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寒剛一衝進賭坊,隨手抄起倒在一旁的長條板凳,就打算先把人群給打散了,好給裡頭倆人開出一條出路來。
豈料,顧清寒抄起長條板凳,剛想要掄圓了扔出去,就看到了令他哭笑不得的一幕。
一些賭徒全都遠遠的躲著,一個個也就是叫囂著打死出老千的人,卻是沒有人敢動手的,有幾個膽小的已經往後門跑了。
賭坊裡幾個夥計全都被癩子九給打翻在地,有幾個剛一爬起來,迎面就被秦小月給踹翻在地。
秦小月身材嬌小,而身手十分靈活,拳腳之間卻是不乏爆發力。
她這一身本事都是保命的本事,一時之間下手也是極狠,給她踹翻的幾個夥計,很快就是連聲哀嚎,倒是沒有再爬起來。
也不是知道是被揍得太狠沒了力氣,還是怕站起來還要捱揍,乾脆就這麼躺著哼哼算了。
癩子九啐了一口,提溜起一個夥計,嚷嚷道:“小兔崽子,你敢說老子出老千?你看看,這是什麼!”
癩子九從地上撿起幾個骰子,那夥計的臉色有些變化。
癩子九提溜著這人,衝著人群喊道:“你們這些爛賭鬼,就是一幫傻子。知道為什麼不贏錢嗎?這骰子裡頭都灌了鉛頭進去,想要什麼點數就出什麼點數,贏了錢也很快就輸回去了。”
那夥計哭喪著臉,也不敢吭聲,只是用一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癩子九,似乎是求著癩子九趕緊閉嘴吧。
人群裡頭還真有人好奇,找來東西就想要將篩子給弄碎了瞧瞧。
剛才還喊打喊殺起鬨的人們,如今這注意力都在骰子上頭了。
顧清寒在門口就覺得好笑,心說這賭坊是怎麼得罪癩子九了,竟然就這麼被掀了老底。
秦小月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她湊到顧清寒身邊,低聲說道:“咱們得快走,賭坊就是靠著這些手段賺銀子的,極少有人敢戳破,你知道為什麼嗎?”
顧清寒搖了搖頭。
秦小月嘆息道:“戳破這事情的人很快就會被封口,而見識過這樣事情的人都是賭徒,這幫人隨便給點銀子事情也就了了,連個屁都不會放的。隔幾天這事情過去了,他們該來賭還是賭。”
顧清寒這才明白怎麼一回事,就喊癩子九,讓他趕緊過來。
看來,離開賭坊之後就得立馬回客棧,連夜離開這個地方,不然誰知道會惹上什麼麻煩。
沒想到,癩子九竟然就跟沒聽見似得。
癩子九甩開提溜著的小夥計,陰沉著臉,隨便找了一個還算完整的凳子,就這麼坐在賭坊裡頭,大刺刺的說道:“小鈴鐺,你再不出來,老子真把你這一畝三分地給拆咯!”
地上幾個哀嚎的夥計,一聽到癩子九這麼說,瞬間一個個都愣住了,哀嚎聲也是戛然而止,一個個眼神驚恐的看著癩子九。
有個膽子大的夥計從地上爬起來,掉頭就朝著內院的方向跑。
而這賭坊裡頭的賭客,竟然一個個都識趣的也跑了,不過他們是從前門跑出去的。
顧清寒和秦小月給讓開一條路,眼看著這幫賭客跑的是一個都沒剩下。
此時,這賭坊裡頭只剩下那些鼻青臉腫的夥計,還有顧清寒三人了。
顧清寒急忙跑過去,就問癩子九,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癩子九啐了一口,吧唧吧唧嘴說道:“沒事,一個熟人,我這不是想弄點銀子用用,誰知道這麼不給面子。這小兔崽子肯定知道來的人是我,不出來見我也就算了,還故意擺我一道,真是多年不見,皮癢癢了。”
顧清寒一番詢問才知道,合著今晚他們要去找毒醫這件事上,那是需要用大把銀子的。
癩子九正好和這賭坊有些過往,就故意帶著玄青來找茬,贏了賭坊不少銀子。
這後面的事情,顧清寒也就知道了。
秦小月詫異的看著癩子九,問道:“你剛才喊的小鈴鐺,就是這賭坊的掌櫃?”
癩子九正要說話,一道勁風襲來,直奔癩子九的面門。
秦小月反應很快,猛地一擊飛刀,將過來的東西給打了出去。
那東西落在地上,竟然是一隻繡花鞋。
一個身穿紅衣十分美豔的女子,紅唇張揚眉眼間帶著幾分英氣,一頭長髮盤在腦後,斜插著牡丹花金簪,手上還拿著一把同樣硃紅色的菸袋鍋,那菸袋鍋上刻著不少的花紋,十分精緻。
女人腳上也確實是少了一隻繡花鞋,而在女子腰間帶著一串銀鈴鐺,行走間叮噹作響,極有風韻。
“哼,癩子九,老孃還沒找你算賬,你自己倒是送上門來了。你拆,老孃今個兒就看著你拆!”
癩子九嘿嘿一笑,剛才那氣勢洶洶的模樣,這瞬間就蕩然無存了。
這老小子是一溜煙跑過去,湊近了美豔女人身邊,吸了吸鼻子,很是猥瑣的說道:“我哪裡捨得拆你這地方啊,這不是急著要見你,怕是不鬧騰一場,你也不肯出來見我啊。”
小鈴鐺抱著肩膀,慵懶的站著,似乎也不在乎賭場裡頭的事情。
她擺擺手,那些小夥計一個個從地上爬起來,全都站在一處,拖拉著腦袋神色間很是畏懼和恭敬。
那樣的畏懼和恭敬,並非是裝出來的,一時之間賭坊內的氣氛都很是壓抑。
似乎,這幫夥計像是等死一般。
小鈴鐺抽著菸袋鍋,嘖了一聲,媚笑道:“得了,今個兒丟人現眼也不怪你們,我動手也拿他沒轍。這位就是九爺,今個兒權當認認人了,忙著吧。”
這些夥計如釋重負,鼻青臉腫的就開始忙活著收拾賭坊內的狼狽狀。
小鈴鐺朝著內堂走,癩子九則是扭頭衝著倆人擠眉弄眼,倆人都是看呆了,完全沒搞清楚,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等進了內堂進屋坐下,小鈴鐺將菸袋鍋放在桌上,纖纖玉手一下子揪住癩子九的耳朵,聲音仍舊嫵媚,卻是帶著點點的涼意。
“九爺,您老人家不在東九城窩著,跑我這來作甚?”
癩子九陪著笑臉,一邊把小鈴鐺的手給握住,一邊忙說道:“這不是有事麼,我要一筆銀子,還得去毒醫。思來想去,這普天下還真就只能來找你幫忙了。”
小鈴鐺把手抽回來,拿起菸袋鍋就給了癩子九一下。
她嘴唇動了動,突然寒著臉怒道:“現在知道來求我幫忙,當年你想個屁來的啊?老孃還念一點情分,你再不滾,連著你這幫狐朋狗友,都給你們剁碎了餵狗!”
顧清寒在旁邊聽著,心說這話很是耳熟啊。
在東九城的時候,癩子九一發狠,就總說要給誰誰誰剁碎了餵狗。
如今看著小鈴鐺的架勢,八成癩子九也是跟她學的?
這小鈴鐺要趕人,癩子九再說什麼,她也是抽著菸袋,就跟沒聽見似得。
秦小月一愣,看著小鈴鐺卻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秦小月匆忙跑了出去,又是急急忙忙跑了回來,再次看到小鈴鐺的時候,秦小月十分高興的道:“大師姐,我是秦小月啊!算起來,我就是你最小的小師妹了。”
說著話,秦小月還做了幾個收拾。
小鈴鐺一愣,美豔無雙的臉龐終於有了幾分笑意,那是一種極其溫和的笑容,還帶著幾分的慈愛。
她起身拉著秦小月打量一番,喜不自勝道:“月丫頭,你都長這麼大咯。這十幾年沒見,我臨走的時候,你可還是個尿炕精呢。”
秦小月當即臉色一紅,就讓小鈴鐺別提這事情了。
這回,不光是顧清寒,連癩子九都有些蒙圈。
顧清寒回過神,嘀咕道:“你們認識?她也是秦家人?”
秦小月解釋了一番,這美豔女子是秦老爺子最早收的一批徒弟,在秦小月尚在襁褓的時候,這位大師姐就離開了。
小鈴鐺這名號也是不知怎麼來的,她在走卒之中是有著另外一個名字,綽號叫美嬌娘,是個使毒的行家。
當年尚在走卒的時候,便是秦家人最信任也是最得力的把頭之一。
秦老爺子則是將她當成閨女看待,聽說後來是為情所傷,心灰意冷之下就金盆洗手離開了走卒。
按照走卒的規矩,那是沒人能不付出任何代價就離開走卒的。
唯獨這美嬌娘是個特例,有秦老爺子護著,還真就是全身而退了,甚至在走卒當中都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秦小月也是聽爺爺總提起,秦老爺子每每提起,最終都會嘆息,說是可惜了這大徒弟,要是她還在的話,早就是五大把頭之首的位子。
而秦小月能認出來,也是因為看到那菸袋鍋,那上面的花紋有一些是走卒的標記,不過是許多年前的標記了,和現在的已經不一樣。
秦小月剛才跑出去看賭坊的匾額,匾額旁邊掛著的燈籠上做了些手腳,即便時隔多年,只要是秦家人看到,就必定能認出來,這是自己人。
總的來說,小鈴鐺雖然金盆洗手了,可心中還是念著秦老爺子的養育之恩,才會將燈籠給掛出去,萬一要是遇到秦家人落難經過此地,也好施以援手。
顧清寒聽得納悶,忍不住嘀咕道:“照這麼說的話,那她豈不是和九哥差不多的年紀,這看著不像啊,實在是太年輕了。”
小鈴鐺打量著顧清寒,莞爾一笑道:“呦呵,小傢伙嘴巴抹了蜜似得,月丫頭,這是你男人吧?”
秦小月很是大方的點點頭,她看了一眼癩子九,又是看著小鈴鐺,恍然大悟道:“大師姐,我爺爺說的那個負心漢,該不會就是癩子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