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江淮平原無比寂靜,此時已經是十二月凜冬了,寒風在江淮平原上呼嘯而過,低沉的嗚呼聲如亡魂對大地眷戀之情的呼嘯,讓所有夜宿者心生敬畏,讓所有夜宿者不由內心壓抑。
與所有的鏢局隊伍一樣,在天黑不久後,虎門鏢局便就地駐紮,就地取材準備晚飯,並不會冒險的趁夜趕車。
畢竟,江淮平原屬於“三不管區域”,出線什麼意外狀況,連申冤的地兒都沒。
作為一支成立不久的鏢隊,虎門鏢局這趟鏢收穫頗豐,也許是最近大打價格戰的原因,不少商隊選擇了他們。為此,這趟鏢還刻意僱了不少臨時工,畢竟,在江淮平原上,沒有什麼能夠比安全更加重要。
在車隊停止繼續前進後,薛浩然並沒有下車透氣,原因很簡單——這一路顛簸已經讓他翻江倒海的吐過好幾回了,難得停下,肯定得抓緊時間補充睡眠,畢竟,“對面”的珍饈美味還在等著自己呢。
在睡夢中,薛浩然依稀聽到車隊外鏢隊的鏢師們忙碌著安排著工作,有的駐防,有的巡邏,有的探路,有的打獵,有的燒水,忙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一些深諳經商之道的商人們,也趁著休息時間,趕緊推銷起自己的東西,看看能不能將“偶遇”變成“生意”。
薛浩然可沒這個興趣跟別人湊熱鬧。
在薛浩然看來,自己那八大車“寶貝”到了“對面”,那可都是有價無市的說,如此搶手貨,怎麼可以在路上就賤賣掉呢?
想起自己這八大車“寶貝”,薛浩然對於密探部的“摳門特質”,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本來還想趁著外派出去做任務的機會,能夠趁機撈上一水的,但沒想到,密探部一個個的都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個個都是預算學科精英中的精英——幾乎每一筆賬都算到小數點後兩位,多一個鏰都沒門。
反正,任務經費就這麼多,超支了自己搞定,節省下來的可以入自己口袋……好吧,在薛浩然看來,就算換成摳出名的歷史人物葛朗臺,也不可能省出一個鋼鏰吧?
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得另尋出路了。
為了確保任務一切順利,薛浩然用了兩天兩夜做了一份“投資策劃”,便堂而皇之的找上了自己義父,用了足足五十頁的策劃書,“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為自己“拉贊助”。
宋遠星倒也是認真的聽了薛浩然瞎掰了整整一下午,等薛浩然扯完,宋遠星這才恍然大悟:這臭小子,又來敲自己竹竿了。
“好吧!義父贊助你一點!”
見宋遠星如此大方慷慨的回應,薛浩然笑得那叫一個眼咪咪,除了“奸商”這種名詞外,也找不到其他更加確切的名詞來形容他當時的表情了。
然而,等到宋遠星拉開抽屜點完數,給自己遞上活動經費的時候,薛浩然的表情那叫一個豐富,說是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也不為過分——自己這德高望重的義父,還真夠實誠的,說贊助一點,就真的是“一點”……
“義父!難道您如此可愛帥氣英俊瀟灑的義子,就值這點錢嗎!?”
薛浩然那叫一個大義凜然,就好像一位站在道德制高點的英勇戰士,以國家至高的名義,開始炮語連珠的“譴責”起自己這位摳門的義父。
“您要知道,我可是為國家完成任務!要是因為經費不足而導致任務失敗,甚至導致身份敗露,那對於國家來說,不僅是戰略上的失敗,還可能導致國家失去一位,甚至多位像我這樣優秀的棟樑啊!”
“……”
“義父!您得明白,像我這種願意無條件為國家奉獻的優秀人才是多麼的稀缺!當然,充裕的經費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國家!為了更好的幫國家完成任務!更好的為國家早日實現一統華夏大陸的偉大理想呀……”
宋遠星就坐在自己的大班椅上,慈祥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一臉認真的看著薛浩然一臉正經的胡說八道,絲毫沒有打斷他的意思。
畢竟,薛浩然這一趟,也不知道得去“對面”多久。
最重要的是,薛浩然到今年17歲,還是第一次離開自己的庇護。
如同一位慈父,溫柔的看著自己那即將離開襁褓,展翅高飛的孩子,宋遠星非常耐心的又聽了薛浩然半個鍾,儘管所有內容都是在胡扯。
最後,看著薛浩然已經詞窮了,宋遠星便是一副被說服的樣子,又拉開抽屜,一張兩張三張四張五張,最後猶豫了一下,又放回去兩張,這才遞給了薛浩然。
“義父!您!”
薛浩然簡直欲哭無淚,本想著該好好訛自己這位德高望重的義父一筆的,沒想到的是,自己義父居然比密探部那些人還摳,自己如此高談闊論,甚至連大商最崇高最偉大的帝國夢“一統華夏論”都搬出來了,這都上升到國家高度了,居然才換來這麼點“贊助費”……
好吧,看著自己千辛萬苦下,才撈了這麼點,薛浩然也基本放棄了在自己義父這裡壓榨繼續做掙扎了。
若干年後,在得知自己義父宋遠星便是密探部的實際掌權者後,薛浩然也是不由暗暗吐槽:“這就難怪密探部上上下下都這麼摳了……”
無奈之下,薛浩然只能將自己的“魔爪”伸向了自己那群共處了3年的同班同學們。
事實也證明,年輕人還是好騙。
薛浩然先是遺憾的表示,自己無法進入到最後三年的學習,所以只能結業另尋出路。
在同學們都噓唏不已的時候,薛浩然再“很不經意”的透露自己要去“對面”做生意。一下子的,就吊起了同學們的胃口——對於這些十多歲二十不到的孩子們來說,經商那可是一件多麼高大上的事。
用著那份在自己義父那邊摳沒幾個鏰的策劃書,薛浩然改用“支援自主創業”的口號,在同學們面前胡吹一通。在同學們聽得興趣勃然的時候,薛浩然又“非常懊惱”的打住了話題,那哀怨的小眼神似乎是在怪自己大嘴巴,說了太多不該說的。
“好吧!看在同班同學的份上,我給大家都預一份唄!”
於是乎,在同學們的百般糾纏下,薛浩然“一臉無奈”的與班裡的同學們簽下了“投資協議書”。
大商帝國軍事學院,可謂是貴族學院。為了保證隊伍的純潔度,學院基本只招收貴族後裔。
所以,薛浩然也不愁這群“大少爺們”兜裡沒幾個鏰。看著一個個那出手闊綽的樣子,薛浩然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才是班裡最貧苦的那個——薛浩然當時那叫一個懊悔不已呀,早知道3年書都去申請助學金了。
最終的“收成”讓薛浩然大感意外。
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同班同學們的小金庫,哦對了……還有智商。
拿著這筆錢,薛浩然在前往邊塞前幾天,瘋狂搜刮京都各個集市,將自己在特訓過程中,所瞭解到“對面”稀缺的東西來個大批次採購。
反正越多越好,自己手頭也不缺那幾個錢,班裡那些“大少爺們”都拍著胸脯保證了:“不夠的話再來找我們,同學們都支援你!”
在集隊當天,密探部負責護送薛浩然前往邊塞的官員簡直傻了眼,看著薛浩然身後那足足滿滿八輛馬車的貨物,還以為自己是認錯人了。
但密探部有密探部的規矩,雖說無語至極,但負責護送的官員是絕對不會向薛浩然詢問任何問題的——沒有誰會傻得為了滿足好奇心,去把自己的鐵飯碗給砸了的說。
在離開京都後,薛浩然倒也舒服,又有人護送,還不會被問任何事,自己只需要像條鹹魚一樣,躺在馬車裡,等著到了邊塞,再找支鏢隊將自己帶到“對面”杭京即可。
想著到了杭京,將這八大馬車貨物清理一空,自己的小金庫也該創造新的高度,薛浩然連做夢都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