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倖存的所有降妖師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太玄宗和不苦寺高手盡出,想要在這一場爭奪中拔得頭籌。
無論是收服剛剛闖出封印的冰猴戰聖,還是搜尋到五百年前各大門派投入地下洞窟中的法寶,對於這兩大宗門來說,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剩下的殘羹剩飯湯湯水水給其他宗門拿去分一分,也是給了他們莫大的顏面。
只是沒有想到,今日盡折於此。
門中高手無一倖免的死亡,讓其他宗門意識到,太玄宗和不苦寺完了。
寶物眾多卻沒有高手的太玄宗和不苦寺,就算肯花幾十年上百年的時間培養出新一代的棟樑,其他宗門也不會給他們這樣的機會了。
樹大招風,放之四海皆準。
至於林乾。
這小子身上的兵器絕對是一件絕世神兵。
而且他剛從地下洞窟中爬出來,要說身上沒有其他絕世法寶,誰都不會信。
要不要趁他剛剛施展完毀天滅地的一招,撲上去殺人奪寶? 這是擺在在場所有降妖師眼中的一個問題。
“什麼人!膽敢在我白鹿之野放肆!”
四野之外突然烏雲滾滾,無數妖族駕馭妖雲,將這方土地團團圍住。
在場的降妖師肝膽俱裂。
這下完了!
所有人的心都變得拔涼拔涼的。
降妖師今日亡矣! 有人絕望地想。
是了,這裡是妖族的地盤,地下封印的是妖族的冰猴戰聖……
妖族出現在這裡,真的是再合情合理沒有的解釋了。
他們一群人千里奔波,沒想到居然為妖族做了嫁衣裳。
難道真的是天要亡我降妖師一脈? 他們看著為首的妖王眼中冰冷的光芒,一顆心不由得沉了又沉。
林乾站在原地,動也未動。
“兀那小子!老子在問你話呢!”為首的妖王咆哮道。
他們本就是設好了圈套。
白鹿之野異動,吸引天下降妖師宗門,正是將降妖師一脈徹底幹掉的好機會。
於是妖族一邊趁著各個宗門空虛去剿滅門庭,一邊在這裡設好了套,等降妖師自己鷸蚌相爭的時候,再包圍上來坐享其成。
如今玄州都被打得抖了三抖,自然該是收網的時候了。
領頭的妖王得意非凡,自然不將一個少年看在眼裡,若不是嫌吃相太難看,他簡直想直接將這少年滅殺。
可是林乾卻抬頭望著他的臉,笑了。
領頭的妖王心中正覺怪異,冷不防眼前的少年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鄭重戴在手指上,高高舉起手來。
“吾名林乾!今以妖尊戒,攝天下妖族事,普天妖族,還不下拜!”
還不等領頭的妖王看清那細長手指上黝黑的指環長什麼樣子,一股無形的威壓已然橫掃千軍,以林乾為中心席捲開來。
領頭的妖王被這威壓狠狠拍下雲端,摔在地上,保持著匍匐的姿勢,起都起不來。
不止是他。
從白鹿之野起,達於玄州,通於九州。
九州之上所有妖族,盡皆俯首,跪落塵埃。
“吾等……莫敢不從!”
聲音震若天雷,響徹九州。
只有白鹿之野上站立的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閃爍著清澈的光芒。
他此時此刻非常明白,自己要做的是什麼。
他如九州妖帝,再臨人間。
沒有云彩可以遮蔽他的光芒。
在場的各個宗門腿一軟,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
大勢已去啊……
大勢已去……
從此再也不能,也不敢對這少年起什麼貪念了。
若干年後。
大牛宗後山一座小山頭上。
一座精美莊嚴的墳塋前,立著一對青年男女。
墳前墓碑上,端正地刻著幾個大字:大牛宗董璃龍之墓。
墓碑前端端正正的擺了酒杯,供果,花燭等物。
二人在墓前的小香爐裡端端正正的敬了三支香,抬起頭來。
正是大師兄和莊清婉夫婦二人。
“清婉,你去旁邊小溪裡把這幾個蘋果洗一洗,我跟二師弟敘敘話。”
大師兄將一籃蘋果遞給莊清婉,說道。
莊清婉習以為常地接過籃子,轉身離開了。
大師兄坐了下來,手撫著墓碑,眼中百感交集。
“二師弟啊,你知道麼,你活著的時候,總是為了咱們宗門招收弟子的事兒苦惱,那時候你天天往師尊那裡跑,師尊都要被你跑煩了,可是現在啊,阿乾把外門改成了學校,再也不擔心那麼大的樓沒人氣兒了,呵呵!”
“二師弟啊,你說阿乾這腦子是怎麼長的呢,咱們師兄弟幾個,竟是一個能趕上他的都沒有,你猜怎麼的,他竟然規定有教無類,無論人族還是妖族,都一視同仁,想來的都能來上學,呵呵!”
“你還真別說啊,每年畢業的學生,咱們宗門選一批上佳的併入內門,再輸送一批優等的給巡仙督,如今巡仙督裡,咱大牛宗也是掌握話語權的門派,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三流宗門了,呵呵!”
“剩下的那些畢業生,各大門派也搶著要呢,所以說,阿乾這小腦袋瓜子是怎麼長的你說說!”
“師尊還那樣,前幾天還說來看你呢,走到山腳下,就耍賴回去了,她總覺得愧對了你,當年若是早那麼一步,你也不至於……”
說到這,大師兄慌忙扯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將鼻腔裡的哽咽憋了回去。
“你看我,每次來都受不住眼淚,讓你笑話了,哈哈。”
“阿乾跟小師叔還那個老樣子,天天黏在一塊兒,但是也沒個進展,看得我都著急,阿乾說原本外門的事兒都是你在打理,他要給你守著,萬一哪天你就回來了呢,這個傻小子!”
“天下的降妖師一脈,幸虧阿乾當年給保了下來,但是那一下也元氣大傷啦,虧了咱們阿乾開的學校,才算給各門各派傳下了一點道統,不至於就此滅絕,這幾年才重新有了點昌盛的跡象,你說是不是挺好?”
“隱世太子倒是一直對咱們宗門不錯,就是一直賴著不肯走,阿乾也就隨他,現在在咱們宗門的學校裡給學生們講課,倒是謙遜了不少,哈哈。”
“你在下面也別單著了,鎮子上你以前的老相好前幾天沒了,要是真喜歡,這次就別再錯過了。”
莊清婉回來的時候,大師兄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
莊清婉將籃子遞給他,伸手掏出手絹來給他擦了擦臉,“這麼大的人了,每次來都哭得一臉眼淚,也不怕二師弟笑話。”
“他敢!”大師兄眼睛一瞪。
旋即自己“噗呲”一下笑了,臉上也紅了幾分。
他伸手將籃子裡的蘋果擺在墓碑前,站起來。
“二師弟,我倆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他挽起莊清婉的手,拍了拍。
兩個人慢慢走遠了。
墓前的三支香剛好燒完。
一點殘香在墓碑前旋了幾旋,隨風飄遠,最終散去不見。
彷彿在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