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的行政中心仍然位於安清大街。

在古老建築的上方，懸浮著兩個半圓形的超大建築，一道十公里長的玻璃長廊連線兩個圓心，

“這裡是什麼地方？”江陽問道。

妞妞答道：“龍國第一公司“姬族工業”的總部。”

進入辦公區域後，幾個滑行機器人正在清掃地面。

禮儀機器人迎上來，微笑著帶著兩人穿過重重障礙，進入一座房間。

這座房間很大，大約兩百平，地面鋪著一塵不染的花崗岩地板。

一座兩人高的女媧雕塑放在了正中，下面是一個物件，很像冬眠艙，裡面躺著一個老人。

“這是什麼？”江陽悄悄問妞妞。

“應該是診療床。我也只是聽說過。”

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面向診療床，正在拉小提琴，琴聲悠揚，非常優美。

看到江陽和妞妞後，他莞爾一笑，隨後按下診療床中間位置的按鈕，開啟了艙門。

大大小小的機械臂從老人身上移開了，老人直起身，從裡面走出。

這人太老了！妞妞心想。

他非常瘦，乾癟得像一隻狐狸，尖長的臉上有一雙死人才有的眼睛。

唯一讓妞妞感覺到生機的是兩片嘴唇。它們翕動著，似乎在吮吸著空氣。

“我聽說你們在找龍霖。”

老人開口了，嗓音像流沙。

妞妞急切地上前，卻被西裝男攔住了。

小男孩放下小提琴，幫助老頭穿上了白色的中山裝。

妞妞停在原地，問道：

“老大爺，您知道龍霖在哪嗎？”

老人對西裝男示意，西裝男對著通訊儀說了一句話，又有兩人步入房間，帶來了一個少年。

少年身材高瘦，雙腿頎長，膚色白皙，雙眼狹長，鼻樑高挺，薄唇仿若花瓣，喉結突出，左耳帶著一顆閃亮的耳釘。

妞妞凝固了……

龍霖，我的龍霖……

多日未見，依然是白襯衫、藍牛仔，依然清清爽爽。

依然光彩照人

巨大的喜悅在少年的目光中升起。

妞妞撲了上去，投在龍霖的懷抱裡，失聲痛哭。

“我以為自已再也見不到你了……”妞妞哭道。

龍霖的雙目仿若星辰：“我不在這嗎？”

妞妞關切地問龍霖：“你怎麼被老頭帶到了這裡？究竟怎麼回事？”

“因為我跟老人的兒子是獄友。”龍霖答道，“他兒子死了，老人想知道原因。”

妞妞問道：“龍霖，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

“因為害死他兒子的人太厲害了，說出來我活不了，所以我提了一個要求——”

妞妞失聲續道：“在死前見我最後一面？！”

龍霖悲苦地點頭：“我說我可以說出兇手是誰，但我必須見到你。”

老人說道：“龍霖，人都見了，是時候兌現你的承諾了。你也知道，我的時間以秒計。”

龍霖分開妞妞，告訴老人：

“有個男人憑空出現，吊死了你兒子。”

“憑空出現？”老人明顯不信，“我只相信科學，不相信玄學。”

“千真萬確！他戴著面具，腰間有一柄鐮刀。”

聽到“鐮刀”這兩個字，妞妞和江陽對視。

妞妞問道：“面具是頭骨做成的？”

龍霖轉過頭來，猛然點頭，又對老人說道：

“那人還說了，沒人能逃脫因果，包括你。他還說，你叫姬凡。”

老頭臉上的疑惑之色驟然消散了。

“五百年來，頭一次有人叫出了我的名字。”

五百年？

妞妞和江陽一臉的疑惑。

妞妞問道：“五百年？老傢伙，你騙鬼呢？！”

老人身旁的小男孩連忙做出一個“噓聲”的手勢。

西裝男上前一步，給了妞妞一巴掌，打脫了妞妞兩顆牙齒。

江陽和龍霖連忙扶住了妞妞。

江陽想上前制服西裝男，但此人眼神專注，氣場極為強大，沒有一絲一毫的微表情，竟讓江陽產生一種難以描述的恐懼感。

龍霖心疼地抹去妞妞嘴角的鮮血，急忙道：

“有可能是真的！【姬族工業】就是他的產業！”

老頭再次發話了：

“我有個外號【無名者】。在網路上，你們誰也搜不到我的名字。我的孫子輩稱呼我為“不老的傳奇”。我是“姬族工業”的幕後掌控者。”

江陽算了算，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跟您一個時代。我相信您說的話，但這有點匪夷所思。”

老頭對江陽說出了三次重大歷史事變，全部對上了號。

江陽驚訝道：“您——您經歷了三次變革？”

“不，是我主導的。”

江陽瞠目結舌。

老人又說道：

“我的祖輩打過仗，穿梭於槍林彈雨間，子彈在頭頂墜落。生死就在一瞬間，但祖輩並不害怕，我卻怕得要死。哦，我最討厭‘死’這個字。”

江陽問道：“你追求長生嗎？”

老人答道：

“我今年五百六十一歲，自認為解決了‘死亡’這個大難題。當我兒子死在獄中後，我發現體內的線粒體突然變少了，送進去的線粒體全部凋亡，且無法逆轉。”

老人望了眼女媧雕塑，續道：

“我的機器人佔據了龍國三分之二的市場。我是神，而神不應該隕落。我想見到女媧。女媧既然能創造我，也會讓我永生。”

江陽無言以對。過了一會，他才說道：

“妞妞和龍霖是生死不棄的情侶，能否請您大發慈悲，網開一面，成全兩人？”

老人一動不動，黑窟窿一般的眼眶一片死寂。

西裝男走向妞妞和龍霖。

妞妞展開雙臂，擋住了西裝男，對著老人哭喊道：

“我坦白！我坦白自已是小偷，我抹去龍霖身上的汙點！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西裝男沒有停下腳步。

“我有1個多億，都給你！”

老人說道：“一個億隻能買我診療床的一隻機械臂。”

江陽想出一句話：“姬先生，我們每個人，必須做到不負因果。”

西裝男停下了腳步。

老人審視江陽。三個心跳後，他淡然道：

“江陽，你很會說話。”

老人看了眼龍霖和妞妞，續道：

“我本想讓你們為我兒子陪葬，現在我改主意了。好，我給你們一次機會。我要跟你們玩一場遊戲，生死遊戲。”

江陽問道：“什麼遊戲？”

“象棋遊戲。”

妞妞問道：“跟你對弈嗎？”

“我從不入局。妞妞，你的對手是——”

老人把目光落在了江陽的身上。

江陽指著自已，驚問道：“——我？”

老人告訴妞妞：“贏下游戲，你就可以跟龍霖團聚。輸了，你和龍霖只能去另外一個世界陪我兒子。”

江陽和妞妞想拒絕，可是他們不敢！

十分鐘後，一艘藍色的穿梭飛船衝破大氣層，進入繁星點點的太空。

江陽眼中的“小太陽”是一顆人造的娛樂星球，這點讓江陽意外。

更令他意外的是，這顆星球是老人的產業。

一路上，江陽看到了各種娛樂場地。

在冰雪世界，滑雪玩家從萬丈高山上一躍而下；在藍色的海洋裡，衝浪手踩著波浪，神奇地衝上了天空的樓閣裡。

江陽能想到，以及想不到的所有娛樂專案，都能在這裡找到，怪不得這裡叫做“天之樂園”。

“星辰娛樂業務”只是“姬族工業”旗下的一個業務單元，還很小，由此可見，老人富可敵國。

飛船經過專屬通道，被磁力束牽引，穩穩懸在了半空。

平臺升起，對接上飛船的舷梯。

小男孩和西裝男陪伴老人，從飛船裡走出。

江陽、妞妞和龍霖跟了上去。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象棋棋盤，格子裡都是活生生的動物，以及真東西大小的道具。

“我的老天爺！”江陽驚聲道，“原來你們都是這麼下棋的啊！”

助手從狩獵園裡找來了野獸，作為棋子，比如戰“車”、汗血寶“馬”、大“象”，“卒頭”則身穿明光甲，頭戴紅纓鳳翅盔，腰懸寶劍。

“炮”更誇張，是真的迫擊炮。

這既讓江陽大開眼界，又讓他恐懼。

江陽和妞妞分別扮演“將”和“帥”，坐在了最後的高臺上，身前是一面豎立的大鼓和令旗手。

沒想到，他們竟以這種方式繼續了生死遊戲。而身前的老人，正是三教九流中的【閣老】。

冥冥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推動了這一切。

為了救龍霖，妞妞只能贏下江陽。

因為掉了兩顆牙齒，妞妞痛極，小男孩給了妞妞一顆“糖”。

“姐姐，這是我給您配置的特效藥，由奈米機器人和幹細胞組成，幫您立即止痛和癒合。”

妞妞心想，止痛還湊合，立即癒合就有點扯淡了。

她思考了三秒，接了過來。

吞嚥下去後，妞妞止住了血，傷口以肉眼所見的速度癒合。

更神奇的是，新牙正在長出。

妞妞敲了敲上排牙齒，看上去很滿意。

老人坐在懸浮的反重力平臺上，身後是小男孩和西裝男，靜靜地目睹兩人對弈。

老人分開嘴唇，乾癟地說道：

“遊戲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