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陽光熱辣，灑進書房的沉檀木桌上，沈輕穗坐在書桌上靜靜地聽著，商湛將他和她相似的經歷說了出來。

她睜著大大的眼眸，看著面前的男人，驚訝萬分:“所以，你也是因為重生回來的，在這一世你對我百依百順，不管我做什麼，你都會說好，並且早就做好了放手的準備，對嗎？”

商湛:“嗯。”

如果是這樣的話，所有的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並不是因為她的重生改變了商湛的和上一世的行為不同，而是因為他也重生了，是他，在推動著這一切在改變。

沈輕穗腦子思緒混亂，懵懵怔怔:“我以為是我因為變乖了，所以你才會和前世不同，對我那麼好，不再關著我的。”

沈輕穗前世一點都不乖，總是和商湛對著幹，重生後她變得格外聽話，也就只有偶爾忍不住的時候，才會發脾氣鬧情緒，但商湛也是真的有所改變，所以她才會誤認為是她的重生，改變了和前世不同的狀況。

原來不是因為她，而因為商湛自始至終都在做著和前世的軌跡相反的事。

“穗穗。”

“嗯？”

商湛握著她的手，極度虔誠地說了聲:“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他一直很想說，但他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怕說出他重生，會嚇到她。

這下，他終於可以為前世的他，鄭重地和她說一聲，對不起了。

沈輕穗只見商湛緩緩說起前世:

“那天你要跑，把車開了出去，我不知道你會把車開進海里，更不知道你會在那天出事。”

“我趕到的時候，你開的那輛車子幾乎淹沒在海里了，我想去救你，可是……你已經不要我了。”

說到這時商湛已經難以自控，自責和落寞的情緒包圍全身，他的手都在抖，還是撐著繼續說下去:

“當時我就在追你的第一輛車上，看著你將車開得越來越快，我就已經後悔了，後悔開車追你。我想跟你說，只要你停下來，停下來就放你走，可是我根本沒有機會，我就在那天失去了你。”

商湛咬著牙，緩緩仰頭看天花板，深邃清冷的眼尾透著緋紅，眼眶滿是紅血絲，溢位的一滴在順著眼尾滑落。

再次想起前世，他還是無法釋懷那天，是他親手將她逼上了絕路。

沈輕穗記得那一天的，那是她人生中做過的最蠢的事了。

她說:“我當時也沒想要開進海里，後面的車追我追得太緊了，我真的不想再被抓回去，就想開進海里跳車的，誰知道我打不開車門。”

“那後來呢，我死了之後你是直接就重生回到過去了嗎？”

沈輕穗很想知道她死後，商湛都做了什麼才會回到過去。

“不是。”商湛搖頭，壓抑的情緒爆發:“把你安葬好之後，我每天都沉浸在後悔和自責當中。我總是會想，要是沒有去追你，會不會就不會失去你，若是我主動放手，會不會讓你過得更好，若是我愛你的方式不那麼偏激，你會不會願意留在我身邊，若是我沒有遇見你，你會不會還好好的活著。”

沈輕穗第一次看見商湛面露失控，眼底一片猩紅，她的腕骨被他抓得很緊，剋制的情緒在不斷湧出。

“好了好了，沒事了，都過去了。”沈婧穗傾身過去抱他，輕拍他的後背，他抵著她的肩膀，將她腰抱得格外得緊。

失而復得的情緒在心口漲滿開來。

她也是這一天才知道，原來她的死，給商湛帶來那麼大的打擊，死了的人解脫了，但對於活著的人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折磨。

沈輕穗不再打算繼續問下去，商湛又再次說了起來:

“直到半個月以後，我開著車出門，路過郊外的一座靈隱寺，當時看見很多人都去那求福，我就想去求一個。”

“我不貪心，只求一個，說不定就會被實現。”

“那九爺求了什麼？”儘管她猜到。

商湛看著她，通紅的眸子，赤誠認真:“只求我的妻，能回到我身邊。”

沈輕穗忽然就理解：“所以我的重生，真的是因為你在靈隱寺而求來的，對不對？”

沈輕穗記起在靈隱寺看見的那些商湛為她掛的祈願牌，一塊塊木牌上，都是關於為她的真心祈求。

她當時問她什麼時候掛的，她說在很早以前，想必就是前世了。

商湛自已也不確定:“我不知道，但我確確實實回到了過去，見到了活生生的你。”

沈輕穗將所有的一切串聯起來，發現一切都有跡可循:

“所以這一世，你怕我受傷，怕我再消失，你給我安排保鏢，不是為了監視我，教我格鬥，都是為了保護我，讓我有自保的能力對不對？”

商湛也不再瞞著她:“穗穗這麼聰明，猜到是早晚的事。”

“原來，這一世你做了那麼多，卻從不告訴我，就連我要離開你，你也忍痛放手。”

沈輕穗突然後悔離開的那一年，若是她早點知道，他們就不會錯過一世又一年了。

商湛揩去她臉頰的淚水:“對不起，我只求你能開心，不敢再把你強留在身邊，知道你好好的就心足夠了。”

這時，沈輕穗摸到商湛手腕，淚眼婆娑地望著他的冷白腕骨上的那串佛珠:

“你也是因為我的原因，所以你的手上才時常戴著佛珠的嗎？”

商湛手上的佛珠，是求來保沈輕穗平安的，但一直戴在他的手上，是借氣擋災，借他的氣給她擋去一切災難。

商湛摩挲著腕上的佛珠，再勾出沈輕穗脖子上戴著的三角符紙。

“嗯，這個是跟穗穗脖子上戴的三角符紙是一樣，是在你離開江都的前一個星期求的。”

商湛以前從來不信任何神靈，但自從他去了靈隱寺做出祈求，到他重生，回到過去見到沈輕穗，他開始信佛。

沈輕穗要離開時，儘管他做了很多的準備，教會她自保的能力，鍛鍊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但他依然不放心，又去求了聽說保平安的符紙。

一個星期，他都在靈隱寺每天跪求神佛，唸經誦經抄經。

沈輕穗所有的疑問都得到了答案，原來她所謂重生後順暢的人生，都是有人在替她負重前行換來的。

“當初你讓我等你，是因為你去求這個了對嗎？”她哭到肩膀顫抖，抽噎著，“是不是不管我做什麼，你都會同意。”

商湛:“嗯，只要你平安，做什麼都可以。”

商湛心疼她哭得那麼傷心，淚珠不斷地往外冒，心裡輕嘆，早知道就不告訴她了，他的寶貝向來最愛哭，他該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