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川命令自己冷靜,想要留住性命,必須要看清楚眼下的局勢。
他捋了捋今晚遇到的情況,廟裡的人應該是想要借用巡檢司的手,將尾隨追蹤他們的人幹掉,而這些人之所以會上當,是不知道這裡藏著一個巡檢司,既然如此,土地廟裡的這些人理應是政府這邊的人,別管職位如何,不然即便巡檢司的人幫他們解決了難題,他們也逃不掉,更何況還有兩個疑似太監跟著。
可他們為何不直接亮明身份?
至於朱允炆……賈川很快推翻了這個推斷,且不說年齡對不上,就說藏了二十多年了,除非張羅著造反,不然即便突然發現也不會有人認得,若是被朝廷的人發現,更是無路可逃,因為別的事被追殺?欠銀子不還?所以自己送上門來?他活膩歪了?
賈川搖了搖頭,會不會是皇家內部矛盾?那……這個站隊可就有學問了,賈川又偷瞄了一眼年輕人,這人知道這裡有巡檢司,必然與兵部關係熟絡,外面來攻的人倒像是偷偷摸摸的,不然只需通知巡檢司合力將廟中人捉拿便是了。
想通這個關節,賈川扭頭對刀疤臉說:“你幫我解開繩子,一會兒萬一有人攻進來,我多少也能牽扯住一兩個人。”
“你會武?”刀疤臉問。
“我會六!我打不過,還不能牽扯倆人揍我?”賈川沒好氣的說。
刀疤臉轉頭看向年輕人。
賈川更篤定這個年輕人是這個團伙的首領,這位首領能有宦官跟在身邊,身份必然不低,眼下正是虎落平陽的時候,他若是擺擺樣子幫上一幫,或許……
“解了吧。”年輕人說。
刀疤臉剛將賈川手腳上的綁繩解了,一個手持長刀的蒙面之人像是從天而降,正好到了土地廟沒門的門框下,賈川純屬下意識的伸腿挑起一塊兒碎瓦直奔那人面門,阻了那人一息,刀疤臉騰空而起已到門口,只見他劈出一掌虛晃一下,伸手奪刀,反手狠狠一刺,那人倒地,刀疤臉收刀。
賈川看得眼睛都忘了眨,待看到那人倒下後,他想著剛才自己神來一腳,算不算是立了功?他下意識的看向年輕人,想問:你剛才看到了吧?年輕人已是坐直了身子盯著門口,正好開口說:“搜身!”
旁邊的老者笑呵呵的說:“這回夏千戶總算又有趁手兵刃在手了。”
賈川一聽這職稱,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刀疤臉是個千戶?若是軍隊中人,臉上刀疤只負責嚇唬敵人倒也合適,但若是錦衣衛的人……那就是剛受傷不久,誰敢動錦衣衛的人?
賈川還在推斷,擋在門口的夏千戶突然飛身出了門口,月光灑進來那一瞬間,又一名黑衣人像是從天而降,與夏千戶幾乎無縫銜接的擋住了廟門的月光。
但賈川還是看到來人看清廟內沒有同夥的時候,往後退了一小步,有種他自己也沒想到能考第一的感覺。
賈川一看,用到自己的時候到了!八百個心眼是白長的?這種時候不怕遇到長腦子的,就怕遇到沒長腦子的。
這廟裡其他四人看著站起來都費勁,莫說這四人裡面可能隱藏著貴人,便是貧民百姓,賈川覺得他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讓別人欺負!賈川呲牙咧嘴,一副隨時撲上去咬死誰的嘴臉,站起身。
之所以賈川還有機會踉蹌著起身,主要是黑衣人進來後先是驚訝怎麼就自己,而後兩邊看了看,很明顯他在找人,只這看一看的工夫,賈川就站起來了,且底氣十足的開口道:“你想找的人不在這兒。”
無錯書吧夏千戶顯然是知道自己被調虎離山了,雖離得不遠,卻被幾人拖住,難以回頭,他恰巧在賈川說完那句話後,喊了一句:“巡檢司的人撤了!”
賈川的表情在黑夜中很是豐富,即便是穿越來的,見識過死亡的玄幻,可他還是本能的收腹提臀,緊張了起來。
他是瞭解董樹本的,按理說不應該撤呀,除非……
或許是因為夏千戶那一聲喊,進來的黑衣人沒那麼著急了,他將目光放到賈川身上,陰惻惻的說:“在不在的,都殺……”
那人話沒說完,賈川故技重施,挑起地上的瓦片朝那人面門砸去。
要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是有道理的。
賈川出其不意,動作敏捷,挑起瓦塊的時候還順嘴說了句:“反派通常都死於話多!”
他話是說完了,可瓦塊沒到預定地點便‘啪’一聲四分五裂的隕落了,也就在那‘啪’的一聲,賈川說到‘……話多!’的同時,賈川的一張肉掌也到了那人胸前。
賈川很想念被他扔在外面的腰刀,若是有刀在手,這一下能不要了這賊人的命去?那人顯然沒想到賈川反應如此快速,且他不知道賈川幾斤幾兩,只能先退兩步躲過賈川那一掌而後揮刀砍向面前這個如同在點炮仗一般做派的對手。
說是遲那時快,賈川那一掌也是為了給重新倒下撿瓦片爭取時間,此時順著刀勢倒地的他瞅準了地上的幾塊瓦塊,倒地一瞬家兩塊瓦塊‘嗖嗖’砸向那人。
賈川這個動作提醒了兩邊沒鬍子的兩個中老年男人,他們立時向前爬了兩下抓起地上瓦塊兒,學著賈川的樣子朝那黑衣人砸去。
“你們還不如送過去!就這力度,撓癢癢呢?”年輕人竟能在這個時候調侃。
賈川手裡拿著兩個瓦塊兒,聽到這句話長出一口氣,既然這種時候還能如此輕鬆,那便是他想多了,這些人應是有應對的法子,他索性扔了瓦塊兒,坐在一旁看戲。
那黑衣人自然是也聽到了這句話,他直勾勾的看向年輕人,片刻之後哈哈大笑兩聲,底氣十足的說:“太子也有今日!”
賈川只覺得腦子‘嗡’的震動了一下。
‘朱瞻基?’這個名字瞬間在他腦子裡閃過,緊跟著身上汗毛全豎起來了。
他想到了可能遇到了貴人,甚至想過是哪個王爺,皇子,唯獨沒敢想會是朱瞻基!由於賈川太過吃驚,他完全沒有注意到黑衣人說完之後再次環顧廟內,想要藉助微弱的月光看清每個人的表情。
朱瞻基陰沉著臉,沒有立刻說什麼,而是看向賈川。
賈川還停留在驚訝中不能自拔,眼見朱瞻基看向自己,不由得站起身,他很想張口問‘殿下有何吩咐?’
朱瞻基抿了抿嘴,面帶一絲不屑朝那人說道:
“你們追了我……一路,這幾日本宮哪一日不是這副模樣,何來也有今日一說?”
黑衣人的目光重新回到朱瞻基臉上:“太子身邊侍衛……都死了吧?只剩外面那個南京鎮府司的千戶,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太子可有遺言?哦,有也沒用……”
“沒用你問什麼?”賈川沒忍住,這位可是真龍天子,雖然他還沒想明白這位真龍怎麼跑到這荒僻之地還如此狼狽,但別管哪一世,能見到這等樣的人物,可算是奇遇了。
奇蹟總在奇遇之後產生。“你不敢殺他!你在等人來。”賈川也學著朱瞻基的樣子,陰沉著臉站起身,揹著手:“這廟裡只有你一人,外面你們的人可多了去了,若是我們都死了,不用問,全是你殺的!謀殺儲君是何等罪名?別管你身後是誰,這事兒總有說明白的一日,或者……需要徹底掩蓋的一日,到時殺你一個算是輕的,滅你全族也指日可待,你很清楚你家主子的品性,所以你一直在廢話,想等別人進來,讓那人動手。”
朱瞻基欣賞的看了一眼賈川。
那黑衣人聽罷渾身緊了緊,他仔細看了看賈川,又扭頭看了看朱瞻基。
賈川又說:“你猜外面的人為何遲遲無人進來?外面就老夏一人頂著,巡檢司的人也都撤了,按理說你們的人再進來三四個都不為過,偏就你一人興沖沖的進來了,現在……傻了吧?”
那人惡狠狠的扭頭看向賈川,忽然揮動手中刀,朝自己大腿刺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把賈川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然後看著那人扔了手中的刀,拖著傷腿艱難的走出廟門而後倒地不起。
至於嗎?這還沒深入聊呢,這裡的人脾氣都這麼暴躁嗎?
賈川張大嘴巴驚訝的呆愣了片刻,這一刻他忘了嘴要有個把門的,只見他倒吸一口涼氣,扭頭對朱瞻基說:“看來想要殺你的是皇家的人。”
說完,賈川就後悔了,他有扇自己耳光的衝動,這事兒是能從他嘴裡說出來的?可也正是因為說了這麼一句,賈川的腦子裡又閃出一個人名——朱高煦。
這位數十年如一日的搞陰謀搞破壞,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卻始終保持不是我死就是我亡的毅力和決心,義無反顧的為了皇位奮鬥終身,勇於將造反放到明面上,在造反前就搞得天下皆知,卻又對朝局沒有什麼影響的漢王,賈川極不禮貌的將此人扔到自己都不好找的角落,直到說起這麼一句,恰巧就把他想起來了。
怎麼能將這麼重要的人物給忘了呢?賈川剛來的時候確實認真想過這段歷史的程序,可歷史人物太多了,歷朝歷代都會有幾個在史書上留名的,別管是流芳還是遺臭,反正歷史書上人名不少,為了應付考試的時候背一背,朱高煦著實沒能在賈川的腦子裡留下多少印象。
人名,尤其是歷史人物的人名,除了震天震地,反覆被各種媒體提及,耳熟能詳之外,即便頗有功勳或者劣跡,有時候也會卡在腦子裡想不起來,或者記混了。
賈川曾經在同事家經歷過這麼一幕,他與同事聊著朝鮮戰爭,不知道怎麼就聊到了抗日戰爭,同事突然想起什麼來,問他上五年級的兒子:“你知道西安事變嗎?”
兒子正在寫作業,不耐煩的回答:“當然知道!”
“是誰逼著老蔣抗日?”
“楊虎城和……張學友。”
賈川想到這個對話,瞬間原諒了自己。
……
他衝動之下的一句推斷,得到了朱瞻基探究的目光。
這倒是讓賈川覺得自己應該是猜對了,他又看了看門口趴著的那位,不由得心中感慨:漢王朱高煦,這位朱棣家的老二雖是一員猛將,又效仿朱棣篡位,卻沒能善終,只看他手下這些複姓廢物,名點心的人就可以預知結果,真是物以類聚。
朱瞻基愣了一會兒神,朝賈川招了招手說:“你過來。”
賈川一顆心提到嗓子眼,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旁邊的老者剛忙催促:“殿下叫你過來,快著點。”
賈川幾步到了朱瞻基面前蹲下,朱瞻基湊到他面前皺眉問:“巡檢司的人撤了,你覺得咱們該如何脫困?”
賈川認真的眨了眨眼,這可是個表現的好機會啊!這根大腿粗的……
他穩定情緒,深吸一口氣,仔細想了想,這才嚴肅的開口道:“這要看巡檢司的人為何要撤走?”
“何意?”
“若是因何事嚇走的,我帶上殿下的信物突圍出去,再將他們召回便是了,若……”賈川撓了撓頭又說:“殿下若是有信物,便不會這般藏匿行蹤了。”
朱瞻基冷笑了一聲,說:“信物我有,可你如何保證巡檢司的人可信?你剛剛還有半句沒說,不就是這個意思?他們若是被人收買……”
“收買不可能!”賈川擺了擺手:“這幾日沒見過生人,巡檢使也不敢,只能說外面的人若是先亮明身份,且身份貴重,只說捉拿賊人,巡檢使不想信也得信。”
朱瞻基點了點頭說:“我想著繞個遠路,走哪裡只有我自己知道,他們沒本事未卜先知,便不會先行安排,哪知他們竟是窮追不捨……”
“老夏還能堅持多久?”賈川毫不猶豫的打斷朱瞻基問。
“他身上有傷,堅持不了太久。”
賈川又撓頭,說:“殿下若是信得過……”
“信不過!”
“那就換個方法,我不帶信物衝出去勸解巡檢使,能勸回來最好,若是不能,我再回來想法子帶殿下離開。”
“就憑你剛才那兩下子?”
賈川剛站起來,一聽這話又蹲下了,問:“你身邊還有能用的人嗎?幫我開開路?”
朱瞻基搖了搖頭。
“還是的,全看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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