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等人都是一驚。
徐銘今天是怎麼了? 居然敢出言頂嘴教書先生?
要知道,此人的身份可不是一般人。
反觀教書先生,他聽得徐銘之話,頓時臉色一冷,用力將書往桌子上一拍。
“鄙人劉千詞,五歲能詩,八歲能賦,十歲便通讀四書五經,志學之年考取童生,弱冠之年中秀才,而立之年成舉人,你說我對詩詞理解有誤,難道我還不能發怒?”
“你舉人身份是很了得,但這並不能說明你對這首詞理解沒有謬誤。”徐銘淡淡的道。
不可否認,眼前這個劉千詞的成就的確值得驕傲。
縱觀古代歷史,一個地方讀書人,哪怕是童生,也是十里八鄉極為難得的人才,更別說是舉人了。
但很可惜,李白的這首詞並不是一首懷古之詞。
“呵,大言不慚,既然你說我理解有誤,你倒是說說如何理解才算正確?”劉千詞眯起眼睛,厲色開腔:“若是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必要你好看。”
“那要是你錯了呢?”
劉千詞不假思索:“如果我錯了,那我立馬滾蛋,再也不擔任教書先生職位。”
他專研詩詞歌賦何其之深? 但凡聽過他分析之言的人,均是佩服萬分,這其中還包括一些進士及第的存在。
這等能耐,徐銘一個小嘍囉也配非議?
徐銘思量片刻,點了點頭:“好,就按你說的來,你且聽好我的分析,《憶秦娥》這首詞上闕中秦娥乃是借用秦穆公之女弄玉的典故,年年柳色象徵年年的思念,灞陵其實就是灞橋在詩詞裡乃是離別之景,由此可見上闕乃是女子在傷別思念。”
徐銘的話音落下,他旁邊的三位立馬投來出奇一致的意外目光。
尤其是劉安。
他清楚徐銘與自己乃是一路人,紈絝成性,文武不通,怎會有解釋李白詞作的能力?
徐銘未曾理會劉安等人的反應,繼續道:“下闕中樂遊原乃是大唐有名的踏春之地,這裡可以看出乃是女子在回憶與自己愛人遊玩之景,奈何如今望穿古道也看不到愛人,更沒有他的訊息,唯有一輪明月,孤單殘照著漢朝的陵墓。”
“換而言之,此詞上片傷別,下片傷逝,是一篇動人心魄的詞章,描繪的是一個女子思念愛人的痛苦心情,而你卻片面的對全文進行理解,特別是肢解最後一句,不顧全篇意思的統一,枉顧你讀了這麼多聖賢書,還考了舉人,不過是沽名釣譽,誤人子弟罷。”
劉千詞面色漲紅,雖然被徐銘的解釋大驚失色,但卻被怒火遮蓋,橫眉怒喝:“你你一個遊山玩水的二世祖,竟敢說我誤人子弟?簡直放肆!”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貴為舉人又如何?錯了不認,和愚昧之人有何區別?”
“你你你”
劉千詞面色鐵青,拿起欲要砸向徐銘。
可這時,藏書閣外,一個老者的聲音卻讓他身影一滯。
“讀書不知其義,教人不知對錯,劉千詞,想不到你連一個小輩都不如!”
聲音傳來不久,一位拄著柺杖的老者便進入了眾人視野。
這人正是王老進士! 見王老進士來到,劉安等人紛紛拱手行禮,劉千詞則是面色一變。
“原來是王老進士,有失遠迎,請多多包涵!”
王老進士冷哼一聲,臉上掛著極為不悅的神色。
“劉千詞,你可知為何你兩次科舉都未中進士嗎?”
“請王老進士明示!”劉千詞低頭請示。
“因為你這心境太差!”王老進士訓斥道。
“放眼大唐,哪個進士不是謙虛溫文之輩?而你卻因為詞意解釋不如徐小友,非但不承認錯誤,還以權壓人,這豈是一個讀書人該有的行徑?”
說著,他頓了頓,繼續道:“徐小友他指出你的謬誤,是對你的一種造化,但凡有點水平的人,也應該虛心接納,你不僅不感謝,反倒是惱羞成怒,實在丟人!”
劉千詞自知理虧,也不敢和王老進士爭執,連連道歉。
以王老進士的身份,暫且不說他心境不行,就算說他根本不配讀書,他也不敢反駁半句,否則,他劉千詞就真的不用再想在西川之地的文壇混下去了,甚至整個大唐的文壇都不會再有他一席之地。
劉安等人聽聞老進士的話後,均是激動異常。
王老進士的話無疑是在說徐銘的解釋是對的,而劉千詞是錯的。
可他們都清楚徐銘乃是從來不讀四書五經,不通詩詞歌賦之人,現在他不但能將李白的詞解釋而出,而且還沒有半點謬誤偏差,這如何不讓他們驚詫? “念在你是劉家宗親的份上,今日我便不趕你走,但以後再讓我聽到你亂講文章誤人子弟,那我就得向劉僻談一談此事了。”王老進士警告道。
“是,我一定獨善其身。”劉千詞只覺得自己臉上無光,窘迫至極。
王老進士多看了徐銘一眼,旋即邁步,朝著藏書閣二樓去了。
他是來查閱書籍的,正巧遇見徐銘和劉千詞在爭論,才過來看一看的。
“今天先放學,明天繼續。”劉千詞朝劉安等人揮了揮手,說著也轉頭上了樓。
“王老進士,您是要找書嗎?我可以幫您找找!”
二甲進士出身,這種身份的讀書人這輩子能見到幾個? 劉千詞可不想放過眼下這個抱大腿的機會,若是能得到這種人物的一兩句提點,絕對能讓他短時間內突飛猛進了。
更何況,他已經在王老進士眼裡留下了壞印象,現在正是個挽回形象的大好時機!
見劉千詞這個做先生的都離開了,劉安便催促另外兩個兄弟也趕緊回去,並稱自己還有事與徐銘商量。
不一會兒,偌大的私塾中只剩下徐銘與劉安兩個人。
“你小子又打什麼鬼主意?”
“嘿嘿。”劉安極為猥瑣的笑了笑,語氣激動道:“姐夫今天表現實在是出乎小弟預料,能被王老進士這種身份的人誇獎實在是大喜事,值得我倆兄弟去青樓大肆慶祝一番!”
徐銘聞言直接暈菜。
搞半天這劉安留他下來就是想請他去嫖娼?
這是真把他徐銘當成原主人那種紈絝子弟了嗎?
見徐銘不回答自己,劉安抖了抖眉頭:“怎樣,小弟是不是考慮非常周到?”
徐銘義正言辭的拒絕。
“堂堂劉家男兒,思緒怎能成天都在青樓這種地方,莫說我不答應你,就連你也不能去!”
“姐夫,你確定不去?”徐銘的回答與往日的作風完全不相配,把劉安都說得一愣一愣的。
“不去!”
“我請客!”
“走!”
“.”
成都府北坊,藝仙樓天字二號包間之中,是燭光璀璨,金碧輝煌之景,中間擺著一桌酒席,上面各種山珍野味,甚至還有海鮮一類,在左右兩側各有一排長相漂亮的女子撫琴而歌。
酒席之前還有一名舞姬隨著音樂而動,曼妙的身姿透過薄如蟬翼的衣裳令人浮想聯翩。
而酒桌正上方則端坐著兩名男子,正是徐銘與劉安二人。
這兩傢伙推杯換盞,交談盛歡。
徐銘發現這青樓之地倒也不像是自己腦子裡想的那般,這裡的客人大多是權貴,幾乎都是為聽曲看舞而來,而不是單純為了解決某方面的需求。
二人剛喝得起勁,一位少女推開門走進了房間中,在她手裡還攥著一個信封。
少女先對兩人各行一禮,而後托起信封朝徐銘說道:“徐公子,這是趙公子讓我轉交給您的。”
“趙公子?那個趙公子?”劉安一愣。
“前任節度使家公子趙航劍。”徐銘無語的道。
原主人記憶裡和這趙航劍有著很大的宿怨,主要原因便是趙航劍以前喜歡劉瑩瑩,但劉瑩瑩卻成了徐銘的媳婦,趙航劍對此懷恨在心,平日裡處處針對徐銘,甚至還當著徐銘的面言語調戲過劉瑩瑩。
甚至,他穿越回來那一天之所以被人打,也是這趙航劍派人乾的。
少女插嘴道:“徐公子,趙公子說要您拿到信封之後便立刻拆開,不然就是在怕他趙航劍。”
“這個腦殘。”徐銘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擺手道:“知道了,你回去告訴趙航劍,我跟他之前的事沒完。”
話畢,他便將少女托起的信收下來,放在了桌子之上。
少女則是直接告退,也沒有停留。
“姐夫,你與這趙航劍有過節?”劉安見徐銘的臉色不太好看,開口詢問。
“嗯。”徐銘點了點頭,拿起桌子上的信封撕開,從中取出信紙仔細閱讀起來。
無錯書吧這信內容並不複雜,卻充滿了挑釁。
大意便是徐銘上次在青樓捱揍,其實並不是青樓的意思,而是他趙航劍的手下出的手,最後栽贓給青樓的,如果不服可以去地字三號包間找他。
“真是小孩子氣。”
徐銘隨手便將這信撕了。
“姐夫,這信上寫的什麼?”劉安見此,越發好奇這趙航劍與自己姐夫究竟發生過什麼。
可是面對劉安的詢問,徐銘只是搖了搖頭,隨意敷衍了幾句。
這種事情他真不好跟劉安講,說趙航劍當著自己面調戲劉瑩瑩自己卻無動於衷?還是說自己在青樓被趙航劍的手下胖揍而無反抗之力?
兩樣都是折損面子的事,也都是沒辦法開口講給劉安聽的事。
“趙航劍能把這封信送來,顯然是知道自己在這裡,既然遇見了,倒不如正面挫一挫這孤兒的銳氣。”徐銘內心暗念道。
就在他想著該用什麼方式報仇時,大廳裡突然傳來一陣歡呼之聲,如潮水般將整個藝仙樓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