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霖在那光暈之中漸漸睜開了眼睛，他茫然地看著眼前一切，似乎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很快，他就露出了一臉落寞的神色，眼淚在他的眼眶裡滾落了下來。

悲慟。

或許這是他心裡唯一的感受吧，沒想到最後他還是走上了這一條路。

七嬰侍棺，以奉長生。

這終究不是正道，這個世界已經不在需要什麼神了，什麼長生不死，不過都是違背倫理的存在，已經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原本他總還是抱著一絲期冀，希望自己還能有迴轉的餘地，可是現在來看，一切都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天上的光芒漸漸散去，林霖落在了地上，夏陌陵正要過去，林霖卻揮手攔著了他，夏陌陵一愣，只見林霖抬頭看著天。

今晚的月亮很亮，只是很快就看到大片的烏雲捲了過來，將月亮遮住了，那些雲層之中還伴隨這紫色的天雷隱隱出現。

夏陌陵皺起了眉，這難道就是傳說中修士成仙之前所要經歷的天雷嗎？他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真的存在，而且看這個樣子，林霖很快就要成仙了。

天上雷聲隱隱轟鳴，十分地壓抑，卻讓人很是難受。忽然一道強光閃過，就見一道天雷驚空劈下，正落在林霖的頭頂，林霖出兩隻，竟就生生把那天雷掐滅了。

如此一來二往，林霖竟先後掐滅了九道天雷，看上去輕鬆無比，直到濃雲散盡之後，夏陌陵還是沒有能緩過神來。

林霖走到了夏陌陵的身前，緩緩道：“多謝你了，若不是你的話，我真的已經死了。”

夏陌陵驚愕地看著他，問：“你真的沒事了嗎？”

這時候看林霖，的確是有些狼狽，他的衣服上全是破洞，而且沾滿了血，怎麼都像是一個捱了不少刀的人。

林霖拉起了衣服，露出了裡面的肌肉，那些傷口都已經不見了，就連一道傷疤也沒有留下來，而且面板比之之前更加肌腱，隱隱透著光澤。

他朝夏陌陵尷尬地笑了笑，說：“能找件衣服給我穿嗎？”

古意齋已經回不去了，不過幸好夏陌陵在這附近還買了一棟宅子，兩個人倒也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

夏陌陵在衣櫃裡翻出來一件自己的衣服給林霖換上，幸虧林霖和他的身材差不多，穿著倒也合適，林霖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笑道：“我這輩子還沒穿過這麼高檔的衣服呢。”

林霖這時候雖然是嬉皮笑臉，夏陌陵卻根本笑不出來，他坐在了一邊，點起了一根菸開始抽了起來。

林霖認識他這麼久，也沒有見他抽過煙，看來他現在真的是非常煩躁，不過林霖倒也沒有說話，只是站在一邊看著他。

等夏陌陵抽完一支菸後，他使勁地把菸屁股扔在了地上，抬頭問林霖：“你一定非走不可嗎？”

林霖苦笑道：“我自己不去的話，還有誰能去呢。”

夏陌陵低下頭來不說話了，過了很久之後，他才問：“你還會回來嗎？”他這聲音非常壓抑低沉，就好像是壓在喉嚨裡發出來的。

林霖一愣，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了，不過還是擠出了一絲笑容來，說：“放心吧，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他剛說完，夏陌陵豁然站了起來，一拳向著林霖打了過去，林霖沒有阻擋，被他一拳打在了臉上，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夏陌陵咬牙道：“我知道，你這次去，只要和姜陽同歸於盡，不管結果怎麼樣，你一定都會死在那裡。”

林霖摸了摸被他打得發紅的臉，沒錯，他的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他沒有辦法反駁，可是這些話，怎麼能夠說給他聽呢。

雖然大家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真正到了這麼一天的時候，又有誰能夠真正地釋然，坦然接受呢。

夏陌陵的臉色緩和了一些，說：“讓我跟你一起去吧。”

林霖默默地站了起來，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他的眼睛看著夏陌陵，眼神裡是滿滿的堅定。

夏陌陵嘆了口氣，最後還是全身無力地癱坐在了椅子上，他看著林霖，眼神透著痛苦。

林霖擠出了最後一絲的笑容，說：“你還不相信我嗎，我說過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的。我可不會給一個死人陪葬啊。”

他推開門走了出去，夏陌陵卻感覺自己根本沒有力氣去阻攔他，也沒有能力去阻攔他，就算攔下了他，自己又能夠做什麼呢。

林霖真的走了，這一走，可能是幾天，也可能是幾年，或者是永遠。

夏陌陵抬頭看著天花板，整個房間都暗了下來，彷彿這個世界已經只剩了他一個人。

幾天之後，夏陌陵開啟了電視機，電視上正在播放新聞，雲頂山發生巨大山崩，整座山一夜之間化為平地，搜救隊並沒有探測到任何的生命反應，根據旅遊局的記錄，當時也沒有遊客上山。

夏陌陵關上了電視機，感覺心裡滾滾地疼痛，他還會回來嗎，他為了這個天下，付出了自己的全部，最後卻還是連一個名字都沒有留下。

這一切都是我看完爺爺的筆記後才知道，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那個不苟言笑的爺爺原來還是一個小說家，沒錯，我的爺爺就是文中的夏陌陵。

我小時候也翻過這個筆記本，那時候我問他這一切是真的還是假的，爺爺總是閉著嘴不說話，不過我總能看出他的神色似乎是非常憂傷，所以我也就不敢再問了。

知道爺爺去世之後，我才算是看完了這本筆記本，同時對文中的故事產生了巨大的興趣，特別是那個為了天下捨棄自己全部的林霖，不過我始終都不知道，這一切是真的還是假的。

直到我在整理爺爺遺物的時候，才發現了一張照片，照片的背景似乎是一個店鋪，門匾上似乎是古意齋幾個字。

我心裡欣喜，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照片裡有三個人，一個是年近百歲頭髮花白的老者，另外兩個則是年輕人，其中一個我能認得出來是爺爺，另一個身材和爺爺差不多，不過長相併不出眾，氣質也平平無奇，放在哪裡似乎都是路人甲的樣子。

但我看著他竟然就那麼入迷了，難道他就是林霖嗎，只是卻沒有任何人回答我了，爺爺已經去世了，唯一能證明當年那件事的，只有爺爺的筆記和這張照片。

我是那種心裡要是有什麼疑問就不舒服的人，是一定要把他弄懂的。我照著爺爺筆記裡寫的，找到了青石街，只是那裡早就拆遷了，這也是一大遺憾。

但我還是沒有氣餒，又找到了林霖的家鄉，林家村。

經過這些年的發展，林家村已經發展到了非常大的規模，就在我要進村的時候，忽然看見前面迎面走過來一個人。

不過我也正好想找個本地人問一問，我剛一走過去，還沒開口，一見那人的臉，忽然一愣，這張臉，似乎有些熟悉。

他抬起眼睛看著我，我驚訝地發現他的眼睛竟然是金色的，被他這麼一看，我忽然有些失神，就在我一瞬間的失神之後，前面竟然已經沒有人了，我又轉過了身，空空的山道上只有我一個人。

我疑惑的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喃喃說：“我來這裡是做什麼的，怎麼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