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先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只是問說:“吳孝全是什麼時候死的?”
我爺爺想了一下說:“剛好是木頭出生前一年。”
鄒先生又問說:“那他是怎麼死的?”
我爺爺說:“說是他感覺自己時辰到了,交代了後事躺床上第二天就死了。”
鄒先生聽了重複了一句說:“時辰到了。”
然後似乎就一直在揣摩這句話,我沒有見過地師,也不好說什麼,鄒先生則說:“所以吳孝全死後,白先生就成了這個村裡唯一的先生。”
我爺爺說:“是的,只是白先生並沒有完全學到吳孝全的真傳,所以在很多事上都要弱一些,不過因為早先他也一直跟著吳孝全幫我家的事,之後我家的事也就一直找他了。”
往後的話鄒先生就沒說什麼了,他問我爺爺說:“你們知道吳孝全的墳在哪裡嗎?”
我爺爺說:“自然知道,你是不是想要去他墳上看看。”
鄒先生說:“我總覺得要到他墳上去看看才能確認一些事,就像去白先生墳上一樣。”
我爺爺說:“你要去看的話讓永懷帶你去吧,他去過墳上知道路的。”
鄒先生則回頭和我說:“木頭也一起去。”
我感覺鄒先生問這麼多像是已經知道了什麼,只是在確認而已,之後的事他就說等去了吳孝全墳上再做定奪,對於我們家堂屋門口樑上的獨陰煞,鄒先生並沒有提出如何化解,只是讓我們儘量避讓著些,不要衝撞了就好。
去吳孝全墳上我們沒有特地選日子,就是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我爸帶路,他說他家的墳在的山林很深,要翻兩個山頭,而且只能步行,鄒先生說當時墳上的所有東西都是靠馬馱上去的,說是這塊墳地是吳孝全親自選出來的,指名要埋在那裡。
我們到了山下走路上去,這吳孝全的墳在的的確遠,因為是閃深山老林,又不是清明寒食,所以基本上一路上去就只有我們三個人,這種深山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加上林間隱隱約約的墳地,我總覺得心上有些毛毛的,翻過第一個山頭的時候我看見前面的路上一左一右建著兩匹石馬,我爸看見了石馬說:“到了這裡就過了一半的路程了。”
鄒先生特地停下來看了看這兩匹石馬,我順勢也站著喘口氣,爬了這麼高的確有些累人,但是鄒先生似乎對這兩匹石馬來了興趣,左左右右地看,我就問鄒先生說:“這石馬有問題嗎?”
鄒先生聽見我這樣問看了看我說:“沒有,只是覺得這石馬刻的有些別緻。”
我不會看著些,就又看了看石馬,也看不出來什麼,就作罷了,之後我們繼續上去,翻過這座山頭之後裡面的林子更深,要不是我爸帶著我覺得我在裡面絕對會迷路,最後我爸又帶著我們穿進樹林裡,東拐西拐,期間鄒先生問我爸說:“你經常到這墳上來嗎?”
我爸聽了一愣說:“沒有,就是地師出殯的時候跟著來過一次,其後就再也沒來過了。”
鄒先生就說:“這差不多已經隔了有而是來年了吧,你竟然還這麼記得。”
我爸也說:“我也覺得奇怪,好像走上來就知道要往哪裡走了。”
說完我爸就笑了笑,但是我卻看見鄒先生雖然神情不變,眼神卻已經冷了下來,然後看我爸的神情就有些變了,我察覺到這點異樣,覺得有些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一樣,就在心底隱隱有些擔憂起來,不過鄒先生卻什麼都沒說,我們就跟著我爸在林間穿梭,很快就到了吳孝全的墳前。
說實話,這裡實在是太偏僻太荒涼了,而且已經到了非常深的林子裡,即便是白天都透著一股子陰暗勁兒,而且這裡除了吳孝全的墳之外,根本再無其他的墳在旁邊,這就讓這座墳顯得有些突兀了起來。
而且讓人更加詫異的是,吳孝全的墳不是石墳,只是一座土墳,也沒有立碑,只有內圈是用石材圈起來的,外圈就是用土埋起來的。
所以在看見吳孝全的墳的時候,就像看見了一個小土坡,我看了看鄒先生,鄒先生卻一直盯著墳在看,並沒有其他的神情。
我爸說:“就是這一座了。”
鄒先生還是確認地問了一遍:“你確定就是這一座了嗎?”
我爸說:“八九不離十,錯不了了,這附近就只有這一座墳。”
說著鄒先生也看了看周圍,幾乎是全部都環視了一遍,卻什麼都沒說,而是緩緩走到了墳尾的地方,像是在看什麼,又像是在找什麼,最後走回到墳頭來,就問我爸說:“你二十多年沒見過這座墳了,你覺得和建起來的時候有什麼區別沒有?”
我爸看了看說:“好像也沒什麼分別。”
我不吭聲只是看著鄒先生,鄒先生從我爸那裡沒得到答案,就問我說:“木頭,你怎麼說?”
我一臉茫然,我說:“我以前沒見過這座墳,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不過,我好像見過這座墳。”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總之在看見這座墳的時候,就覺得像是在哪裡見過,我這句話一出口,鄒先生就問我說:“是什麼時候?”
我就抓了抓頭說:“我也不知道,像是在夢裡夢見過,又像是瘋癲的時候見過,總之我也搞不清楚。”
鄒先生聽見我這樣說,就說:“無論如何,最起碼說明了一件事,就是你的瘋癲或許這座墳有關。”
我看向鄒先生,就問說:“鄒先生你是不是看出來什麼了?”
鄒先生說:“在我看來,這座墳在發,但卻和你們所說的發不一樣,這座墳散著非常強烈的屍氣,你看墓上的土基本上呈現出黑色的狀態,說明陰氣極盛,而且你們看周邊基本上沒任何雜草,並不是有人定期來打整,而是因為屍氣太盛,寸草不生。”
聽見鄒先生說到“寸草不生”這四個字的時候我的心就猛地“咯噔”了一下,鄒先生則繼續說:“而且這樣強盛的陰氣和屍氣已經開始轉變為煞氣,正從內而外地散發出來,祖墳一般與家宅對應,那麼這樣說來他家的家宅也應該有非常強烈的煞氣,而且這是陰煞,那麼他家的家宅應該是男丁都死絕了,只剩下女人了。”
我爸一聽說:“還真是這樣,鄒先生你真是神了。”
鄒先生則繼續說:“而且這裡的風水,這墳背靠一個山坡,兩邊呈放寬之勢,之上又有一排樹木遮擋,這是典型的聚陰煞,也就是說,這座墳已經成不再是一座單純的墳了,而已經成了一塊養屍地,要是我沒猜錯的話,棺材裡的屍體正在屍變,恐怕已經快成形了。”
我聽了只覺得整個人渾身一涼,就害怕起來,我爸也是聽了嚇了一跳,舌頭有些打結說:“那要怎麼辦?”
鄒先生說:“我現在不敢用任何法子來封住屍氣,因為風水一旦變化,就會引起養屍地屍氣的變化,輕則無效,重則可能喚醒屍體,到時候要成什麼樣子,我都無法想象。”
我說:“難道就這樣不管,任由它繼續下去嗎?”
鄒先生說:“這才是最糟糕的地方,因為墳上的煞氣會在家宅中凝聚起來,一旦養屍地的屍體起屍,那麼他會受到家宅中煞氣的牽引回到村子裡來,民國時期之所以有這麼多的殭屍村和鬼村,就是這麼來的,一具厲害的起屍,就能讓方圓數百里成為鬼村,即便現在不同於當時了,可是這種事一旦發生,也是無法想象的。”
我說:“那我們快離開這裡吧。”
但是鄒先生卻看了一眼我爸說:“現在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