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大鬥魂場的晨光帶著幾分血色,昨夜的暴雨沖刷著落星巷的青石板,卻洗不去空氣中瀰漫的血腥氣。
當史萊克學院的馬車駛入賽場時,八千張座椅上的觀眾突然陷入詭異的沉默,無數道目光如芒在背,刺得馬紅俊忍不住摸向腰間的鳳凰羽。
“看什麼看?”他扯著嗓子怒吼,卻換來更激烈的竊竊私語。
唐三掀開窗簾一角,只見貴賓席上的貴族們交頭接耳,手指不斷指向他們的馬車;平民區的觀眾則滿臉驚恐,彷彿他們乘坐的不是馬車,而是來自地獄的魔盒。
“蒼暉學院的人.真的全死了?”寧榮榮的聲音帶著顫抖,九寶琉璃塔在掌心若隱若現。奧斯卡嚥了口唾沫,映象腸的餘韻還在舌尖:“滿城都在傳,說他們被碎屍萬段,連骨頭都沒剩下。”
馬車停在選手通道口,當史萊克眾人下車時,迎接他們的不是掌聲,而是此起彼伏的退避。負責引導的工作人員臉色蒼白,手指顫抖著指向休息區,卻始終不敢靠近。
戴沐白故意撞向一名指指點點的魂師,後者尖叫著摔倒在地,引發一陣慌亂。
“別慌,他們只是心虛。”大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的灰袍上多了幾處褶皺,顯然也是一夜未眠,“記住,你們沒有做錯什麼。”
然而,當他們走進休息室,卻發現所有學院的代表隊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們。天鬥皇家學院的隊員們冷笑連連,星羅白虎學院的隊長甚至伸手按在劍柄上。唯有武魂殿學院的隊伍沉默不語,為首的少女指尖纏繞著蛛絲,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聽說蒼暉學院的敖洪,是被昊天錘碾成肉泥的?”不知誰低聲說了一句,休息室裡頓時鴉雀無聲。
唐三的手不自覺地摸向胸口,那裡還殘留著父親昨夜拍打的溫度。他想起唐昊離去時的背影,斗篷上的昊天宗徽章在月光下格外醒目——那是威懾,也是保護。
裁判的哨聲打破僵局,首場比賽準時開始。但今天的觀眾顯然心不在焉,每當鏡頭掃過史萊克學院的休息區,看臺上就會爆發出一陣騷動。解說員的聲音帶著刻意的平靜:“接下來進行的是預選賽第二輪,史萊克學院對陣.”
他的話音未落,全場突然響起整齊的聲音:
“殺人學院!殺人學院!”
馬紅俊的拳頭砸在椅子上,木質扶手應聲而碎:“這群雜種!”
小舞輕輕按住他的肩膀,兔耳卻緊張地貼在髮間。
唐三望向貴賓席,雪夜大帝的臉色陰沉如暴雨前的天空,比比東則嘴角含笑,指尖的羅剎魔鐮虛影若隱若現。
“史萊克學院,退賽吧!”突然,一名蒼暉學院的支持者衝上賽場,手中揮舞著染血的狼頭旗幟,“你們是兇手!是魂師界的恥辱!”他的話音未落,便被賽場保安拖了下去,但這句話卻像瘟疫般在觀眾中擴散。
“退賽!退賽!”呼聲越來越高,就連一些中立觀眾也開始動搖。戴沐白站起身,邪眸中閃過危險的光芒:“要不我們.”
“坐下。”大師的聲音低沉卻有力,“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沉住氣。”
就在這時,貴賓席的金色帷幕突然拉開。白金主教薩拉斯緩步走出,他的目光掃過史萊克眾人,聲音冷如冰稜:“關於蒼暉學院遇襲事件,武魂殿已介入調查。在結果出來前,史萊克學院暫不剝奪參賽資格。”他故意停頓,“但本座奉勸某些人,不要以為有昊天宗撐腰,就能肆意踐踏魂師界的規則。”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所有人心中。
唐三感受到腰間二十四橋明月夜的重量,裡面還裝著父親昨夜留下的昊天錘碎片。他突然明白,這場輿論風暴的背後,是武魂殿與昊天宗的角力,而史萊克學院,不過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比賽開始!”裁判的哨聲響起,史萊克的對手——火焰光輝學院的隊員們走上賽場。他們的目光中帶著明顯的畏懼,甚至不敢與史萊克眾人對視。馬紅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鳳凰火焰在掌心跳動:“來啊,繼續罵啊!”他的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火,“今天就讓你們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魂師!”
當鳳凰火線劃過天際,看臺上的罵聲突然變成驚呼。史萊克眾人的每一個動作都伴隨著山呼海嘯般的議論,但這一次,聲音裡多了幾分敬畏。唐三的藍銀草纏住對手的瞬間,他聽見解說員略帶顫抖的聲音:“史萊克學院的魂力波動.似乎比昨天更強了?”
比賽結束得比想象中更快。當火焰光輝學院的隊員們狼狽退場時,看臺上的氣氛已經悄然改變。
有人開始鼓掌,雖然零星,卻逐漸匯聚成浪潮。
唐三望向觀眾席,發現那些曾經指指點點的人,眼中多了一絲複雜的神色——恐懼,或是欽佩。
不遠處,雪夜大帝煩躁地將奏報摔在案頭,翡翠筆洗裡的硃砂濺在龍袍上,宛如點點血痕。“一夜之間二十三條人命!這是赤果果的屠殺!”他抬手揉著眉心,目光轉向下首的白金主教薩拉斯,“貴殿對此事的調查進展如何?”
薩拉斯身著黑色樞機長袍,胸前的六翼天使徽章在燭火下泛著冷光:“陛下勿憂,武魂殿已派遣三名魂鬥羅級執事前往落星巷取證。”他的聲音如淬了冰的刀鋒,“不過據目擊者稱,現場殘留的魂力波動確有昊天錘的特徵。”
此言一出,屋內氣氛驟然凝固,寧風致輕搖摺扇的動作一頓。
雪夜大帝的臉色瞬間陰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王座扶手——那是當年唐昊單槍匹馬闖皇宮時留下的爪痕。
“昊天宗向來不干預世俗事務,”寧風致打破沉默,“此次突然出手,怕是與史萊克學院的那位學員有關。”
他的眼神意味深長,“聽說那孩子姓唐,武魂是藍銀草.卻能讓玉小剛親自執教。”
薩拉斯的瞳孔微微收縮,顯然對這個情報早有耳聞。雪夜大帝突然冷笑:“寧宗主是想說,史萊克學院背後站著昊天宗?若真是如此,那蒼暉學院的死.倒像是殺雞儆猴了。”
“陛下明鑑,”薩拉斯向前半步,“無論背後勢力如何,當街屠殺終究觸犯了魂師界的底線。若不嚴懲,恐讓天下人以為暴力可以凌駕於規則之上。”他刻意加重規則二字,目光掃過寧風致,“更何況,此事若與昊天宗有關,更需謹慎處理——既不能觸怒那位煞星,又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寧風致何等精明,立刻聽出話中玄機:“主教大人的意思是將調查重心放在史萊克學院身上?畢竟他們才是直接參與者。”
雪夜大帝皺眉:“可史萊克學院不過是一群學員,就算有玉小剛指點,也不可能與昊天宗扯上關係。”
“陛下別忘了,”薩拉斯的聲音突然放柔,“當年唐昊為何歸隱?還不是為了那個女人.和他們的孩子。”他故意停頓,觀察著帝王的表情,“若那孩子真是唐昊之子,試問天下哪位父親,會容忍自己的骨肉在學院被人欺凌?”
御書房內的燭火突然爆響,雪夜大帝猛地站起,龍袍掃落了案頭的奏章。他當然記得二十年前那場血雨腥風——唐昊為了一名藍銀草魂師,重創武魂殿三位長老,最終帶著襁褓中的孩子消失在星斗大森林。若史萊克學院的唐三真是那個孩子“必須徹查!”雪夜大帝拍案而起,“但要注意方式。傳旨下去,命天鬥皇家學院派遣魂導師隊協助調查,務必在三日內查明真相。”他的目光轉向寧風致,
“寧宗主,此事還需七寶琉璃宗從中協調,以免驚動昊天宗。”
寧風致微微頷首,摺扇再次輕搖:“陛下放心,琉璃宗自會配合。不過.蒼暉學院與武魂殿向來親善,此次慘案會不會影響貴殿在天斗的佈局?”
薩拉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蒼暉學院不過是枚棄子。但史萊克學院若真與昊天宗有關,倒是可以成為撬動天平的新砝碼”
幾分鐘後。
白金主教薩拉斯身披黑色樞機長袍,身後十二名執法隊成員手持刻滿六翼天使紋章的長槍,鎧甲摩擦聲在寂靜的校園裡格外刺耳。
“玉小剛,交出史萊克全體學員。”薩拉斯的聲音冷若冰霜,目光掃過院中晾曬的破舊校服,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武魂殿懷疑你們與蒼暉學院滅門案有關,現依法對你們進行調查。”
正在指導學員修煉的大師緩緩轉身,灰袍下的手指微微發顫。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如利刃般刺向薩拉斯:“調查?你們有什麼資格?天鬥帝國還未下令,武魂殿就想越俎代庖?”
“放肆!”薩拉斯的武魂虛影驟然顯現,威壓壓得地面的碎石紛紛凹陷,“武魂殿的執法權凌駕於諸國之上,別以為有個不入流的學院當幌子,就能逃避責任!”
他抬手一揮,執法隊成員立刻呈包圍之勢散開。
奧斯卡悄悄摸出香腸模具,卻被唐三按住手腕。戴沐白的虎眸泛起兇光,低聲道:“老師,讓我們動手!”
大師卻紋絲不動,直視著薩拉斯:“口口聲聲依法,武魂殿的律典哪一條寫著,能隨意闖入私人學院抓人?你們不過是想借機打壓史萊克,給昊天宗下馬威!”
這句話如同一把利劍,直刺薩拉斯的要害。他的臉色瞬間陰沉,袖中突然射出一道金色鎖鏈:“冥頑不靈的東西!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鎖鏈裹挾著雷霆之勢,直取大師咽喉。
千鈞一髮之際,大師猛地扯開衣襟,一枚雕刻著教皇冕旒的黑色令牌從懷中滑落。令牌表面流轉的暗金色紋路,在夕陽下勾勒出令字的輪廓。薩拉斯的瞳孔驟然收縮,所有動作在瞬間凝固。
“這這不可能!”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顫抖,金色鎖鏈“噹啷”落地。十二名執法隊成員齊刷刷單膝跪地,額頭貼地
。薩拉斯的雙腿不受控制地發軟,“撲通”一聲跪在佈滿青苔的石板上,額頭滲出冷汗:
“長老恕罪!不知您在此隱居,屬下罪該萬死!”
大師冷冷地看著面前伏跪的眾人,彎腰撿起令牌,指尖輕輕擦拭上面的灰塵:“沒想到還有用得上它的一天。”
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當年教皇冕下親賜長老令,許我見令如見教皇。薩拉斯,你說.該當何罪?”
薩拉斯的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止不住地顫抖:“長長老息怒!屬下有眼無珠,冒犯長老威嚴,甘願受罰!”他偷偷抬起頭,望著大師平靜的面容,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玉小剛這個被武魂殿驅逐的廢人,竟藏著只有長老級才能持有的教皇令?
“即刻滾出史萊克學院。”大師將令牌收入懷中,聲音不帶一絲感情,“蒼暉學院之事,天鬥帝國自會調查。
若再有武魂殿的人敢擅闖,休怪我不念同門之情!”
“是!是!”薩拉斯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起身,帶著執法隊落荒而逃。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史萊克眾人仍呆立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大師。
“老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唐三終於忍不住問道。
大師輕嘆一聲,望向天邊的晚霞,目光中閃過一絲追憶:“薩拉斯之流,只知趨炎附勢,卻忘了,武魂殿的長老令,從來不是裝飾品。”
戴沐白握緊拳頭,眼中滿是敬佩:“難怪老師敢與他們對峙,原來早有倚仗!”
大師卻搖了搖頭:“這令牌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用。”他看向自己的學員,目光逐漸柔和,“史萊克要立足,靠的不是令牌,而是你們的實力。記住,今天的事,不要外傳。”
夜幕降臨,史萊克學院恢復了平靜。
然而,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波,卻如同一顆石子投入深潭,在斗羅大陸的水面上,激起了層層漣漪。
誰也不知道,玉小剛與教皇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過往;更沒人能料到,這塊塵封二十年的令牌,將在未來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