影促進法》的立法,好萊塢六大們找了遊說團隊來給你們做了工作,想把我拉到西方陣營,成為好萊塢在中國的代言人?”

艾略特聽得一怔,這個中國人怎麼比自己還直白?

“路,這個問題。。。”

“玩笑話,別介意,呵呵。”路寬拍了拍艾略特的胳膊,兩人一起進入《時代》總部。

此刻因為一句所謂的“玩笑話”已經引起艾略特警覺的中國青年知道,自己能夠來到這裡,是個人命運和民族命運的合流。

他代表的不僅是自己,還要應對西方記者透過他,對於東大的試探和解讀。

身後響起咔嚓的拍照聲和裝置除錯聲響,第六大道的喧囂在某個瞬間被隔絕。

112年前,李鴻章曾拖著辮子走過身後的街道,鏡頭定格的是清帝國垂暮的佝僂背影;

而今天,他的鞋底碾過同一塊大理石,身後是鳥巢未散的焰火餘溫,和五千年文明淬鍊出的脊樑。

艾略特很有紳士風度地帶他領略了掛滿名人畫像的走廊,愛因斯坦的亂髮、丘吉爾的雪茄、設計師的從容。

那些曾定義過世紀的面孔,此刻正沉默地注視著又一位東方來客。

穿越者此刻的心中,有一種見證和融入歷史的激昂。

進入帶著顯著《時代週刊》風格的採訪室,路寬的目光立刻被三面通天落地的橡木書架吸引。

這些書架並非普通裝飾,左側書架整齊碼放著1923年創刊以來的《時代》年度合訂本,燙金書脊在射燈下泛著幽光;

右側則是歷任年度人物的專訪資料集,正對門的書牆陳列著《時代》記者撰寫的普利策獎作品集。

書格間穿插擺放著獲評者簽名照的復刻版,從海明威到基辛格,構成一部用鎂光燈鑄就的20世紀史。

當然,是西方視角下的20世紀史。

“路,請坐!”

“謝謝。”

艾略特很滿意他四下逡巡的目光,相信很少有人會忽略這些書籍所代表的震撼、宏偉的歷史。

尤其是從1923年創刊以來的,這80多年間全世界發生的天翻地覆的變化。

訪談區是丹麥設計師finn juhl的酋長椅與配套胡桃木茶几,兩人坐定,艾略特開口道:

“路,你是大導演,不妨指導一下今天的攝影機位。”

路老闆回頭掃了眼角落架設的sony hdw-f900攝影機,周圍的打光、麥克風陣列聲效捕捉等都非常精確專業。

“非常完美,可以開始了。”

艾略特點頭:“好,那我們開始。”

“我看過你在《拉里金現場》的採訪,他的風格是天馬行空,但我們會有一條主線。”

“在我的設計中,這條主線是你所代表的中國藝術家,在時代浪潮中的表現,我們希望透過你去了解中國,可以嗎?”

“可以。”

艾略特笑道:“既然是年度封面人物,那我們就從年初你的《歷史的天空》談起。”

“這部電影前後經歷的波折非常多,無論是在網路上還是在你們的拍攝片場,中途受到了很多反對者的抗議,但終歸在柏林大放異彩,在奧斯卡現場也博得掌聲。”

“實際上,我們也注意到,就在你拍攝這部電影的同時,2007年10月,聯合國人權理事會成立。”

“截至目前,聯合國人權理事會國別人權審查機制,已經開始對東大進行首次審議。”

“而在這整個過程中很湊巧的是,你這位東大導演,先後透過《歷史的天空》、奧運會開幕式等途徑致力於展現正面形象,事實上形成了對上述審議的輿論對抗,引起了國際社會的普遍關注。”

“請問,這是否出自正府的授意,你對近日媒體給你貼上的紅色標籤如何看待,或是辯解?”

這開門都不是見山,直接見刀。

即便路寬對今天採訪的難度有充分預測,還是沒想到會從這麼一個刁鑽的角度展開。

艾略特的國際視野毋庸置疑,他很擅長把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新聞素材加以串聯,形成自己的論據。

關於這次審議,在國內的討論聲是不大的,但在西方卻被媒體拿出來熱炒,原因不言自明。

路寬可以避重就輕地一句不參與政治話題就輕輕略過,但如果這樣,今天所有的話題幾乎都要略過。

他和記者處於一種合作對抗狀態,消極對抗是沒有意義的。

“艾略特先生,請問你出生在哪一年?”

“1951年。”

“哦,我那我對剛剛你提出的問題就不那麼好奇了。”路寬笑道:“1947年,美國杜魯門主義的出臺,冷戰開始。”

“在你大學畢業和工作進入正軌的70-80年代,北約、華約的對抗走上高潮,所以我很能理解——”

“你剛剛的問題,是帶有顯著的冷戰思維的,對嗎?”

艾略特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這一點我持保留意見,冷戰是政治與政治的關係,我們今天聊的是藝術和政治的關係。”

“好,就如你所說,是藝術和政治的關係。”青年導演微笑道:“1993年《辛德勒的名單》上映,同年,克氏提出北約東擴計劃。”

“我可不可以認為,美國透過在文化領域高舉反戰與人權旗幟,建立道德優越性,來配合自己在中東歐的擴張?”

“按照你的推斷,那北約東擴的本質並不是文明工程的擴張,是以自由民主之名侵蝕他國安全空間。”

艾略特神情嚴肅地搖頭:“我不認為這有什麼重大關聯。”

“我也是,剛剛是我的杜撰。”路老闆笑道:“我認可美國夢,也在踐行美國夢,我喜歡這個國家的很多方面,我在美國有著鉅額投資。”

“你們可以去看一看,我有沒有把在美國賺的一分錢帶走?”

“同理,如你所說的,我透過藝術作品配合當局的國際政治行動,是無端揣測。”

艾略特扶了扶眼鏡:“但從《塘山》、《天空》到奧運會開幕式中,都充斥著很多軍隊和官方的元素,以及你對他們的形象美化。”

“就拿開幕式震撼人心的擊缶而歌來說,2000多名演員都是軍人,這一點是出於什麼考慮呢?”

“出於藝術考慮。”路寬淡定道:“我的下一部電影會是一部科幻片,裡面有涉及到航母的拍攝鏡頭,事實上我希望同美國軍方溝通,能夠在合理限度內提供拍攝便利。”

“看,我的電影也有美軍的鏡頭,這有什麼區別嗎?”

艾略特驚訝道:“路,你是認真的嗎?”

他是全球政治經濟專家,但不代表什麼都懂,比如這些電影製作過程中的細則。

在美國這樣的資本主義國家,軍方專門有一個“娛樂媒體辦公室”,隸屬於負責公共事務的助理國防部長。

劇組只要出錢就可以租用各類裝備、接受軍方培訓,《鋼鐵俠》裡的f22和基地場景就是實景拍攝,租金大概在每小時100萬美元左右。

還有上一世獲獎的《拆彈部隊》的培訓、《變形金剛2》裡的悍馬、坦克、b-1b轟炸機殲滅霸天虎等鏡頭,都是類似性質。

“當然是真的,現在這部電影還在準備中,拍攝地也沒有選擇,我們會盡快跟五角大樓聯絡,看看能否達成合作。”

這裡他小小地打了個機鋒,也鑽了個空子。

這個娛樂媒體辦公室也沒到有奶就是孃的地步,他們也會稽核劇本是否符合美軍價值觀等等,不能有醜化嫌疑,而且會嚴格審查鏡頭,以防軍事洩密。

《球狀閃電》中的敵軍航母是侵略方,最後被林雲帶著同歸於盡,五角大樓能不能稽核透過還真不一定。

艾略特在心裡暗歎了一口氣,接連兩個問題被化解,偏偏他還無法反駁。

他把聯合國安全理事會和《歷史的天空》扯到一起,路寬就把《辛德勒的名單》和“北約東擴”扯到一起;他說路老闆在電影中一直致力於宣傳東大官方力量,轉頭人家就要跟五角大樓談合作,把“全球警察”也拉到電影裡亮亮相。

這個角度的試探和發掘只能暫時擱淺。

“路,你是一個偉大的藝術家,在你身上同時有中美兩國的文化元素,不少人把你視為國際公民。”

“在大眾眼裡,你英文流暢,從來不需要翻譯,也在美國實現了財富自由,在這裡購置房產、開辦公司。”

“但同時,你與東大文化和當局也聯絡密切,特別是獲得開幕式和《電影促進法》的職務之後。”

“請談談你對自己的文化歸屬和認同,你自己心裡有沒有一些偏向?用京劇和好萊塢分別代表中西方文化,你更喜歡哪一種?”

“我都很喜歡,世界文明的財富是人類共同創造的,就文化藝術角度而言,我很樂於同別國的藝術家交流。”

“在我過去的電影裡,佔主導的定然是中國文化,因為我是根植於本國的藝術家。”“但你也可以看到《塘山》裡的長鏡頭,有法國新浪潮的影子。”

“開幕式裡的多聲部蒙太奇來自前蘇聯,《異域》裡最後的構圖來自梵高的《星空》,還有《天空》里長江殘陽的那一幕,是威尼斯畫派的色彩對比,以及日苯作曲家坂本龍一先生的配樂。”

路老闆面色如常地瞎掰:“從藝術角度看,我確實很難講更喜歡哪一種,倒不如說我更擅長哪一種。”

艾略特似乎料到他會這麼講,不疾不徐道:“很明顯好萊塢的創造環境要比你們國內要寬鬆,東大至今甚至還沒有分級制度。”

“如你所述,單從藝術角度看,有沒有移民到美國的打算?畢竟你還在這裡有這麼規模龐大的產業?我們全家都是奈飛的dvd使用者。”

路寬搖頭:“沒有。”

“為什麼呢?你不是說對美國文化、美國夢也很認同嗎?”

“我不喜歡吃西方的食物。”路老闆丟擲一個不算答案的答案:“事實上,我每一次出國都幾乎沒吃過什麼可口的飯菜,這是我個人問題,無法克服。”

艾略特無奈道:“你這樣的富豪,難道還不能隨身帶幾位高明的廚師嗎?”

“廚師可以帶,原材料無法複製。”路寬笑著解釋:“艾略特先生如果造訪中國,我帶你去品嚐些美食,你大概就懂了。”

艾略特無奈道:“這個理由無法說服我,路,我很遺憾看到你沒有展現出所稱的對美國文化的認同。”

“那我舉個例子吧,中國粵菜中有一道很普通的‘清蒸東星斑’,東星斑就是美國的‘leopard coral grouper’。”

“在中國講究一點的餐館,食客要親眼見到活魚,現殺現烹,魚神經未死時入蒸籠。”

“但我和未婚妻上一次來紐約很失望,因為根據你們的《聯邦食品、藥品和化妝品法案》,所有宰殺環節必須在經認證的專業場所完成,於是我們悻悻而歸。”

美國部分州和地區有嚴格的食安條例,因為活魚宰殺涉及血液、內臟處理,易滋生沙門氏菌等病原體,被列為“高風險環節”,在營業場所擅自宰殺烹飪違反了“加工區與就餐區物理隔離”條款,只能用冷凍的原料。

“艾略特,我聽過一句話:美食是文明的臍帶血。”

“我對西方的藝術文化很欣賞,但是對於讓牛在屠宰場統一電擊,讓番茄在集裝箱裡熬紅,再統一端到餐桌上,沒有太多品嚐的慾望。”

採訪到了這會兒,年過半百的艾略特也不禁有些小抓狂了。

眼前這個年輕人甚至要比k街的政客們還要油滑。

他的根本目的不是刻意為難路寬,而是要在對抗中找到突破口,發掘一些關於他、東大、文化的新題材,以供撰稿和發酵。

可到現在為止,艾略特絲毫沒有能撼動路寬此前給自己打造的世界公民的人設,一切試探都還是在防禦罩外打圈。

拿出這種不大不小的藉口表達對於入籍美國的“醜拒”,既不會觸怒美國民眾,也不會撕下他身上的標籤。

西方社會最注重個人情感的體驗,我就想吃點兒家鄉菜怎麼了?“路,談到你的未婚妻yi fei,我們瞭解到她也在紐約生活過不短時間吧?”

“是,大概四五年。”

艾略特微笑道:“她為什麼會在成年前放棄了美國國籍呢,這應該是在認識你之後吧?是否有你的影響?”

還沒等路老闆回答,西方記者主動打上補丁:“她不會也吃不慣西方食物吧?”

路寬想也不想地否認:“不會,她很能吃,胃口很不錯的。”

劉小驢:?

“她退籍的時候才15、6歲,顯然是監護人做出的決定,但應該同所謂的中美立場無關。”

“因為她的母親劉曉麗女士是美籍華人,退籍應該只是出於對女兒職業發展的角度考慮。”

艾略特面無表情地看了眼他職業生涯迄今為止最難纏的受訪者,決定打斷一下節奏。

“lee,給路續上咖啡。”

“是,先生。”

約莫五分鐘後,這位《時代週刊》的記者重新調整了方向,決定從他的商業版圖入手。

“路,你在國內掌握了相當的輿論渠道,應該也看過很多底層疾苦,為什麼沒有像其他中國導演一樣在電影中做藝術思考,有現實題材的作品誕生?”

“不同導演的視角不同,不能都去發掘黑暗面,也不能都一味地讚頌吹捧。”

“我在國內的電影公司春節檔會有一部作品,講的是年初南方雪災中的旅途奇遇,算是把自然災害融入到商業片敘事中去,這也是一種視角。”

路寬解釋道:“我在所有作品中發掘的都是人性的光輝和希望。”

“《返老還童》裡有美軍支援的飛虎隊,《異域》裡也是全人類攜手對抗天災和鉅變,即便是《天空》這樣對抗性比較強的題材,我們也邀請了渡邊謙和坂本龍一,參與到創作中來。”

“我秉承的一個觀點是,藝術不為政治辯護,只為文明佐證。”

鏡頭裡的路老闆侃侃而談,一副戴著世界大同眼鏡的世界公民的模樣。

他仍然緊咬著藝術和文明、人性這些普世價值來作答,避免掉入政治旋渦與陷阱中去。

即便是在柏林影展的慷慨陳詞,論點也一直停留在全人類的善惡價值觀,對鬼子的審判,只帶有民族立場。

艾略特追問:“你把中國文化渲染地很美,對於美國文化似乎沒有太多探索?”

“當然有!”路老闆信誓旦旦:“我們已經著手開始與各大電影公司談判,按照當初簽訂的條款,提前支付報酬將漫威的超級英雄收回。”

“目前是計劃在2008-2012年,從《鋼鐵俠》開始,先透過5-6部單體電影,譬如《無敵浩克》、《雷神》、《美隊》等引入核心角色。”

“在下一階段再透過連結作品將超級英雄集合,透過事件聯動打造一個完整的世界觀,我稱之為漫威宇宙。”

艾略特心裡像是吃了蒼蠅一般。

怎麼自己每一個進攻的方向都有重兵囤積呢?採訪撕不開裂縫,那這一次的《時代週刊》就只能淪為路老闆本人的擴聲筒和宣傳工具,不會有任何有價值和深度的題材誕生。

路寬仍舊在侃侃而談:“中國人講,聽其言,觀其行。”

“我將好萊塢的電影工業化概念引入國內,也將中國傳統文化的精華向世界推廣。”

“在國內我們有最大的電影公司和排名前列的網際網路媒體,在國外和米拉麥克斯、獅門、迪士尼都是堅定和合作夥伴。”

“就像美籍華人iris女士所講,中美民間有著深厚的交往基礎,我們不必秉著非此即彼的冷戰思維去思考問題,藝術和文化是全人類共同的命題。”

開門!自由貿易!

開門!文化輸出!

這本該是美國秉持的立場,但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前的中國富豪嘴裡說出來沒有一絲違和,因為他確實就是這麼做的,順歷史大勢而為。

艾略特無奈地喝了口咖啡,往日的醇香此刻盡顯苦澀。

這是他職業生涯裡少數的失敗採訪,尤其是在做了這麼多準備的情況下。

他把話題和政治關聯,路老闆就搞藝術、文明、人性的普世價值錨定;他搞中美立場的二元化,後者就搞雙向文化的橋樑敘事,反諷他是冷戰思維。

動不動來個用美食做噱頭的生活化解構,根本不給他一絲一毫髮揮的空間。

即便他從《歷史的天空》時間線和人權問題的關聯、路寬女友劉伊妃的國籍更改,以及他作品中從無對東大現實思考這幾個方面,做了一定挖掘。

但顯然還遠遠不夠。

艾略特放棄了,在幾個吹捧宣傳性的問題之後,兩個多小時的採訪結束。

他送受訪者出門,兩人在大廳中站定。

“路,我有預感,你即將在世界舞臺上綻放更耀眼的光彩。”

“是嗎?借你吉言,不過我們中國人喜歡講悶聲發大財,我比較鍾情這種感覺。”

頭髮灰白的艾略特笑著搖頭,請他按照慣例在採訪稿上簽字留念,又客氣地送他離開。

這位西方記者的立場並不是一味的反東大,只是作為新聞人,他們必須要挖掘有深度的內容。

無論親中,還是反中,其實都是職業要求。

但這不影響他對真正的藝術家的讚歎,在現場觀摩了奧運會開幕式後,沒有人不會被這樣事實上是超越了時代的科技美學所震撼。

因為這種技術水平和呈現效果的無人機,本就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產物。

旋轉門將路寬的身影緩緩吐出,紐約的暮色正為曼哈頓的玻璃幕牆鍍上金邊。

艾略特望著他走向轎車的背影,恍惚間看見百老匯大街的霓虹在那道西裝輪廓上流淌。

像鍍了層東方的釉彩,又像西方文明投下的最後一道追光。

在經歷過冷戰、熟知西方排華歷史的艾略特看來,這道追光留在在他的背脊上,好像百多年前李鴻章那根突兀的辮子。

而今這根辮子,似乎要被無數個同眼前這位一樣的中國青年,狠狠扯斷了。

。。。

艾略特徹夜未眠地趕稿,但並沒有對採訪內容做惡意的揣測和延伸。

不是他不想,但凡有一絲可以大做文章的所在,透過這位東大首富來鍵政一番,他絕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但路老闆在北美不是沒有發聲的渠道,他無法對這種採訪結果再做過分的“深加工”。

那怎麼辦?捧殺。

我誇你和中國文化總沒什麼問題吧?

事實上,2007年《時代週刊》開年的第一版就是關於東大,那一期的標題叫:東大,一個新王朝的開始。

在艾略特這位縱橫新聞界幾十年的老記者看來,即便是這樣的素材,也還是有發揮空間的。

你們吹軍事威脅論、經濟威脅論,我吹文化威脅論!

這又是一個新的命題,在北平奧運會開幕式後會更加深入人心!

就當事人來說,對《時代》週刊和艾略特會如何把控對於他的立場的措辭,路寬沒有太大的擔心。

從客觀的角度來講,現在的他在國內和國際上的形象和口碑究竟是什麼樣?

說其人是思維西化的藝術家,那是胡扯。

從《返老還童》開始,至奧運開幕式結束,所有作品中傳達的愛國主義、集體主義精神毋庸置疑。

但說他是大國沙文主義、民族主義分子,也不盡然。

別忘了,他是第一個在國內“鼓吹”好萊塢電影工業化的導演,問界是第一個和好萊塢六大達成拼盤的公司。

問界透過批片政策幫助迪士尼消化冗片,在剛剛上個月下畫的《鋼鐵俠》中,他也是手把手把漫威帶著叩門的“帶路黨”。

西方記者和政客們再懷疑他的立場,也絕難對這樣的事實矢口否認。

就憑藉他現在的《電影促進法》諮詢委主任的職務,六大和美國電影協會只會更加認同他世界公民的身份,以期透過他影響藍海市場的電影政策。

青年導演如同一位行走在東西方文明鋼絲上的平衡大師,左手捧著《論語》,右手拿著《聖經》,用商業人格來增強欺騙性,把產業佈局轉化為文化緩衝帶。

他在竭盡所能,把美利堅對他的意識形態領域審查向後拖延,為未來佈局爭取更大的空間。

虛虛實實之下,無人可以看清穿越者的真實面目。

路寬在採訪結束後沒有立刻飛往洛杉磯同劉伊妃匯合,他與保爾森在很不起眼的交易室會面,溝通即將進入大高潮的金融危機。

老保!我想吃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