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對蘇夏的生活,影響並不是很大。
每天依然是按部就班的釣釣魚,幾家店轉悠轉悠。
四叔身體好了之後,就沒在家裡住了。
他如自己所說的那樣,去了極道海鮮店,給客人幫忙停車。至於工資,本來蘇夏是給他開的很高,但四叔堅決拒絕。
他認為自己只是幫忙停車,比店裡的服務員或者廚師可輕鬆多了,工資怎麼能比人家多呢。
雖是自家親戚,可也不能厚此薄彼。
別忘了,以前的蘇氏集團是怎麼倒下的! 蘇夏無奈,不好在這件事情上和他多做爭執,便按四叔說的那樣,定了個全店最低的工資。
不過在背後,他讓公司負責財務的人,偷偷給四叔多繳納了很多養老金和公積金。
不管怎麼說,父親過世後,幾個本家的叔伯死的死,散的散。如今還能找到的,目前只有四叔一人。
他可以算是蘇夏最親近的親人了,如果對他還不多照顧,蘇夏心裡總覺得會對不起死去的父親。
除了這些事情外,蘇夏也託人問了問四叔最關心的那件事。
讓他驚訝的是,打聽回來的訊息是,臨江那個所謂的房地產老闆,其實就是個比較大的包工頭。
身家大概四五千萬左右,還沒有資格去給人蓋小區什麼的,一般都是承接鄉鎮的民房或者政務工程。另外,再從那些大房地產公司接分包的活,然後做二道販子。
雖然賺的不算太多,可是比真正做活的人,可穩當多了。
畢竟那些幹活的人,還得等公司打工程款到他那,他再往下分。
有時候,稍微扣一點,又是一筆外快。
這種身份,自然不會值得蘇夏驚訝,真正讓他意外的是,這個叫劉炳生的老闆,竟然和寧氏地產有很大的關聯。
他不是別人,正是寧振生的外甥女婿。
早些年也就是個普通的泥瓦匠,後來娶了寧振生的外甥女,跟著雞犬升天,加入了房地產行業。
寧振生本身也算一個比較照顧家裡人的人,一些看不上眼的小活,都是交給劉炳生去做。
臨江和泛海屬於兄弟城市,相隔不遠,也是劉炳生的家鄉。
回到那之後,久而久之,靠著寧振生的人脈關係,劉炳生也算混的不錯了。
得知劉炳生是寧振生的親外甥女婿,蘇夏也是有點感慨命運的巧合。
雖然不是很想在其它事情上和寧氏地產扯上關係,但這件事畢竟涉及到寧振生的外甥女婿。
倘若是個不認識的人,蘇夏完全可以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把對方教訓一頓。
但既然大家都有關係,就不能不提前打招呼了。
蘇夏沒有給寧振生打電話,而是打給了馬婉芸,告知了這件事,並請她代為轉達。
這樣一來,不管寧家父女倆有什麼意見,回頭也好有迴旋的餘地。
讓蘇夏意外的是,很快他就得到了回覆,而且是寧楚君的親自回覆。
“既然是我表姐夫,這件事我出面幫你解決。你不要多想,純粹是因為我爸覺得要感謝你在沉船打撈上的幫助,雖然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好感謝的,只是各取所需罷了。”寧楚君道。
她這故作的硬氣,讓蘇夏啞然失笑,不過他也沒反對讓寧楚君幫忙去討要工資。
畢竟是人家的親戚,親戚出面,總好過自己這個外人方便。
只是蘇夏沒想到的是,寧楚君說是自己出面解決,實際上卻在第二天把車停在了他家門口。
“是你要討工資,你不去,我出師無名。”寧楚君道。
蘇夏有點哭笑不得,又不是打仗,還要什麼名?
但他也能想的到,這一定是寧振生的囑咐,想讓蘇夏當面把這份人情給認下來。再小的小事,人家陪你一起去,那就不小了。
因為這是四叔的一塊心病,蘇夏也就認了,坐著寧楚君的車又去了一趟臨江。
寧楚君在高速路上車開的很快,最起碼比蘇夏快的多。
只花了一個半小時,就到了劉炳生的公司門口。
所謂的公司,其實只是一處廢棄的倉庫。
以前好像是做物流生意的,現在沒人了,就改成放蓋房的工具。站在門口,就能看到裡面堆積著一大堆工具器械,還有不少鋼筋之類的東西。
這地方寧楚君也不知道,給劉炳生打電話的時候,對方也不知道在幹什麼,始終沒人接。
沒辦法,蘇夏只好帶著寧楚君去找蘇鵬他們。
這群人現在沒了工作,無所事事,又得了蘇夏給的十萬塊錢,絕大多數都跑出去花天酒地了。
對他們來說,好日子不常有,能快活一天就是一天。
還留在房子那的,只有一些年紀偏大,不怎麼愛玩的。
上次他們沒有跟蘇夏一起走,這次見到蘇夏,自然也不會願意走。
只不過看到這個好像很有錢的親戚,他們還是表現出很熱情的樣子,一個個拐彎抹角的暗示,能不能再多給點“支援費用”。
等蘇夏說清楚自己是在來幫他們討要工資的時候,這群人又都立刻表現出一副毫無興趣的樣子。
用他們的話來說,劉炳生就是臨江的地頭蛇,你爹給你留點錢,不代表你能在臨江呼風喚雨。
連他們這麼多人去要錢都要不來,你一個毛頭小子,又頂什麼用?
至於寧楚君的身份,蘇夏並沒有介紹,因為他覺得沒有太大必要。
最後,蘇夏以五千元的“代價”,找了一個人,給他們引路去劉炳生的公司。
那個叫蘇秦空的族人,如今已經五十多歲的年齡了,引路而已,就能拿五千塊錢,可把他樂壞了。
也算他會拍馬屁,哪怕蘇夏表示這次不是給他們送錢的,依然沒有放棄希望。
最終,他獲得了這個好機會,讓其他沒搶到機會的人,一個個後悔不迭。
早知道圍在蘇夏身邊多說幾句就能拿五千,嘴巴說起泡他們也願意啊!
只不過雖然拿了五千塊,可一路上,蘇秦空也從沒有說過一點好聽的話。
準確的說,他對所謂的討要工資,完全沒報希望。
就連下了車,蘇秦空也是指著那邊的庫房,道:“那就是劉老闆的公司了,不過聽我一句話,回去吧。你的好意,叔叔伯伯都心領了,不過人家劉老闆家大業大,又是這裡的地頭蛇。你四叔和你鵬叔,脾氣都算大的吧?以前都是一言不合,就敢拿刀捅人的主。可是遇到劉老闆呢?那就跟老鼠遇到貓一樣。你個毛頭小子,就別逞強了,不然回頭他讓人揍你,我可拉不住。”
蘇秦空的話,聽起來義正言辭,好似在為蘇夏考慮。
可話中卑躬屈膝的味道,卻讓蘇夏聽著很不舒服。
曾經讓整個世界都為之顫抖的蘇氏集團,怎麼破產後族人就成這個樣了? 連自己的工資都不敢要……還有一點點血性嗎?
寧楚君在一旁看了眼,就把頭轉過去,從她不屑的眼神就能看出來,對於蘇氏這些族人,寧楚君是很輕視的。
也不能怪她如此不屑,若非是自家親戚,蘇夏都不想和蘇秦空這樣的人多說話。
“既然已經到了地方,你就先回去吧,回頭這邊事情解決,我會再去找你們的。”蘇夏道。
“行,那我走了。”蘇秦空拍拍屁股就要走,可剛走兩步,又轉回頭來叮囑道:“你真要去找劉老闆要工資?我可先說好啊,要是人家劉老闆問起來,你可別說是我把你們帶來的。”
看著蘇秦空那一副怕被牽連的樣子,蘇夏微微點頭,道:“我知道了。”
蘇秦空這才搖著頭,嘆著氣,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樣離開。
這時候,寧楚君忽然嗤笑一聲:“這就是你大老遠要來幫他們要工資的親戚?如果是我,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上車回家,為他們費這個心思,沒有任何意義。”
蘇夏沉默了一會,然後嘆出一口氣,道:“我也覺得幫他們沒什麼意義,但這次來,其實並不是為幫他們,而是這算四叔的一塊心病。說是幫他們,倒不如說是在幫我四叔。”
“你四叔又能比他們好到哪去嗎。”寧楚君撇嘴道。
蘇夏抬眼看來,那犀利的眼神,讓寧楚君一怔。
以前和蘇夏在一起的時候,眼神總是很溫和,哪怕上次去民政局辦證,又或者被自己發脾氣甩臉子,也從未這樣過。
可是今天,蘇夏的眼神讓她覺得有點嚇人。
那種眼神,有點像她爸寧振生在董事會議上拍桌子的氣勢。
只不過蘇夏現在沒有桌子可拍,可這份氣勢,卻比寧振生有增無減。
寧楚君微微有些失神,她忽然意識到,身邊的這個男人,不再是那個在街頭推著三輪車賣包子,能因為一兩萬塊錢就被自己吆喝到家裡使喚的小人物了。
她微微低頭,有些不甘願的道:“對不起,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蘇夏打斷了她的話,沉聲道:“我也知道你是個心高氣傲的女人,並且有足夠的能力支撐心裡的這份傲氣。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蘇家的人不是不想站起來,只不過他們揹負了太多的東西,所以才會彎下腰。但是!只要我還在一天,就一定會讓他們的腰桿重新直起來,比任何時候都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