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科以來，溫顏進這間手術室不是第一次，但和自家老師一同踏進這手術室的，這還是頭一回。
也不知道麻醉科是怎麼排的班，這麻醉師居然還是前幾次的那位熱情大姐，可她身邊的小徒弟卻換了人，不過看起來顯然要比之前的那個小丫頭機靈許多。
溫顏這次倒是沒有往角落裡站，而是不遠不近的跟在自家老師身旁。雖然說想親手碎石那是假的，但作為醫學生，上了臨床卻不求上進是大忌，她自然是不會。
至於最開始的那次淡定牆角史，不過是因為那是她第一次進手術室，而且自己是半道進來的，有些摸不清深淺怕壞了手術室規矩才想著躲牆角靜觀其變的。
手術檯上躺著的患者正是上午那個高高大大的10床！原本他因為輸尿管結石是在當地做了輸尿管鏡碎石術的，這支架也就是那時候安的，不過今天上午替他鎮了靜以後拍出來的CT卻提示他的右側輸尿管上段顯然還有結石影。
溫顏費力地抬起患者的左腳放在支架上，然後學著自家老師的樣子琢磨著想要把腿固定住，結果卻不知道是自己力氣小了還是對支架的螺旋構造不熟悉，擰了半天也沒把它擰上。
“給我。”曾宇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過來，此刻正彎著腰跟溫顏保持在同一個高度上，從溫顏手中將剩下的事情接手了過去。
看著眼前修長有力的手指三兩下便將支架給固定住，溫顏只覺得自己耳根一熱，她不由緊了緊自己的手指頭，心道跟著孃親那些日子怕是白待了，現如今心靈手巧竟然都給喂進了狗肚子裡！
見自家老師似乎是要準備著消毒了，溫顏難得自覺地上前一步將手搭在病人的腰間摸索著。
病人立馬緊張得顫了顫，一隻手下意識捉住了溫顏道，“你，你要幹嘛？”
溫顏手上的動作一頓。
額，她在摸褲腰帶……
感受著抓著自己那隻微微顫抖的手，溫顏恍然大悟，忘了這是個還沒徹底鎮靜的被害妄想症患者，剛剛自己突然上手肯定嚇到他了！
她嘆了口氣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患者手背，“大哥哥，不會痛，我不會害你”。
手術檯上的人只覺得眼前這雙眼睛明媚得很，跟先前那樣冒著好多好多讓人安心的小星星！他不由鬆了手。
溫顏隔著口罩給了他一個小太陽般的笑容，真乖！手上摸褲腰帶的動作又繼續了起來。
看來作為醫學生，她還有一項技能要好好練練了——不動聲色地解褲腰帶！
破帶子解半天都不開，今天這手是怎麼了？眼看著自家老師那邊就快好了——
“溫顏，你在幹什麼？”曾宇瀟語氣微沉。
他怎麼覺得她是在扒人家褲腰帶！還是個和他年齡差不多大的！！
無錯書吧他記得她之前查房聽他們……都挺羞澀的呀……
手術室裡的人聽到聲音不由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朝溫顏看去。
“呃…我在暴露手術視野……”
曾宇瀟嘴角不由一抖。
他輕咳了一聲快步走道溫顏身旁沉著臉道，“看來上午罰你抄的書白抄了，不經請示就自作主張，是不是還想再抄一遍。”
溫顏立馬甩開手後退一步訕笑著道，“呵呵，不是！不想……我…我錯了！老師您說了算，您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曾宇瀟看著那雙呼哧呼哧閃著光的明亮眼睛，不由被氣樂了，這小丫頭！哪裡像是知道自己錯了的樣子……
他清了清嗓子緩和了語氣道，“你去那端個凳子坐過去和患者說說話分散一下注意力。”
溫顏一愣。
端個凳子？！那她還看什麼！站過去被機器一檔本來就視野欠佳了，坐下除了能和患者大眼瞪小眼，她還能做什麼……
像是看出了溫顏的擔心，曾宇瀟別開目光一本正經道，“等會兒全麻了以後你再過來也是一樣，現在他還沒徹底麻醉，會害怕的。”
“……”
這大哥哥害怕她知道，可是…你是會怕他害怕的人嗎！也不知道早前是誰不顧人家害怕愣是把人家麻翻了扔CT室的！
溫顏雖說內心吐槽，但依然還是聽話地跑過去搬了根凳子老實坐下，曾宇瀟見狀這才開始扒起了某人的褲腰帶。
手術室裡早前莫名靜下來的氛圍一時又活了過來。
“哈哈，瀟瀟，你這徒弟有意思！”麻醉大姐爽朗的笑聲在手術室裡響了起來。
“早前我還覺得這丫頭嬌氣得很，沒想到是個皮實可愛的，我喜歡！”
溫顏：……大姐您確定這是在誇我？說我活潑可愛不好嗎！？非要說我皮實！
曾宇瀟笑了笑沒說話，開始熟練地消起毒來，沾了碘酒的棉球在他手裡均勻地劃出一圈圈好看的圓。
手術室裡的氣氛一時輕鬆了起來，麻醉大姐接著對曾宇瀟道，“你可不知道，人還真是不能對比啊！我原先還以為是這九零後的娃娃都嬌氣得很，可現在看來也不是那麼回事。你看你家這丫頭就好得很，面對你這麼黑臉的老師還能真心笑得開也不往心裡去。”
……
大姐，您可能是沒見過什麼叫黑臉！
曾宇瀟抬眸看向麻醉大姐，似乎有些不理解她的意思。
他剛剛…沒有黑臉吧！
麻醉大姐才不管曾宇瀟想什麼，只繼續吐著苦水道，“我那徒弟，就是早前跟我那個丫頭，今天上午在手術室裡把藥給我弄錯了，我不過就叮囑了她一句“下次不要再犯了”，結果你猜怎麼著？”
麻醉大姐越說越激動，手術室裡的人雖各自有條不紊忙著自己手上的事，但都分出了一隻耳朵聽得認真，溫顏也不例外，她很想知道那小妹妹是怎麼做的！
把人氣成這樣……
“那小丫頭居然丟下手裡的事兒轉身就走了，後來我去找她她還跟我說了好大一通，說什麼她這麼小就出來打拼已經很不容易了，還說大家都有犯錯的時候，她剛出來犯點小錯也不是故意的什麼的，最後竟然說著說著還在我跟前狠狠哭了一場，還是我連誇帶哄把人給勸了回去，這不，這會兒就給她放假了！”
溫顏聽完簡直驚呆了，呃呃呃，不是大姐沒見過黑臉，是那小妹妹沒見過！
她要是過來被曾宇瀟冷上一頓再被顏益懟上一通，那還不得死上好幾個回合！
曾宇瀟……那他剛剛，嗯，也算是小小地黑了一下臉吧！不過，那也是為了她好！小丫頭動不動就扒人褲腰帶什麼的，像什麼樣！
“……”
他抬眸看了看此刻正和手術檯上即將睡去的患者滿眼明媚講著悄悄話的溫顏，眼底神色微深，他以為像小丫頭這樣的才是學生的常態來著，原來別的小姑娘並不跟他家小丫頭一個樣嗎？
眸光低垂，他不由勾了勾唇，淺藍色的口罩下，是他嘴角微微勾起的好看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