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這種事，並非只是揮刀殺過去那麼簡單，而是一向頗為系統性的工程。
按照孫世吉所給出的說法，幫主馮天養首先要求他們透過販賣靠旗的方式，來測試俱北城本地居民的服從性，至於那些不懂得服從的，正好可以抓出來殺死。
而在確認了剩下的人都懂得服從之後，也就進入到了下一個階段，首先，不斷地壓榨他們的財物，讓他們的生活難以為繼，在這個過程中，又要不斷地給他們希望，讓他們覺得只要配合一點，只要再堅持一下，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總之，大概就是這麼回事。”
孫世吉對著面前的杜掌櫃大倒苦水。
“要我說，就不用這麼麻煩，全都殺了，配當血食的都挑出來，搶了就跑，哪用得著費這麼多事？”
“嘶……”
杜五一甚至都沒來得及回應孫世吉的話語，只因為聽到的這一切實在是讓他過於震驚。
原本在看到餓虎幫進駐過龍嶺的時候，他也一度以為，這餓虎幫是要在俱北城長久的待下去，就像之前的金剛門一樣，佔據一方，只是雙方的行事風格上有著些許的差別。
可現在看來的話……
這餓虎幫，分明就沒想過佔據俱北城。
餓虎幫只想掠奪俱北城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從財產到生命本身，奪走這俱北城的所有。
而後，將這一切，都供養給幫主馮天養一個人。
“不過杜兄弟你可以放心，你是咱們餓虎幫自己人，到時候就算要屠城，肯定也會帶著你走……我是說帶你一塊離開。”
眼見得面前的杜掌櫃臉色不太對，孫世吉還以為這是因為對方是俱北城本地人的緣故，便出言寬慰了幾句，甚至做出了許諾。
“至於你自己的話，如果有想要保的人，那也都好說，反正都是咱們餓虎幫的弟兄，自然要行個方便。”
“那就多謝孫兄了。”
杜五一拱了拱手，算是應承了一下。
眼下他卻是沒工夫思考這些的，他還在思考著孫世吉剛才的話。
原本他還以為，自己的時間是充足的，他可以花費足夠多的時間，去殺掉足夠多的餓虎幫嘍囉，從而讓自己獲得足以擊殺馮天養的力量。
可現在看來，恐怕沒那麼多時間給他積累了。
“對了，杜掌櫃，正好還有個事要找你。”
也就是這個時候，那孫世吉卻又開口了。
“並且也就是杜掌櫃你能做，畢竟靜水堂裡也就你懂這個……”
“什麼？”
杜五一下意識地抬起頭。
“什麼是我懂的？”
“就是那個……登天針。”
孫世吉沉吟了片刻，還是開口了。
“記得金水堂之前，做過這方面的生意？”
“做是做過……不過這種事也用不著找我吧？”
聽到孫世吉這麼說，杜五一突然有些疑惑。
“這登天針，不就是咱們餓虎幫的東西嗎？我一個新來的，這個為什麼要問我？”
“這……還真不是一回事。”
眼看得這位杜掌櫃有些疑惑，那孫世吉便也開口解釋起來。
和杜五一之前想的不同，這餓虎幫雖然跟登天針有聯絡，但聯絡卻沒有他原本理解中那麼緊密，登天針主要是從雲帆津那邊出來。
而餓虎幫，則是因為控制了千風嶺一帶，所以被安排來走貨，負責把登天針運到俱北城。
“這……”杜五一不禁想起了，張如海和林錦波兩人的紛爭。
他原本還以為，這兩個人只是互相不對付，直到現在他才知道，這兩位壓根從一開始就不是一路人。
原本負責本地分銷的只有林錦波一個人，也就是林錦波的護衛統領老崔死了，才算是將張如海借調了過來，保護自身周全。
“也就是說……”
杜五一不禁摸起了下巴。
他大概有些明白，孫世吉為什麼要找上他了。
雖然他確實是張如海收進來的人沒錯，但金水堂，又或者說田文凱，原本卻是林錦波的人，屬於雲帆津一系，餓虎幫的人或許足夠能打，但若是說到分銷用藥，恐怕還得是雲帆津那邊的人。
“也就是說，還要讓我賣藥？”
想到這裡，杜五一卻又產生了新的疑惑。
餓虎幫這邊，光是賣靠旗，就已經將本地百姓壓榨得沒什麼油水了，眼下若是還想賣登天針……這些人也得能買得起啊？“不是賣，是直接給他們用。”
孫世吉繼續解釋下去。
說到底，根子還是出在幫主要的血食尚，孫世吉不知道前幾任堂主是怎麼交齊的，但眼下他想要湊齊那個數目，卻是完全沒可能。
但眼下他就算想要退下來也已經晚了，這個時候臨陣退縮，幫主非得要了他的命不可。
所以在思前想後之下，孫世吉乾脆便開始，想起了別的主意。
“直接用登天針來催熟的血食，幫主是不要的，畢竟你也知道，登天針打多了就會化龍……”
所謂化龍，說的就是變成怪物了，看來這馮天養對血食的純淨度，倒也是有著相當的要求。
“所以說……杜掌櫃，這個事能不能成？”
孫世吉抬頭看向杜五一。
“用登天針來提升血食的質量，但是又要控制好劑量，別讓幫主發現……這個你能做到嗎？”
“我……”
杜五一本是想要拒絕的，畢竟這種活他真幹不來。
但是話到嘴邊的時候，他卻又突然噎了回去。
“我……試試。”
杜五一沒有拒絕，卻也沒有把話說太滿。
他能感覺到，這或許是個對馮天養下手的好機會。
“杜掌櫃願意幫忙，那就再好不過了！”
眼見得這位杜掌櫃居然答應下來，孫世吉頓時喜出望外“要不要先找幾個俘虜來試一試？”
“這……不急吧？”
杜五一摸了摸下巴。
現在就讓他拿本地百姓試藥，多少有些過頭了，要知道他可是壓根就沒打算完成這個任務來著。
但也就在杜五一這邊，準備用稀釋配方還需要研究的理由，來搪塞過去的時候。
那孫世吉，卻擺了擺手。
“沒什麼所謂，反正那幾個金剛門餘孽，回頭也是要砍了祭旗，倒不如廢物利用……”
“……等會，你說什麼？”
杜五一不禁一愣。
金剛門餘孽？這又是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