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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井的來源

在先生剛要扶住瞎阿太的那一瞬間,瞎阿太忽然身子抖了一下,然後人就像是回魂了一樣地回過了神來,只是身子有些踉蹌,被先生扶住了。先生讓瞎阿太坐下,瞎阿太把手上已經燃了有一半的香遞給先生說:“白夜,你先把香插到大門外面去,記得帶一份紙錢,一起燒了。”

這是什麼用意,我並不懂,只見先生很快就拿出去燒了,一會兒就回來了,等先生回來之後瞎阿太已經平靜下了七七八八,才說起剛剛的事,她開始問奶奶說:“老姐姐,你知不知道你家裡,是不是有什麼外人曾經死在了家宅裡?”

奶奶聽了就看看我爸,然後沉吟著說:“外人?”

瞎阿太怕奶奶沒有聽明白,就進一步解釋說:“就是不是你家裡的人,你有沒有個譜?”

奶奶說:“要說是外人的話,沒有吧,這外人怎麼會好端端地死在我家裡。”

瞎阿太看看我奶奶,怕我奶奶記不清楚,她繼續說:“老姐姐,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關係到你全家的安危,你好好想想有沒有,又還是這個家裡有你也還不知道的事?”

我爺爺不在屋裡,最近他身體不舒服就一直留在她房裡,瞎阿太這麼一說,我奶奶就慌了,她說:“要不我去把老頭子叫起來問問。”

說著奶奶就出去了,瞎阿太在沒有問明白這件事之前,什麼都不肯說,但我看見她的神情很不輕鬆,像是剛剛經歷的事的確很嚴重,讓她一點都無法鬆懈下來。

不一會兒,奶奶就和我爺爺進來了,爺爺的精神頭看起來差了許多,我爸上前扶住他,讓他坐在沙發上,然後瞎阿太又把剛剛的話問了一遍,我爺爺看了看瞎阿太卻沒有回答,而是問說:“這是出什麼事了,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來了?”

聽見爺爺這樣問,直覺告訴我我家裡是有這回事的,於是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最疼愛我的爺爺,究竟做過了多少造孽的事,但是這些話我只敢在心裡想想殘缺不敢說出來,很熱快我聽見瞎阿太說:“蕭老哥,這麼說就是有了是不是?”

我爺爺嘆一口氣說:“這事家裡恐怕除了我也沒人知道了,因為這事發生的時候我也才六七歲,那時候我爺爺要建房子,就是我們家裡現在住著的這一面。”

聽見爺爺這麼說全家人誰都不敢插嘴,都屏氣細聽,爺爺繼續說:“像這種土木房子在最初的時候是離不開木匠的,我爺爺去請了兩個木匠來做榫卯,他是師徒兩個,收益也還不錯,做的椽子柱子和樑都很好,我爺爺也很喜歡。可是立木那天,這個師傅從頂樑上摔下來,當場就死了,當時他師徒兩個都在樑上,他徒弟在一旁嚇得魂都要飛了,當場就哭了,我們都以為他是被嚇得,但是後來一問才知道他哭並不是因為她師傅摔死,而是他看見似乎是樑上有人絆了他師傅一下,他師傅才從頂樑上摔了下來,而且他說他還告訴我爺爺說樑上還有那個人的腳印,黑得像碳灰一樣,但是等後頭大夥都上去看的時候,他說的那個腳印卻已經沒有了,沒見到真憑實據,大家也不敢亂信他,但他這話弄得一夥人人心惶惶,加上又死了人,只能找了地師來,又找了木匠家裡人來,最後賠了一筆錢給木匠家,也就算了了,只是地師來看了之後說這地有了命案起了戾氣,需要開一口龍口來壓著,要是能請來一個龍王鎮著那就更好了,所以後來才開了現在我們吃著的著口水井,這也是為什麼這口井開得如此之深的原因,就是為了能讓龍王有足夠的空間住在裡頭。”

我爺爺說的玄乎乎的,瞎阿太聽了更是唏噓不已,然後她說:“那就是了。”

我們都不知道瞎阿太究竟見到了什麼,只聽她接著說:“我剛剛看見你說的這個木匠了,他成了亡魂盤踞在你家家裡,但是我在堂屋裡感受到的那個東西卻不是它,那個東西更加陰戾,而且它想用這個木匠的亡魂來誤導我以為就是它,但被我看出來了,所以它就想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幸好我順著香的煙找回來了。”

聽瞎阿太這麼一說,大致上剛剛她說的那些話就可以接起來了,怪不得她忽然說了一句——那不是你,原來她進到堂屋裡,要了三炷香就是在觀亡,想要看到這個一直在我家裡作祟的東西究竟是誰,可是想不到,那東西有如此能耐,連瞎阿太也絲毫沒有辦法,甚至差點就被它矇混過去了。

瞎阿太接著就轉過頭問我:“你在家裡見過你爺爺說的那個木匠的亡魂沒有?”

我搖頭,我根本就沒有見過,但是這個念頭才出來了一半,忽然就打住了,記憶也就回到了瞎阿太讓我不要睡的那晚,我看見有人在我媽身邊,那個人的身形像是男子,我還一直納悶,我家裡怎麼會有這樣一個東西,現在瞎阿太忽然問起來,我才徹底反應過來,然後我已經到了嗓子眼否定的話,就變成了另一個說辭,我聽見我自己說:“難道是他?”

全家人的注意力就全部轉移到了我身上,我於是把那晚上見到的情景和大家說了,瞎阿太也贊同我的說辭,她說:“目前看來,這個亡魂並沒有對你們造成一些傷害,只是他應該是被困在了你家裡出不去。”

瞎阿太接著和我們解釋了為什麼他會留在我們家,可能就和剛剛她想見到的那個東西有關,而木匠的亡魂一直被困在我們家,就是那東西想造成木匠的亡魂就是害我們的東西的錯覺。

事情說到這裡的時候,瞎阿太更加擔憂起來,她說:“目前我也不敢肯定這倒底是個什麼東西,但肯定的是,他在你家是有目的的,而且,他並沒有把你們家的人全都害死,而是不斷地驚嚇你們,讓我也有些不大明白。”

這時候我聽見先生問了瞎阿太一句:“對這個東西,瞎姑你真的一點頭緒也沒有嗎?”

我聽得出來先生擔憂的神情,瞎阿太說:“也不全是沒有。”

說著她忽然露出了她的左手,我們才發現她的左手竟是一直握著的,只見她慢慢展開左手,只見她的手掌上卻是一小塊黑色的紙,她看不見,於是讓先生看看是什麼。

先生拿了起來,看了看說:“是用來粘紙人的紙,而且是黑色的。”

看見是一角黑色的紙片之後,我就想到了那個紙人,於是不禁看了我爺爺一眼,不知道怎麼的,我竟然覺得我爺爺知道這個紙人是什麼東西,沒有其他原因,完全是因為我經常做的那個夢,雖然我也不知道這種想法對不對。

畢竟,用夢裡的場景來斷定現實的事,有些不大靠譜。

瞎阿太聽了說:“這也不是它,紙人應該只是它顯形的一個載體而已。”

說完瞎阿太就保持了沉默,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我只覺得我家裡的事已經複雜得根本有些理不清了,我以為只要把貓鬼送出去就完了,可現在才知道,貓鬼是根本送不得的,而且我家發生的這些事,說不準跟貓鬼一點關係都沒有,貓鬼反而還是保護我們家不受鼠患傷害的護身符。

就在大家都沉默的時候,我爸忽然開口和我爺爺說:“爸,我們家究竟還有什麼事你是一直瞞著我們的,我覺得我雖然是你兒子,可是這個家裡的事,你卻根本就沒有完整地告訴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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