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天底下命苦的人,屬女人最為艱難。
田慈說為了能生個男孩,私下裡不知找了多少大夫,受了多少苦頭,明面上也不知受了多少氣。為著一連五個生的都是女兒,在夫家愈發沒地位,忍受著丈夫納了一個又一個的小妾。
付繁期無奈笑著,男人納妾,都是拿子嗣做藉口的,實則是喜新厭舊。
就如她有兒有女,馮義觀不還是照樣納妾。在別人看來,男人納妾是天經地義的事,更遑論馮家是官宦人家。
她也沒有去阻攔,攔是攔不住的,男人只要有了異心,就算不納妾,那在外面也肯定是有新人的,那還不如大方同意。
“夫人是當家管事的主母,納再多的妾室,也不能越過夫人你的。就是生了庶子,夫人也能養在名下。”
“唉,我們這些小地方的人家,沒那麼多規矩。我孃家家境不好,甚至還比不上他後頭娶進來的小妾,哪有這資格養別人的孩子?我那婆母早就看我不順眼,寧可她老人家親自養著,也不能把孩子給我的。”
這時候,田慈的丫頭找來了,說得回家去了。
她抓緊機會,說:“不是我自誇,我也算是過來人,對於這些事,有些心得。夫人若信得過我,過兩日我去找夫人,給夫人想個法子應對當下的難關。”
田慈眼前一亮,“你有辦法?”
“不敢說能替夫人排憂解難,起碼能讓夫人有人說說心裡話。我知道這些事,是不能憋在心裡的,容易憋出病來。夫人就當解解悶了。”
“難為你有心了。不過你為什麼要幫我?”
“我也是女人,能理解夫人心中的痛苦。我也說不上幫忙,就是陪陪夫人說說話解解悶而已,不一定能幫忙。再有就是我如今這個處境,能結識夫人,是我的福氣。”
“你會說話,有空便來找我吧。下一次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得空來。”
目送走田慈後,付繁期徹底鬆了口氣,眼角有了喜色。
只要能攀上田慈,替人家解決此事後,以後就不用愁了。
當然她不是神醫,沒辦法讓田慈立即有孕生子,不過這事,還有其他的解決辦法。
到日暮時,她和曹媽媽接淺餘姐妹回家,姐妹兩個都累得不行,坐了一天,腰痠背痛手麻的。
沐意說:“原來掙錢這麼難,都以為抄寫經書簡單輕鬆,沒想到這麼廢人。到底天底下什麼樣的營生才輕快些?”
曹媽媽替沐意捏著胳膊,笑著說:“那就是自己開間鋪子做生意了,動動嘴皮子就行。”
“那我就做生意!”
幾人說說笑笑回到去,剛走到孫嬸子家,就聽到附近傳來摔東西的聲音,一陣一陣的,其中還夾雜著女人的哭聲。
聽得淺餘姐妹不寒而慄,有些生怕。
付繁期趕緊領著她們姐妹回家去。
這陣打砸嚎哭的聲音,持續沒多久就消停了。
到付繁期去孫嬸子家借醋,孫嬸子說起,她才知其中原委。
說那戶人家姓梁,就夫妻兩個,男人好讀書,低不成高不就的,考不上功名,又拉不下臉去外面謀生,覺得自降身價,就在家裡混日子,全靠他女人養著。
梁家男人行三,左右鄰居都客氣稱他為梁三哥,他女人叫梁三嫂。
梁三哥經常吃酒犯混,一醉就喜歡動手打女人,把家裡鬧得雞飛狗跳。
“都這樣還不和離?”
“哪啊,那梁三嫂不是我們本地人,原來家裡有些家底的,誰知看上樑家這個只會讀書的呆子,家裡父母不同意,就偷偷瞞著家裡,跟著他男人跑到這裡來安家。”
“這,這樣嗎?”
“可不是,梁家還是她在養家餬口,她那男人不成事。”
回去付繁期看著自己兩個女兒,莫名起了煩憂,淺餘姐妹應該不會像那梁三嫂一樣犯傻吧?
真是那樣的話,她寧可把人關在家裡,也不能讓女兒白白出去給人家做牛做馬的。
用過晚飯後,秦氏突然殷勤起來,幫著她收拾碗筷,還攬下其他雜事。
“大嫂是有事?”
“是有件事。”
她被秦氏拉到沒人的空房間裡,說讓她幫著秦方找一份工,不圖別的,好歹能養活自己。
她有些詫異,心想秦氏怎麼突然開竅了?“大嫂你是認真的?能捨得方哥兒出去吃苦?”
秦氏苦笑,“不捨得也沒辦法,我如今又沒能力養他,回去的希望也渺茫,我總不能看他就這樣混日子,到頭來什麼也沒有。”
她尋思著秦氏對秦方當真是良苦用心了。“是這個理,他也老大不小,過幾年還得成家,這樣下去不是事。”
“是呀,我就想著你經常出去,門路廣,替方哥兒多多留意。無論怎樣,都得讓方哥兒有個立身之本。”
“有合適的我會幫著留意。對了,鎖姐兒也不小了,字還沒認全,餘姐兒姐妹閒暇時,可以教教鎖姐兒的。”
秦氏預設了。
因著付老爺子咳嗽,付繁期特點買了幾個梨子和羅漢果,放瓦罐裡熬煮著,聽薛老姨娘唸叨著起自己的妹妹付繁瑾。
付繁瑾是薛老姨娘唯一的女兒,也是付老爺子最小的孩子,比她小十幾歲,前幾年嫁去了舒州潘家,因為路途遙遠,這些年鮮少回來過。
提起女兒,薛老姨娘臉上滿是憂慮,“咱家的事,也怕是傳到去了,也不知道瑾姐兒會不會被連累到?”
她一邊往灶膛裡添柴火,一邊說:“山高皇帝遠的地方,未必能影響到瑾姐兒的。真傳過去了,也難掀起什麼風浪的。妹夫是個好的,有情有義,定不會像馮家那樣的。姨娘放寬心來吧。”
“唉,人心叵測,這事誰說得準?潘家兒子多,瑾姐兒又是遠嫁,每次來信,都說她婆婆苛刻,妯娌挑事,日子不好過。早知當初就不該讓她遠嫁的。”
“嫁在京城也未必就好,他們兩口子能一條心,等日後分家,就好過了。”
給付老爺子熬好梨湯後,她又去給付老太太煮了泡腿腳的藥水,忙到夜深才將歇下。
曹媽媽勸她還是多注意自個的身體要緊,“夫人你才病好沒多久,還這般操勞,得顧著自己身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