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些世家豪門,幾乎是從同一個附小出來的。
圈子就那麼大,玩來玩去都是那幾波人。
初二那年,班裡來了個轉學生。
濃眉大眼,琥珀色的瞳孔,帶有點混血的小卷毛。
夾著還不太標準的國語,譚赫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背地裡沒少小正太小正太的叫。
可惜小正太眼瞎,老跟在那周子昂身後一口一個子昂哥子昂哥的叫,讓人嫉妒的發瘋。
第一次和小正太打交道,是在食堂。
小正太飯卡沒錢,話都說不明白,站在視窗和阿姨雞同鴨講。
小正太臉都紅了,也沒憋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伸手狂跟阿姨比劃,阿姨夾著河南口音,小正太國語都沒整明白,更別說夾著口音的帝都話了。
譚赫一手提著校服外套路過的時候,就看到小正太一個人孤苦伶仃的。
“喂,小跟班,周子昂呢?”
譚赫想,他還是太善良了,於心不忍,吃著飯找了個去洗手間的藉口走了過去。
還被許昌懟了兩句懶人尿多。
嘀— — —
一聲輕響,機器上的消費金額被伸出援手的譚赫給刷了。
譚赫一轉頭,就看到小正太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謝謝泥!譚…譚…”
還是蹩腳的國語,譚赫看他說的費勁,似乎還在絞盡腦汁想自已是什麼名字,譚赫主動解圍道:“譚赫。”
“嗯!!!”
譚赫只見小正太重重點了點頭,說道:“窩叫呵….賀嚴!”
“我知道你,周子昂的小跟班。”
譚赫朝人笑了笑,正掏出手機問人能不能加個聯絡方式。
失蹤的周子昂忽然出現,旁邊還跟著一個少年。
譚赫表面笑嘻嘻,內心MMP,還要笑著應付周子昂。
“譚哥,你也在?我們先過去吃飯咯。”
周子昂跟譚赫打了聲招呼,就帶走了賀嚴。
譚赫看著賀嚴走在周子昂旁邊,用蹩腳的國語偶爾夾雜著一絲洋文,像只小麻雀一樣,在周子昂身邊嘰嘰喳喳。
彷彿又成了那個明媚的小太陽。
心底有些吃味。
忽然一聲。
“喂,走了。”
許昌喊了譚赫一聲,譚赫才收回視線,戀戀不捨離開。
觀察許久,譚赫發現賀嚴的世界裡,彷彿除了周子昂,就是周子昂。
哦不,還有跟周子昂能玩到一起去的人。
賀嚴也會很禮貌地一口一個哥的叫著。
沈哥、陳哥、李哥…..
諸如此類。
賀嚴的世界太小,小到只能裝下週子昂一個人。
可少年被風吹的明媚的笑顏裡,裝著譚赫整個青春最大的秘密。
第二次遇到賀嚴,是在藝術樓。
彼時的賀嚴,已經可以說一口流利的國語。
甚至還帶有一絲帝都的口音。
那是周子昂在聚會上高調宣佈要追班花的第二天。
賀嚴罕見的沒成為某人的跟屁蟲。
斑駁的彩繪玻璃將暮色割裂成紫色碎片,少年的手指懸在琴鍵上方三寸。
向來沒有文藝細胞的譚赫,卻鬼迷心竅推開了鋼琴室的門,那一瞬間少年的悲傷夾雜著空氣中的琴聲瀰漫而來。
聽見門開的聲音,賀嚴手一頓,落了下去。
指尖縈繞的琴聲彷彿在傾訴著主人的秘密。
最後一指落下,一瓶帶有酒味的鹽汽水被遞到了眼前。
“喝一杯?”
似是卸下偽裝的少年,少了一絲討好,多了一絲冷淡。
賀嚴沒有拒絕,兩人認識三四年,說過的話,一隻手指都能數的清。
賀嚴以為,他會安慰他。
但是沒有,譚赫只是光顧著喝酒…..哦不,汽水,壓根就沒搭理賀嚴。
賀嚴喜歡周子昂,圈內早就人盡皆知。
譚赫不會安慰人,素來話癆的人在賀嚴面前也莫名的緊張,似乎怕哪句話沒說對,便惹了人嫌。
兩人並排坐在臺階上,譚赫的眼神一直看著前方。
賀嚴以為,譚赫覺得尷尬,不知道要說啥。
於是,也跟著看著樓下的操場發呆。
卻不知,某人卻用餘光看了他上千遍,連罐子裡的汽水都沒了也未曾發現。
確認自已喜歡賀嚴的那一天,是譚赫第一次在酒吧撞見兩個男人接吻。
他很清晰的發現,自已對賀嚴有著某種不可言喻的慾望。
譚赫還沒來得及搞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賀嚴,還是任何一個男生都行,就聽到周子昂把他家老大給揍了的訊息。
譚赫衝過去時,還被他表弟拉住,讓他別摻合,他一把推開表弟。
“奶奶的!小爺我是擔心周子昂好嗎?!”
沒有人可以從他家老大手下毫髮無傷的離開。
除了後面出現的那位少年。
果然,譚赫趕到時,周子昂已經被他家老大揍的看不著北了。
賀嚴心疼地把周子昂護在懷裡。
“你沒事吧?”
譚赫過去想扶起賀嚴,可少年抬起的眼裡盡是冷漠和疏遠。
後來,沈宴年看在譚赫的面子上,放了周子昂。
從此,譚赫和賀嚴,又成了陌路。
不過,譚赫想著,他們關係本來就沒好到哪裡去。
班花心悅沈宴年,周子昂酒醒了之後死了心。
賀嚴又成了周子昂身邊嘰嘰喳喳的小太陽。
譚赫時常想不明白,論樣貌,他好歹也做過附小某一支隊的隊草。
論家世,他雖比不過他家老大,但是比起一個周家,還是搓搓有餘。
論品性,至少他不會像周子昂一樣吃著碗裡的吊著鍋裡的吧?
對此,沈宴年和許昌都無比贊同。
似是看出了好兄弟的傷心,許昌大手一揮,帶了幾個酷似賀嚴的少年試圖安慰譚赫。
只是沒想到,譚赫的臉更黑了。
古人常說時間和新歡是最好的良藥。
既然新歡沒用,譚赫選擇交給時間。
正當譚赫以為,時間會沖淡一切愛戀,他和賀嚴的關係也會在時間的長河裡逐漸消失,最後隱於陌生人之間時,竟出現了變數。
那個沈哥挖地三尺找回來的小嫂子,竟然是賀嚴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