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人的面色變化被徐銘盡收眼底,他表面無動於衷,實則內心暗笑。
他這首詩詞出自於宋代著名女詞人李清照的《聲聲慢·尋尋覓覓》,評價之高,千古流傳,連現代音樂都有。
就眼前這些小嘍囉,連李清照一半的水平都達不到,也敢跟自己叫囂?
論裝逼,在座的各位都是弟弟! 當然,做人還是得謙虛,不然容易遭雷劈。
所以,徐銘很低調的擺了擺手:“王老進士說笑了,晚輩這水平還是不夠,還是需要向您這種前輩多多學習。”
“哈哈哈,徐小友太過謙虛了!”王老進士朗聲一笑,內心卻是無比感慨。
本以為徐銘在外名聲極壞,不是什麼才人,沒想到對方才力這般可怕,並且說話順耳,為人謙遜,不好大喜功,面對前輩褒獎也不卑不亢,實屬個不得多的能人。
反觀這群才俊,在外名聲極大,然而為人囂張,矜才使氣,同時還不知反省,不懂悔改,哪怕是事實擺在面前也想盡辦法去狡辯。
他真覺得外界傳聞把物件說反了,真正有才的是徐銘,而爛泥扶不上牆的則是這群心比天高的人!
徐銘和王老進士多聊了幾句後,話鋒一轉:“諸位,我媳婦今天心情不好,只能由我替她論詩比鬥了,先前我那拙作你們也看見了,不值一提,來吧,我們現在來正式的比鬥,輸者脫掉衣服去茅房衝浴,如何?”
“這……”
聲落,一群人紛紛遲疑。
“那個,我家裡突然著火了,需要我回去救火,再見!”一人率先找藉口離開。
無錯書吧持扇之人立馬跟上:“等等我,一起救火吧,我懂這方面的技能。”
“我們也懂,一起去幫忙吧。”章小姐等人接連邁步追隨。
先前徐銘的寫詩能力之強,王老進士都感嘆無比,他們要是留下來和對方比,那絕對要被虐到哭天喊地。
很快,一夥人便走了,只有青袍男子留了下來。
劉瑩瑩見得此幕,只覺得越發看不透徐銘的為人。
這傢伙竟真的憑藉一己之力,一首詩便將眼前這群西川之地有名的才俊嚇退,幫她扭轉了整個局勢。
換做以往,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徐銘目送著這群名震西川文壇的才俊陸續離開,搖了搖頭。
這群人欺負誰不好,偏偏欺負到劉瑩瑩頭上來了,也不看看她是誰的媳婦。
王老進士則用很是失望的目光掃過每一位告別的才俊,在他看來,這群才俊一生算是毀了,就毀在這狹隘的心性上。
想他年輕那會兒,如果與人論詩,哪怕是毫無勝算也要試上一試,而眼前這群才俊在聽了徐銘的詩之後,甚至連試試的勇氣都沒有。
年輕人最重要的是何物?
就是誰也不服滿腔熱血,以及無論對手多強都想與其搏一搏的勇氣。
很遺憾這兩樣東西他都沒有從一眾才俊身上看見分毫,反倒是徐銘卻給了他莫大的震撼,無論是在實力還是品性上都是甩青年才俊們十萬八千里。
待到其他才俊都已經走完之後,徐銘這才轉過身來,神色玩味地看向被他刻意留下來的青袍男子道:“你說的你要將《詩經》從頭抄到尾,現在開始吧。”
“我家裡還有事,可否讓我回家抄寫?”青袍男子急忙為自己找藉口,整部詩經加註釋總共有十幾萬字,他根本不想抄。
“呵呵,你是在搞笑吧,告訴你,今天若不將整部《詩經》抄完,那你今天就休想踏出我劉家半步,如果不信你大可一試,我到要看看是你的腳快,還是劉家護衛的劍更快!”徐銘眼露玩味,語氣戲謔地回絕道。
青袍男子聞言眉頭微皺,咬牙道:“我只是說說而已,你那麼當真幹什麼?想強行將我扣留,莫說是你徐銘沒這能耐,就算是劉節度使都得掂量掂量,我們王家在成都府可不是好惹的!”
“哇哦,好大的威風!”徐銘嘴角上揚,眼睛微眯:“不要說你是王家子弟,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今天不抄完整部《詩經》也別想離開劉府!”
“你!”青袍男子額上青筋暴跳,臉色也變成漲紅。
他也未曾料到徐銘的態度竟然會如此堅決,是當真不把他王家放在眼裡不成?
“徐銘,還是讓他回去吧,王家也的確不好惹,手底下有私兵,與皇室關係也不錯,這王子易又是王家嫡長子,你將她他扣下的話,我父親那裡會難辦。”劉瑩瑩此刻也開口勸道。
徐銘自然知道王家在西川之地的確是頂級豪門,甚至比之徐家都差不了多少,但是如果要他就這麼輕易便將這青袍男子放走,那他可不願意!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群人是真把劉府當自己家了? 況且,這群才俊實在是太過囂張,全然未將劉家威嚴放在眼裡,身在劉家還敢欺負劉瑩瑩。
而這王子易又是才俊中最張揚的,正好可以用來殺雞儆猴,替劉瑩瑩樹立威信。
如此一來,他也能在外面抬起頭來。
“哈哈,說的沒錯,我王家可不僅僅是名門望族,同時與當朝皇子關係密切,你今日若敢扣下我,等我爹找上門來之時你絕對不會好過!”王子易表情張狂地大笑道。
“如果你現在放我出劉家,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若非要將我留下,你就等著承受我爹的怒火吧!”
徐銘聞言卻淡然一笑,把王子易的話置若罔聞:“你難道不明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個簡單的道理嗎?你先弄明白現在是誰在掌握局勢,還有這裡是劉府,不是你王家,說話給我低調點!”
說著,他打個響指,讓下人叫侍衛過來。
“你……你當真敢扣下我?”王子易終於是變了臉色,他的神情不再輕鬆,也變得語氣緊張。
本以為徐銘會礙於王家威勢而放過他,卻不料徐銘在聽完劉瑩瑩介紹王家後,依舊執意要將他留下! 這傢伙,簡直就是個瘋子啊! 劉瑩瑩見此情形上前欲要開口,可徐銘卻示意她不要說話。
“俗話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抄《詩經》之事又不是我徐銘強加給你的,這話是從你自己嘴裡說出來的,莫非堂堂王家公子說話也是放屁不成?”
“你你欺人太甚!”王子易神色難看到了極致。
“我欺人太甚?笑話,是你們來找我媳婦論詩比鬥,現在輸了又想賴賬?”
“誰說我輸了?”王子易深吸了一口氣,抬起左臂,手指徐銘大喝道:“我還沒和你比過,不要這麼快下定奪,有種單獨與我比上一場,誰輸誰贏也不一定。”
他心裡何其之怒,自己抄《詩經》這句話本就是隨口一說,剛才出言諷刺者可不止他一個,但徐銘卻死抓他不放,還敢出言威脅他,實在是氣人。
王老進士見王子易如此行事作風,不禁搖頭,雖說王子易的確提出了要與徐銘比上一場,可這並非勇者之氣,而是在徐銘的話語之下惱羞成怒。
古語有云:忠者不飾行以僥榮,信者不食言以從利。
這王子易先是掩飾自己的話語,然後食言而行,最後又惱羞成怒,實屬搞笑。
小人尚且懂進退,知信用,這王子易真連小人都不如,這樣的人根本不配與自己同姓為王!
劉瑩瑩也失望的輕嘆了一聲,暗道自己是遇人不淑,識人不明,虧得她本還認為王子易是個行事磊落之人,現在看來對方非但不半點磊落,並且還是枉讀聖賢書的典型。
“說來也聽聽,若是條件令我滿意也不是不可以答應與你比鬥。”徐銘掐著下巴,思慮片刻道。
“你我比諸子聖言,由王老進士出上句,你我接下句,五局三勝!”
徐銘乾咳一笑:“輸贏條件是什麼?”
“很簡單,我贏了先前那事作罷,並且由你抄《詩經》一遍,我若輸了,那就任由你說。”
徐銘打了個響指:“成交!”
話畢,他上前對著王老進士拱手行禮,恭敬道:“還請王老出題!”
“反正也沒事可做,就當陪你們小輩們玩一玩。”王老進士笑了笑,緩緩開口:”你二人且聽好:子曰‘太山壞乎!樑柱摧乎!’,後半句是什麼?”
“哲人萎乎!”徐銘和王子易同時開口回答道。
《論語》不僅是在21世紀是必讀書目,甚至在唐代都是讀書人的必讀經典之一,這第一局屬實簡單了一些。
不過,徐銘卻是又道:“這是子路死的時候孔子的感慨,意思是道德淪喪,綱紀崩毀,讀書人也沒有了正義。”
“說這麼多幹什麼,又不是比解釋,畫蛇添足。”王子易翻了翻白眼。
“至少人家能說出來,你呢?”王老進士瞪了王子易一眼,摸了摸自己的鬍子,又道:“二人同時回答上,算平局,接下來是第二題,你們聽好:屍子曰,魚失水則死;水失魚如何?”
“猶為水也!”徐銘搶先回答道。
他作為研究古代史的本科生,對於屍子的文章雖不說通讀,但是名句基本都能背下來。
而王子易則有些茫然失措,明顯沒聽過這東西。
“這局算徐銘勝,王子易輸!”王老進士衝徐銘點了點頭,又對著王子易搖了搖頭,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緊接著,他又說道:“接下來乃是第三題,韓非子曰,小知不可使謀事,後半句是什麼?”
“小忠不可使主法。”王老進士話音剛落,徐銘便乾脆利落地回答道。
“此句出自《韓非子·飾邪》篇。”
“你……你讀過《韓非子》?”王子易有點愕然。
“喂喂喂,你可是四書五經都不讀的人,什麼時候去接觸《韓非子》了?”
劉瑩瑩也面露驚容看著徐銘。
平時讀書都認不全的他,怎麼會背誦這些大家名言?
這就好比一個從來不穿衣服的人,有一天突然叫別人穿上衣服,注意禮儀。
堪稱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