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世界。
異事局總部某辦公室內。
一個穿著打扮與周圍現代化環境格格不入,宛若古時書院學生似的男人。
正上下打量著辦公椅上的另一個男人。
對方的形象相比於他來說就簡單多了。
甚至於太過簡單。
也就是一身沒有什麼花紋圖案的純色休閒短袖,搭配上他那清爽的短髮簡直就像是一位在週末居家休息的上班族。
休閒短袖下那強而有力的肌肉以及刀削般的面容莫名給人一種安心。
古裝男走到一個櫃子前將上面擺放著的酒瓶取下。
看著那標誌性的“紅星二鍋頭”幾個大字。
他不禁眉頭一皺。
無奈地說道:“龍爺,您好歹也是咱華夏……哦不對,應該是全靈災遊戲最強的玩家,無論是實力還是身份地位都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
“光是你屁股底下坐的椅子恐怕造價都能拿去拍賣會競拍了。”
“咱能別在這種環境下放瓶二鍋頭顯得煞風景嗎?”
“實在不行,我送你點兒好酒唄。”
聽到他的吐槽,被成為龍爺的男人只是朝其位置張開手。
下一秒,古裝男拿著的二鍋頭就好似失去重力被某種東西吸引似的飄到他手中。
啵——
開啟酒蓋,他仰頭豪爽地猛灌了一大口。
隨後緩緩開口道:“二鍋頭怎麼了,哪兒這麼多窮講究,身份地位高就一定要喝好酒嗎?”
“你秦公子有這麼多閒錢不如給異事局捐點兒活動經費。”
“你應該知道我說的不是鈔票,而是禍幣。”
這話讓古裝男一下子啞口無言了。
翻了個白眼後岔開話題。
表情也稍微變得一本正經起來。
看著那柄被視為異事局象徵甚至還作為其徽章圖案的寶劍,就這麼隨意得丟在辦公室角落吃灰,不注意的人可能還以為這是什麼燒火棍呢。
他不禁問道:“說正事兒吧。”
“你去鎮壓深淵這麼多年,平時你家那位盼星星盼月亮喊你回來都無動於衷,怎麼這次回來甚至都沒有通知她?”
“你回來是有什麼急事嗎?”
兩人的身份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古裝男自然就是【大陸酒店】的店長,也是全靈災遊戲私人資產最雄厚的玩家——
【秦書生】。
而後者這個看上去不過三十歲出頭的男人。
則是公認的最強——【青龍】。
沒有任何人想到這場堪稱重量級的會晤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異事局總部。
甚至於一開始的畫風還讓人以為是什麼老友閒談。
青龍對於秦書生的問題只是淡淡地回應:“葉詩灰和我關係清白,別說什麼我家那位,而且公測在即變故太多,我抽身回現實坐鎮也是情理之中吧,沒必要刻意去通知誰。”
異事局的變化其實很多人從好幾天前就察覺到了。
包括吳亡在內都明顯感覺這段時間異事局空前的團結和強大。
有種沉睡的雄獅總算將獠牙展現出來的既視感。
原因正是青龍回到現實坐鎮了。
他的存在讓局裡所有心底打著小算盤的人不敢輕舉妄動。
也給了那些試圖作亂的【災教成員】乃至國外暗中窺視華夏的組織沉重的打擊。
京城那種危機突發之前便被提前處理的情況。
正是得益於青龍的未卜先知。
他好似一位俯瞰世間的現世神明。
將一切異常都盡收眼底。
秦書生嘆了口氣道:“得了吧,那外號狂魔對你的心思誰看不出來啊?”
“雖然她吊兒郎當的喜歡調戲別人,可唯獨在你面前才會表現出那種小心翼翼的關心,咱可是看在眼裡的,這麼多年了,你倒是給人家個準確答覆唄?”
他口中的外號狂魔,青龍剛才提到的葉詩灰。
顯然就是塔羅會的會長,那位古靈精怪的女巫。
這段對話要是傳出來。
估計將會成為靈災遊戲近期除了【公測】以外最勁爆的情報了。
塔羅會的會長竟然對異事局的局長暗生情愫!對此,青龍的表情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似乎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什麼事情會讓他改變這種淡定。
又喝了一口二鍋頭後語氣依舊平淡地說道:“我以前說過了,在將靈災對人類的枷鎖徹底斬斷之前,我不會考慮任何兒女情長的問題。”
“我也知道你這次過來想問的其實是副本冷卻異常是吧?”
“放心,這是正常的。”
“出現冷卻異常的只有各個神使或者尊者的代言人。”
“這表示祂們的力量已經因為【公測】即將降臨而逐漸能影響現實了。”
“想要在最後階段強行給自己的代言人開個小灶而已。”
“無需擔心,她自己能處理。”
這番直白的話也是讓秦書生倍感無奈。
他知道青龍的目標是如此崇高。
只是為自己的好友,也就是女巫感到一絲遺憾。
這位註定要成就一番偉大事業的男人,貌似不太需要你成為他背後的女人啊。
還沒有等他繼續說什麼。
反而是青龍那邊稍微嘆了嘆氣。
略微遺憾地說道:“可惜,我告訴過你們,不要成為任何神使或者尊者的代言人。”
“雖然這會在短時間內給予你們強大的力量,但也會因此讓你們多上一層額外的枷鎖。”
“希望這次【公測】後,你們能夠找到掙脫這層枷鎖的方法。”
他的話讓秦書生愣在原地。
隨後輕輕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上面浮現出一個極其隱晦的印記。
這是他成為代言人的標誌。
無奈地回應道:“選擇成為代言人也是我們嘗試的另一條道路嘛。”
“每條路總得有人成為先驅者,倘若沒有前人,那便讓我們成為先驅者。”
“如果真能找到辦法從那些存在手中獲取力量後,還擺脫掉祂們給予的枷鎖。”
“那將會為人類帶來另一片新的廣袤天空。”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擁有自身便足以逆天而行的天賦。”
“你的路沒人能復刻,我們需要找新的路。”
這話忽然讓青龍眼神中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
似乎是無奈。
也似乎是惋惜。
他緩緩開口道:“其實,我本不是這條路上唯一的行者。”
“初入深淵時,我在一個副本中遇到過同樣不依靠外力,開發自身潛力到極致的玩家。”
“我也有意將她收為弟子,讓其成為我的接班人。”
“可惜,她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便遭遇不幸。”
秦書生以前還從未聽到青龍提過這種事兒。
不由得來了興趣直接坐在辦公桌上。
挑眉問道:“你還會收徒弟呢?這是打算培養下一個靈災最強玩家出來?”
青龍鄭重地點了點頭。
目光中似乎回想起遭遇那名特殊玩家時的情況。
語氣也稍微變得嚴肅地說道:
“倘若她一直成長下去的話,或許真是下一個靈災最強玩家。”
“在某些技藝上的天賦甚至能夠讓我從中學到東西。”
“畢竟我也不是萬能的,也有不太擅長的方面。”
原本還只是抱著吃瓜心態的秦書生徹底震驚了。
能夠讓青龍從中學習的技藝?這位差點兒成為青龍預備役弟子的玩家,到底是什麼天賦這麼誇張?難怪就連青龍這樣的人都會覺得有些惋惜。
這樣的天才竟然提前隕落了。
對人類也能算某種意義上的損失了。
“這玩家叫什麼?”秦書生下意識地問道。
青龍的眼神看向角落的那柄寶劍。
一字一句地說道:
“她叫無情仙。”
“她的劍能夠破萬法。”
“光論劍法天賦是我見過最強的,包括玩家以及副本生物在內,沒有之一。”
————
“大……大姐……你……”
回到靈災歡樂秀的遊戲虛擬世界中。
吳亡此時大腦宕機有些轉不過來了。
這聲音絕對是大姐吳清!
可她不是已經在那場意外中去世了嗎?
難不成又是類似之前福利院中遭遇的那種幻覺?
然而,還沒等他想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自己的左手忽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橫著緩緩伸出去。
眼看就要觸碰到【戰爭領主】眼眶的骨壁時。
卻莫名其妙地伸進了一個奇特的空間之中。
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吳亡直接將雙眼噔大。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陷入幻覺了。
因為這種感覺是自己正在從【揹包】中提取某件東西。
“臥槽!為什麼我突然就能使用【揹包】了?”
“大老闆真給我開了?演都不演了?”
啪——
吳亡想要嘗試分析眼前到底是什麼情況。
左手卻已經握住某件武器將其從【揹包】中提取出來了。
在那幽綠色的鬼火之下能夠看清楚。
那正是斷了半截沒有劍尖的【笑川斷劍】。
“阿弟,身體借我一用。”
熟悉的聲音從懸浮於面前的紫色碎片內傳來。
緊接著那碎片竟然和【笑川斷劍】相結合。
嚴絲合縫地填補在其斷裂的位置上。
它們好似本就是一體的!
剎那間,劍身上那鏽跡斑斑的痕跡開始脫落,露出底下鋒利的寒芒。
就像是陳列已久的古董重新煥發出它剛被製作出來時的光彩。
吳亡原本為了避免鐵鏽劃手纏上去的繃帶,也在幽綠色的鬼火中燃燒殆盡。
一抹妖異的紫色順著劍柄的位置一路向上蔓延。
在劍身和劍格上勾勒出精美的紋路。
說實話,現在的【笑川】哪怕是拿去作為工藝品也不為過。
哪兒還有此前那副破爛老舊的模樣。
下一秒,吳亡察覺到【笑川】內似乎有某種意識附著在自己身上。
說實話,以往遭遇這種情況。
他立馬就能夠想到奪舍或者精神汙染之類的攻擊。
可這一次,吳亡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惡意。
與此前在福利院中遭遇【災教成員】使用【靈魂之重契約】,試圖強行對自己的身體控制權進行操控的感覺不同。
現在的吳亡反而有種學徒在練劍時。
老師在身後手把手一點點調整自己的姿勢的感覺。
溫暖,祥和。
就連【真理之視】也在【笑川】修復完成的瞬間。
讓吳亡看見了那意識的名字——
【無情仙(吳清)】
前者應該是玩家id,後者則是現實姓名。
也不知道【真理之視】是什麼時候進化出開盒功能的。
自從上次對付完伊森之後這技能貌似又進化了。
當然,現在的關鍵在於——
眼前的吳清可能真是自己以為已經去世的大姐!
她還活著!?等會兒,大姐怎麼還是玩家啊?而且看樣子似乎是很久之前就成為玩家了。
還沒等吳亡想清楚這其中的問題。
周圍忽然響起一陣劇烈的顫動。
貌似是【戰爭領主】正在進行劇烈的戰鬥。
女巫的聲音也傳進這幽閉的眼眶中:“未亡人!你還活著嗎?!”
“別給我說你跳進它眼睛裡就是為了自殺啊!”
這話也讓吳亡有些無奈。
有什麼話你跟我家大老闆說去吧,誰讓祂把【外掛獎勵】藏的位置這麼刁鑽。
外面的女巫現在確實是有些忙得不可開交了。
人類方正在一點點出現傷亡情況。
【秩序】的力量也因為人數的衰減而削弱。
【戰爭領主】仗著它那龐大的身軀,始終不讓自己能接近到其核心。
本以為未亡人跳進它眼眶中是有辦法直接將其鬼火撲滅。
卻不料這傢伙過去就沒聲兒了。
堂堂慾望聖子不會是來搞笑的吧?
正當女巫打算嘗試做出一些更加激進的攻擊方式時。
忽然發現【戰爭領主】那張骷髏臉上浮現出肉眼可見的痛苦。
就連此前自己用【秩序】力量將其腿打斷時,它都沒有露出過這麼痛苦的表情。
下一秒,對方右眼位置猛地炸裂開來。
空洞的眼眶中再也沒有那幽綠色的鬼火。
只剩下一個挺拔的身影緩緩從中走出。
拿著一柄整場戰鬥中從未見過的詭異利劍。
用手敲著【戰爭領主】的臉骨。
以一種輕蔑的表情說道:“就是你,欺負我弟?”
【戰爭領主】聽不懂這傢伙在說什麼,它只知道自己一隻眼眶中的鬼火莫名其妙的熄滅了。
這也意味著它體內的力量頓時失去了一半。
下面正在面對亡靈生物大軍前赴後繼猛攻的人類方陣也感覺輕鬆了些。
這些亡靈生物的力量貌似開始變弱了。
氣得【戰爭領主】抬起手骨便要抓住自己臉上這個混蛋。
然而,當它那隻比吳亡整個人都要大的巨手覆蓋過來時。
女巫正準備用【秩序】力量幫忙抵禦時。
卻不料,吳亡只是單手持劍橫於自己面前,目光中看不出任何的退卻。
一字一句地說道:“先斬手,作為燒疼他的利息。”
話音剛落,他出劍了。
劍鋒未動,風雨先寂。
【戰爭領主】招來的血雲還縈繞在其猙獰的手骨上,咆哮聲還沒有來得及從口中嘶吼出。
那一線紫光從血紅中閃爍時,好似抽走了周圍所有的色彩。
只剩下妖異的紫充斥著所有人的目光。
咔擦——
眾人甚至都沒有辦法看清楚發生了什麼。
便發現【戰爭領主】那本應該除了女巫使用【秩序】力量才能破壞的骨頭髮出詭異的聲音。
就像是樹枝折斷似的脆弱。
緊接著,讓每個人難以忘懷的畫面出現了——
空中飄散的塵和墜落的斷臂一同出現,那橫截面光滑得好似它的手臂本來就只有一半。
轟!斷臂掉在女巫面前發出巨響,掀起的狂風將她的女巫帽吹得獵獵作響。
持劍的身影也一躍而起穩穩站在地上。
看著未亡人背對自己的身影。
女巫似乎也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他……什麼時候有這麼染髮了?現在的吳亡髮色莫名其妙變成某種妖異的紫,就像是紫水晶似的讓人感覺高貴。
側身過來看向自己時,就連一隻眼睛的瞳孔也呈現出這種紫色。
“美女,你在旁邊歇會兒吧,或者去幫幫後面的人,他們好像有些忙不過來了。”
“前面這個王八羔子交給我就行,我要把它每根骨頭都剁下來給我弟煲湯。”
雖然聲音依舊還是吳亡的。
可女巫感覺站在自己面前的傢伙,絕對和那個口無遮攔喜歡說爛話的混蛋不是同一個人。
無論是語氣還是對自己的稱謂都很奇怪。
“你……”
她想開口問什麼。
可面前遮天蔽日的亡靈大軍已經調頭撲了上來。
似乎是【戰爭領主】從剛才那一下中感受到了某種威脅。
它將攻擊人類方陣的亡靈大軍分了一大半出來限制住吳亡和女巫的步伐。
然而,當它們衝到面前時。
卻只看見一抹妖異的紫掠過。
隨後便再也沒有任何意識了。
唯有旁邊的女巫能夠察覺到——
未亡人就這麼緩慢得如同散步似的朝【戰爭領主】走過去。
每一個亡靈生物在靠近他的瞬間便被攔腰斬斷。
好似空氣中有一抹肉眼無法看見的劍刃。
它們的軀殼就像是豆腐一般在那劍刃面前不堪一擊。
這一幕落在【戰爭領主】眼中。
讓它忍不住咆哮道:
“你是什麼怪物!你到底做了什麼!”
正因為此前去吸引它的也是吳亡。
所以【戰爭領主】比女巫更加能夠感覺到對方的氣息完全變了。
恐怕就算是自己場外觀戰的本體【戰爭領主】,面對這傢伙也不敢說完全有把握戰勝。
這傢伙現在的層次竟然能夠和尊者後代持平了!
他不過是個區區人類而已!
這怎麼可能!?對此,吳亡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熟悉的戲謔。
緩緩開口道:“朋友,我喊的滴滴代打上線了。”
“你最好是別說話了,她現在火很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