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已經十二點四十了,但是主任絲毫沒有要結束本次教學查房的跡象,還在滔滔不絕地為她們講訴著醫學生們的精神食糧,從病理生理到臨床表現再到治療預後縱橫捭闔將“百日咳”一病挖了個徹底,不得不說,衢主任講得非常精彩,只是,再不結束的話,溫顏不敢保證下午兩點還能清醒著代表她們班去當好那個什麼志願者的聽課評委了,她可是個上了整晚夜班昨天夜休還跑來加班的人……
事實證明她的顧慮是對的,她果然睡倒在了學生評委席裡,好在來自各個年級不同專業的學生志願者評委委實不少,她挑了個最不起眼的位置,倒也馬馬虎虎讓她在教室後面天人交戰著睡了個半飽,臨到結束,她也沒有正兒八經聽兩句老師們精心準備的參賽課,以至於最後的二維碼打分環節,她顯得特別的豪氣,一點猶豫都沒有,刷刷刷地把每個參賽老師都高分了一遍!
至於理由,一則她心中有愧,所以都打得高了些;二則,她壓根不知道誰講了什麼,所以為了不失公允,只好偷偷做個基本沒有分差的無效評委。蒼天可鑑,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今天可是她的週休,這意味著她存了一個星期以及一個夜班兒的瞌睡必須在今天得到解決……
好在後天就週五了,她終於可以暫時結束在兒院的這種高強度的魔鬼式跑腿兒加暗無天日的夜班生活!也該輪到她去蘇北市人民醫院好好舒緩一下了,放鬆一下她這顆眼瞅著就要支離破碎的幼小心靈。
蘇北市人民醫院是一家與蘇北兒院齊名的成人醫院,當然也是一所教學醫院,雖然名聲是一樣的,但其實內裡卻有著十萬八千里的差距,當然,是蘇北兒院與人家的差距……
蘇北兒院醫生們的工作量是人家人民醫院的兩倍不止,但工資卻遠不及人家,當然,整個醫療界的行情便是如此,工作量倒也好理解,大概與兒科醫生缺口比較大有很大關係,但是傳聞的工資現狀卻是溫顏一直以來都無法理解的,不過左右她們現在作為實習生,操心這些還太早。
對於溫顏來說,現世安穩不過一句話的事,沒有夜班加教學查房!一如這兩天,讓她覺得這才是實習醫生該有的樣子,不用擔心磁場和氣運,也不用揣摩主任是否心情不佳,安安分分的跟著師兄師姐們看看病
人聽聽老師查房就好,朝九晚五,然後等著出科考。
“終於解放了,小秣秣,瀟哥哥,為了咱們的劫後餘生,為了咱們這幾個月來的第一次有雙休,我們去喝酒吧!”
……
“說人話!”
“哈哈哈,純陽小酒館,約嗎?”
每個人的生命裡,都總有那麼一兩個地方是不一樣的,它們或點綴了青春,或熱血了過往。
一如蘇中城的小西街,一如蘇北的純陽小酒館,不是說它們有多華麗絢爛,而是有那麼一群人,對於它們來說,彼此互為特殊的存在,它裹挾了他們的青春,而他們溫暖了它的歷史。如果說蘇中的小西街是蘇州醫科大學子們的大學前三年美好生活的代表的話,那麼純陽小酒館就是她們大四大五的聖地了。
“阿姨,三個人,一壺芒果酒,一壺桃花釀,一份八仙過水魚……”
“好嘞!靠裡面去找座啊丫頭,很快就好!阿三,酒遞過來!”老闆娘一如既往爽快利落地扯了座位號給她們。
“每次來這裡,我都有一種想要拜阿三哥為師的衝動!”溫顏回頭看了看前臺有條不紊釀製新酒的阿三一臉豔羨道。
齊秣大為贊同,“可以可以,這樣我和元瀟就有免費的酒喝了!”
……
“嗯,可以是可以,但我是那麼表淺的人嗎”,溫言揚揚頭四下看了看,“吶,處鬧市而不驚,出淤泥而不染,抱著出世的心做著入世的事兒,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吧!”
隔壁屏風後隱隱傳來一聲淺笑,轉瞬便被周圍的喧囂給吞沒了。
“老三,幾年不見,你什麼時候變成不一般的人了?”曾宇瀟挑了挑眉看著剛好拎著新酒過來的純陽。
純陽淡定地笑了笑,往杯子裡斟滿了酒坐下道,“我可一直是這個樣子的,現在發現也不晚。”說完轉頭看了看一臉驚訝的毛毛,“你阿三哥說得對吧,毛毛?”
被點到名的毛毛仍是一臉呆愣,之後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急切地問道,“舅舅,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關係怎麼樣?”曾宇瀟看了看自己有些呆萌的小侄子,勾了勾唇並未急著回他,而是轉頭對著純陽輕飄飄來了句“阿三哥?那你
是不是也該叫我一聲舅舅。”
純陽勾勾唇並不說話,像是已經習慣了某人順杆就爬的德性。他把酒往前推了推,示意道,“新出的,只此一家,慶祝咱們兄弟倆久別重逢!”
二人拿起酒杯碰了碰一飲而盡,完全忘了旁邊還有個剛發現了新大陸卻被遊離在外只能眼巴巴望著他倆的大可憐。虧得某人以為有了舅舅他從此可以多吃幾碗店裡的珍藏美酒!
半晌,曾宇瀟搖了搖手中的酒杯道,“這酒叫什麼名字?”
“醉浮生。”
“嗯,老三,這些年還好嗎?”他靜靜地看著這個曾經意氣風發如陽似火如今卻渾身儒雅不動聲色的室友,深邃的眼眸在垂下的一瞬間有著一閃而過的緊張。
周遭依舊充斥著少男少女們半醉半醒間恣意人生的歡聲笑語,卻難掩這一塊屏風後莫名的安靜。
曾宇瀟心裡惴惴,老三這麼安靜,該不會是還沒放下吧,矣,他就說嘛,傷疤哪有一回來就揭的道理!該緩一緩的!
無錯書吧純陽在短暫的怔愣之後旋即回過神來,舉著杯子一臉雲淡風輕地笑道,“再怎麼不濟,也比你這個天天割包.皮的強吧”。
……
曾宇瀟嘴角一抽,心道還是自己多慮了。
飯桌上一時無語,倒也不顯尷尬,反正幾個大老爺們都不是話多的人。
倒是隔壁的幾個小丫頭越喝越上頭,話也越來越多。
“來,再次祝賀我們終於脫離魔坑,乾杯!”
……
“對了,小小顏,上次你那個,代替我們班去聽的課,感覺怎麼樣啊?有沒有遇到大神捕獲了你的小心心呀?”齊秣拋著媚眼一臉壞笑問道。
溫顏嘴角微抽,她能說她徹底睡死在了課堂上嗎!不能!是以她一本正經昧著良心道,“嗯,都是大佬,講得可謂行雲流水”。
隔壁某人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旋即挑挑眉朝屏風背後瞟了一眼,“是睡得行雲流水吧……”
曾宇瀟轉頭看了看坐在身旁喝得不亦樂乎的傻侄子,心道侄子這麼個認認真真踏踏實實的人兒,喜歡的丫頭性格倒是和他自己截然相反,不過這年頭甘拜下風是不是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