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
令人想像不到的尷尬!尷尬得腳都快要將地都摳出一個城池來了!拓跋彌知道,這時候自己再不表態,李大亮等人就要對自己發難了,於是腦筋一轉,裝模作樣的環顧了一圈四周,自顧自的說道:“這唐朝的城池就是高大,比起我們吐谷渾的伏埃城都不遑多讓!”
說完這話,又扭頭看向身旁的一名心腹,笑著道:“你說是不是啊?”
“啊?”
這名心腹反應了一瞬,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是是是!這唐朝的城池確實大,該不會是唐朝的都城吧?”
“是嗎?可這裡不是涼州城嗎?唐朝的都城在長安!”又一名腦子轉得飛快的吐谷渾將領介面道。
拓跋彌聞言,滿心歡喜,覺得這名將領是可造之才,於是順著他的話,驚詫道:“啊?這裡不是唐都長安嗎?!我們來錯了地方啊!”
“對對對,我們來錯了地方,這裡不是唐都長安!”
“那還等什麼,趕緊離開了啊,免得讓人給誤會了!”
“是是是,我們是得趕緊離開了.”
說著,包括拓跋彌在內的吐谷渾將領,紛紛撥轉馬頭,準備帶著麾下士兵,自欺欺人的離開涼州城。
然而就在這時,涼州城上的李大亮等人,則紛紛收斂了笑聲,像看小丑一樣的看著他們。
特別是程高,在拓跋彌他們撥轉馬頭的下一刻,就冷不防的率先開口道:“拓跋將軍,這是要去哪裡啊?不是要拿下我涼州城嗎?怎麼就走了?”
“呃”
拓跋彌嘴角一抽,心說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只見他強自鎮定的一捏馬韁,然後頭也不回的道:“程司馬說笑了,本將軍從未說過要拿下什麼城池,本將軍就是帶部下來看看唐朝的城池,既然程司馬誤會了,那本將軍就帶著部下離開便是”
說到這裡,他只感覺自己臉頰都紅成了猴屁股,於是悶著臉丟下一句:“咱們後會有期.”
“駕!”
話音還未落下,他手中的馬鞭就甩得飛快,直接抽打在馬屁股上。
只見他坐下的馬匹,‘律希希’的一聲就衝了出去。
緊接著,其他的吐谷渾將領也跟著策馬跟了上去。
至於那些吐谷渾士兵,則滿臉茫然地看著自己這邊的將領,在自己眼前狼狽逃走。
說實話,他們到現在都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
要知道,他們在來之前,可是被打了許多雞血的,說什麼攻下涼州城之後,有多少好處,結果城還沒攻,自己這邊的將領就先跑了。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大唐威武!大唐威武!大唐威武!”
“太子殿下千歲,太子殿下千歲!”
還沒等那些吐谷渾士兵反應過來,涼州城上又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呼喊聲,聽得那些吐谷渾士兵,渾身一顫。
來不及任何遲疑,他們連手中的旗幟,武器都不顧了,直接扔在地上,撒開腿就跑,就像打了大敗仗一般。
而見他們逃跑,涼州城上的將士越來越起勁了。
一個個不由搖旗吶喊:““殺啊!衝出城殺了這些蠻夷!””
“不戰而屈人之兵,不戰而屈人兵啊!”
李大亮看著倉皇逃跑的吐谷渾將士,興奮得連連拍打牆垛,連手掌都拍紅了,還在開懷大笑:“想不到我們也能做到,哈哈哈,真是託了太子殿下的福啊!”
“快!”
程高也興奮地下令道:“快將這個好訊息通知太子殿下!”
隨著命令的下達,歡樂的氣氛也漫延到了全城,使得整個涼州城都在慶賀這次有驚無險的勝利。
而與此同時,甘州城外十里。
剛剛收拾完戰場的各軍將領,都不由紛紛看向數里之外的那座山谷,因為那座山谷埋葬著將近七萬名薛延陀將士。
這恐怕是他們此生中最難以忘懷的一天了。
都說白起是殺神,因為白起坑殺了二十萬趙軍,但是誰也沒見過,根本無法體會那樣的場面。
可是如今,他們是真真在在的體會了坑殺數萬大軍的場面,那種令人窒息的殘酷,讓他們想起來都有些頭皮發麻。
以至於他們看著李承乾那稚嫩的臉龐,都難以將他視作一個少年,只感覺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慄。
甚至於,已經有人將他視作了新的殺神。
“太子殿下!”
就在眾將時不時的打量李承乾,卻不敢與他直視的時候,裴行儉忽地跑了過來。
卻聽李承乾率先朝他開口道:“李績將軍那邊有訊息了?”
“是的,太子殿下!”
裴行儉連忙道:“李績將軍那邊傳來訊息,他們已經與薛延陀王庭軍交戰了,目前雙方互有勝負,薛延陀可汗乙失夷男親自坐鎮指揮,回紇,拔野古等北方諸部也相繼參戰,總兵力可能超過五十萬!”
“嗯,知道了。”
李承乾平靜地點了點頭,然後接著道:“以李績將軍的實力,我相信他不會讓我失望。更何況,還有裴宣在那裡協助他,我就更不會擔心他了。”
“那我們接下來.”
“涼州城那邊怎麼樣?吐谷渾有攻打涼州城嗎?”
“我已經派人去通知涼州城這邊的戰況了,目前還沒有訊息從那邊傳來,不過.”
說到這裡,裴行儉頓了頓,又斟酌似的道:“如果涼州城那邊遭到了吐谷渾的攻擊,以涼州城的兵力,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他們一定會突圍出來求援!”
“現在並沒有看到求援的人,只有兩種情況,要麼是已經被攻破了,要麼就是還沒有開打.”
“呵!”
李承乾笑了,旋即扭頭看向裴行儉,幽幽道:“什麼時候,我們的裴鎮撫使靠猜判斷軍情了?”
“啊?這”
裴行儉聞言,嚇了一跳,連忙躬身道:“太子殿下恕罪,臣這就去派人調查!”
“不用了。”
李承乾擺手道:“你猜的不錯,孤也是這樣想的,而且大機率是後者!”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吐谷渾軍並沒有攻城?”裴行儉試探著問道。
李承乾點頭道:“如果拓跋彌和慕容孝雋足夠聰明,他們一定不會強出頭,也一定會等待我們這邊的戰果結束後,才會決定是否攻城。因為涼州城的情況,大家都心知肚明,你會對唾手可得的東西,急不可耐嗎?”
“這個.”
裴行儉遲疑了一下,旋即深意為然地道:“如果我是他們,我也不會著急攻城!”
“那你就錯了!”
“啊?”
裴行儉一臉錯愕。
卻聽李承乾又自顧自地道:“如果我是他們,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攻城,不管薛延陀與唐軍的戰果如何,拿下涼州城,就相當於拿下了西南門戶,上可以威脅唐軍,下可以劍指長安!”
“如果唐軍不回援,還可以突襲鄯州,洮州等地。洮州一破,可就長驅直入了.”
“當然,唐軍不可能不回援,那麼接下來的局面就是,他們期望的兩面夾擊。”
“而這時,如果乙失大度再聰明一點,直接襲擊安北都護府,那就可以圍點打援,讓唐軍徹底陷入被動之中”
“嘶——”
聽完李承乾的戰略分析,裴行儉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喃喃自語道:“也就太子殿下敢這樣賭,要是換做別的將領,可不敢這樣冒險”
“所以說,戰場作戰,拼的不全是戰略,智慧,還需要勇氣!背水一戰,破釜沉舟,其實都是需要勇氣才能成功的!”
李承乾感慨似的總結了一句,然後忽又想起什麼似的,追問道:“乙失大度那邊怎麼樣了?他招了嗎?”
“還沒有,那傢伙嘴硬得很!”裴行儉搖頭道。
“呵,你錦衣衛還怕嘴硬的人嗎?”李承乾有些好笑的打趣道。
裴行儉尷尬了一瞬,然後無奈地解釋道:“這不是怕把他弄死弄殘了嗎?若是別人,我早就大型伺候了!”
“不是,你為什麼會怕把他弄死弄殘?”
“他不是薛延陀大王子嗎?”
裴行儉懵逼了一瞬,不由道:“萬一把他弄死弄殘了,咱們與薛延陀可就不死不休了!”
“我暈!你在想什麼呢?!”
李承乾頓時沒好氣的白了裴行儉一眼,正色道:“我們打的是滅國之戰!你以為平定就是打服他們嗎?孤不是我父皇,你要搞清楚!”
“啊?這個,那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儘快套出薛延陀的國情,然後將他的頭割下來,送到乙失夷男手中!”
李承乾不容置疑的說道:“欲要人滅亡,必先讓其瘋狂!孤倒要看看,乙失夷男在痛失愛子的情況下,怎麼指揮大軍作戰!”
“是!”
裴行儉連忙躬身領命。
就在這時,一匹快馬急匆匆地賓士而來,在距離李承乾十米左右的位置,迅速勒停馬匹,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道:“啟稟太子殿下,涼州城方向傳來捷報,吐谷渾數萬大軍圍城,涼州不戰而屈人之兵!”
“呵呵.”
李承乾啞然一笑,旋即扭頭看向裴行儉。
只見裴行儉反應了一瞬,也單膝跪地道:“太子殿下英明!”
“太子殿下英明!”
其餘將領也在這時,紛紛向李承乾恭維。
卻聽李承乾又沉聲道:“傳孤命令,原地休整三日,三日之後,發兵吐谷渾。犯我大唐者,雖遠必誅!”
“大唐威武!大唐威武!”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血不流乾,死不休——!”
高亢的聲音傳蕩八方,鳥獸皆驚,人鬼全避。
另一邊。
從涼州城狼狽撤退的拓跋彌軍,正在零散聚攏。
而身為主帥的拓跋彌,則一臉鐵青的遙望涼州城方向。
原本按照他的設想,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拿下涼州城,沒想到兩次來涼州城,都遭遇了奇恥大辱。
更讓人生氣的是,明明已經確定了那晚襲擊涼州城諸部的是唐軍,卻無法直接找他們報仇。
“該死!這些唐人真該死!”
拓跋彌憤恨的抱怨了一句,然後扭頭看向身旁的屬下,冷著臉問道:“副相那邊有訊息嗎?”
“還沒有,副相那邊至今都沒有訊息傳來!”
那名屬下搖頭說道。
拓跋彌頓時眉頭大皺,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按理來說,慕容孝雋早就應該與他匯合了,怎麼這麼久還沒有訊息?難道慕容孝雋那裡也出問題了?
不應該啊!自己給了他兩千精騎,就算是面對唐軍的精銳,也有一戰之力。更何況,唐軍的兵馬大都被李承乾調到甘州戰場與乙失大度決戰了,哪裡還有別的精銳?似乎是為了回應拓跋彌的疑惑,又一名吐谷渾部落的騎兵,一身狼狽的朝他這邊本來,在距離他二十米左右的位置,撲通一聲摔倒在馬下。
幾名吐谷渾士兵見狀,連忙前去將他扶起來,然後帶到拓跋彌身邊。
只見他渾身是血,有氣無力的看著拓跋彌,稟報道:“拓跋將軍.副相帶著唐軍,襲擊了我部落,如今正朝米都部落奔去快.快去阻.”
啪嗒!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脖子就瞬間一垂。
而周圍的吐谷渾眾將,則滿臉詫異,心說什麼情況這是?慕容孝雋居然帶著唐軍,襲擊我們的部落?
他瘋了不成?!
很明顯,這個訊息對他們來說,不可謂不震驚!
只見他們紛紛將目光落在拓跋彌身上。
而拓跋彌此時,也有些震驚。
要知道,慕容孝雋可不是吐谷渾副相那麼簡單,他還是吐谷渾大汗伏允的親族,心腹臣子。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背叛吐谷渾?!
不對勁!絕對不對勁!打死拓跋彌,他都不可能相信慕容孝雋會背叛吐谷渾,於是立刻朝身邊的將領道:“這絕對是唐人的離間計,副相應該是被他們抓住了!我得將此事稟報太子!你們立刻通知其他部落,讓他們趕緊撤退,不要與唐軍交戰!”
“那米都部落呢?我們要去救他們嗎?”一名吐谷渾將領忍不住問道。
拓跋彌一個冷眼掃過去,沉聲道:“為了一個慕容順王子的部落,讓我們去以身犯險,你腦子裡在想什麼?萬一此人是來引誘我們的細作,我們豈不是正中唐軍的埋伏?!”
“可是.”
“好了,此事就這麼定了!”
那名吐谷渾將領原本還想說兩句,直接就被拓跋彌不容置疑的打斷了:“立刻按本將軍說的去做!”
“是”
眾吐谷渾將領互相對視一眼,然後異口同聲。
雖然他們早就知道吐谷渾太子與慕容順王子的爭端,但怎麼也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兩人的爭端還在繼續。
不過,政治上的事情,也不是他們這種武將能插手的。
只希望唐朝打完薛延陀,清理了涼州城附近的諸部,就不要再打吐谷渾了。
否則以這樣的爭端,吐谷渾拿什麼來抵抗唐軍。
草原人最推崇的就是速度,無論是曾經的突厥騎兵,還是更早的匈奴騎兵,亦或是現在的吐谷渾騎兵。
原來的吐谷渾騎兵,跟大唐作戰,一夜之間可以奔襲幾個邊境城市,這就讓大唐邊境一夜之間狼煙四起,根本分不清他們的主力在哪。
所以,也就好像整個邊境都陷入了戰火之中,給唐軍帶來的壓力是巨大的。
但是現在的唐軍,也會玩這一手了。
而且比他們玩得還溜。
就拿眼前的蘇定方來說,他帶著其麾下的黑甲衛,長途奔襲,一路上已經幹掉了五個部落了。
超過一萬名吐谷渾百姓都被幹掉,這其中還有三千多名有戰鬥力的吐谷渾士兵。
平均一兩天一個部落,如果要是以他這樣的速度殺下去,哪怕吐谷渾有上百個部落,也不夠他殺的。
當然,吐谷渾的許多部落,都不在大唐邊境,而在高原腹地。
黑甲衛要想按現在這種速度襲殺他們的部落,也不現實。
但就目前而言,清掃涼州城附近的部落,還是可以做到如此迅速的。
第二天傍晚的時候,蘇定方終於命令麾下的黑甲衛做一下休整,並開始規劃接下來的襲擊路線。
“你們大唐為什麼要這麼做?”
慕容孝雋坐在距離蘇定方不遠的位置,滿臉怒容的質問蘇定方道。
卻聽蘇定方平靜而淡漠地道:“你們吐谷渾勾結薛延陀,圖謀不軌,還有臉問我大唐為什麼對付你們?這不是自找死路嗎?”
“這都是誤會!”
慕容孝雋連忙解釋道:“我們是被薛延陀騙了!他們讓我們替他們與大唐說情,想要與大唐握手言和,結果他們卻突然對大唐出兵,將我們也給牽連了,我可以寫信給我們大汗,讓他派出使者與大唐談判”
“你當我是傻子嗎?”
還沒等慕容孝雋把話說完,蘇定方就冷笑著打斷了他:“還敢說誤會?若是誤會,你們會出兵涼州城?你們現在只不過是損失了幾個邊境小部落而已,說什麼談判,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
“當然。”
說到這裡,蘇定方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又似笑非笑地看著慕容孝雋:“就算是誤會,我大唐也要藉機發難,因為我大唐本就打算滅掉你們吐谷渾!”
“如今,剛好名正言順,豈不美哉?”
“什麼!?”
慕容孝雋聞言,如遭雷擊,腦瓜子不由嗡嗡地作響。
他似乎怎麼也沒想到,大唐此次出兵,不光是為了平定薛延陀,就連吐谷渾也要平定。
這怎麼可能?!大唐哪裡來的這麼多軍隊?!
這都多少線作戰了?
然而,似乎是為了回應他心中的所有疑問,蘇定方的帳篷外,忽地傳來一道稟報聲:“蘇統領!我們在五里處發現一支軍隊,似乎是同盟軍的糧草隊!”
“同盟軍?”
蘇定方反應了一瞬,當即咧嘴一笑:“來得正好!給我換上吐谷渾的衣服,將他們的糧草先劫了!”
等等!
這又是什麼情況?同盟軍?那不是大唐與西域各國簽訂的軍事同盟條約嗎?
自己記得凡是簽訂同盟條約的國家,都必須無條件出兵,協助大唐作戰!難不成,大唐進攻吐谷渾的軍隊,是這些同盟軍?可是,他們怎麼連同盟軍的糧草都劫啊!?此時此刻,慕容孝雋感覺自己腦子都不夠用了。
大唐的騷操作簡直難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