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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那個十八歲的夏天

中考結束後,有一個兩個半月的假期。

媽媽給她報名了初升高的銜接班,崔悅君聽說了,也回家吵吵著讓她媽媽給她報了名,然後又傳到了馬鈞豪和葉煦的耳朵裡,最後,許程也知道了這件事。

江檸因為拉新拉個四個人,給輔導班加了業績,輔導班給她回扣了四百塊。江檸打算拿這些錢請他們吃一頓好吃的,然後再出去玩一遍。

他們五個人一起來了一家火鍋店,五個人剛好把四百吃完了。

然後他們都感覺有點不好意思了,江檸說:“我還訂了一個密室,不到一小時了不能退款了,不玩白不玩,一塊去玩吧。”

他們聽了,也就一起去玩了。

是一個微恐的小型密室,他們都很擅長解謎,再加上人多,因此玩起來特別流暢,甚至都沒有問前臺要提示。本來該一個小時玩完的密室,他們四十分鐘就玩完了。

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很認真的聽了前臺小姐姐給他們梳理整個劇情。

出了密室之後,江檸注意到前臺有幾隻可愛的小貓,她被萌的邁不開腿了,向前臺詢問了關於小貓的一些事項後,抱起一隻小貓就逗了起來。

“那你們就先回去吧,我在這裡陪江檸。”葉煦看出馬鈞豪和崔悅君有急事,開口讓他們離開了。

“我也留下。”許程說。

“那我們就先走了,你們照顧好檸檸昂。”崔悅君確實著急,叮囑了兩句就拉著馬鈞豪離開了。但葉煦和許程閒的很,他們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一邊打遊戲一邊抽出時間來看著江檸。

“小妹妹很喜歡小貓啊!”前臺的小姐姐走過來說。

“嗯,之前我也養過,不過不是這種名貴的貓,是那種普通的,隨處可見的貓。”

江檸小時候有一半時間和貓貓狗狗做伴,貓貓狗狗從來不會說它們忙,也不會嫌她麻煩,它們只會圍著她轉圈圈,想方設法逗她開心。

但是貓狗的壽命並不長,上個寒假江檸回老家的時候,奶奶和她說,那隻貓貓跑到馬路上被一輛摩托車撞了,已經葬在了杏樹旁邊。那隻狗狗前幾天離家出走了,奶奶說,狗狗在覺得自已大限將近的時候,都會自已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走。

她沒找到那隻狗。

兩個童年的小夥伴一下子都沒有了,她有一段時間一直不開心,直到後來開學,她再次見到熟悉的人,才慢慢的開心起來。

“小妹妹沒事的,如果你真的很喜歡小貓,你也可以在家養,小貓這種東西可乖了,不會把你家弄亂的。”小姐姐安慰她說。

正在打遊戲的葉煦聽到了這些,抬頭一看,江檸仍舊抱著那隻小貓,只不過表情有些失落。

“我要上高中了,爸爸媽媽也很忙,我沒空養小貓。”江檸低頭,看向自已懷裡那隻小白貓,它懶洋洋的窩在江檸懷裡,偶爾動幾下,沒過一會,閉上眼睛在江檸懷裡睡著了。

小姐姐看見了,微微一笑。“小白可調皮的很,從來都不會在別人懷裡這麼老實。看來她很願意和你在一起啊。你要是喜歡的話,可以常來看看小白。”

“真的嗎?”江檸抬頭,眼睛裡滿是驚喜。

小姐姐點了點頭,放在前臺的對講機忽然傳出了聲音:“前臺前臺,你能不能和我們講一下線索……”小姐姐趕緊起身,繼續她的工作去了。

江檸把睡著的小貓放到墊子上,不捨的看了幾眼,起身招呼許程和葉煦離開。

離開時,葉煦看了看那隻小貓,似乎在想什麼事情。

沒過兩天,江檸報名的那個暑期銜接班開課了,一上就上整整十八天,除了中間休息一天回校拿錄取通知書之外,其餘時間比他們上初中的時候還要豐裕。

教他們數學的是這個輔導班花大價錢招聘來的二中理科實驗班的老師,老師來的第一天就說,如果他們能考上二中,或者高二那年能考進理科實驗班,或許能成為她的學生。

這個老師講的確實很好,思路很清晰,好的江檸都想放棄自已原來學文的想法了。

此外,這個輔導班還請了剛畢業的高三學生來當他們的助教。

事實證明,高考完有些題該不會還是不會,當江檸拿著練習題去問助教的時候,她親眼看著助教小姐姐掏出手機,開啟了小猿搜題。

高考出成績比中考早了幾天,高考出成績那天,江檸一走進輔導班教室就看見那個助教小姐姐的桌子前擺了一個“逢考必過”符,她雙手合十,虔誠地拜著。

那天最後一節課,助教老師告訴他們,那個小姐姐考了五百五十多分,這個分數,在他們這種競爭激烈的高考大省,已經很高了。

沒過幾天,中考成績也出來了,江檸超了錄取分數線七分,穩穩的上了二中。她剛查完成績,許程、葉煦、崔悅君也相繼給她發了微信報喜。

馬鈞豪雖然沒考上二中,但是去了同樣是重點高中的一中。

他們的銜接課上完之後,假期才剛剛過了三分之一不到。七月十五號這天,學校通知他們回學校拿畢業證和錄取通知書。

那天,江檸穿了一條白色長裙,她不用任何動作,光站在那裡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還有幾個同學來問她要微信,都被葉煦給一一攔住了。

“江檸,等會拿完畢業證書,我帶你去我家一趟,我有一個好東西要給你看。”葉煦神神秘秘的說。

拿完畢業證和錄取通知書之後,江檸跟著葉煦來到他家。葉煦家是一個高檔小區,一樓帶院子,剛巧,葉煦家就是一樓。

江檸剛進葉煦家,一個小孩就衝了出來。小男孩抬頭看著江檸,又轉過頭有些疑惑的看向葉煦。

“葉繁星,叫姐姐。”葉煦說。

“姐姐好。”葉繁星笑著,軟軟的叫了聲。

“這是我弟弟,他剛上完初一。”葉煦和江檸解釋完,轉頭對葉繁星說:“你進我房間,把我床頭櫃下面那個箱子拖出來。”

葉繁星一溜煙跑進了葉煦的房間,不一會兒就拖出來了一個大箱子。

江檸開啟箱子,裡面放著一隻小白貓,和她之前在那個密室裡見過的很像,就是小了點,正趴在箱子裡睡著。

江檸雖然很驚喜,但也有些不解,她抬起頭,迷茫的看著江檸。

“你不是喜歡小貓嗎,我就讓我爸爸媽媽給我買了一隻,你雖然沒法養小貓,但是你想玩小貓的時候可以來我家。葉繁星和我爸爸媽媽可以照顧它。”

“葉煦。”江檸的眼睛一閃一閃的。她很感激,很少有人這麼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葉煦,謝謝你。”

“漂亮姐姐,你以後常來玩!我一定會把小貓照顧的白白胖胖的!”

江檸點了點頭。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葉繁星,在家好好看家,聽見了嗎?”

葉繁星點了點頭。

江檸和葉煦一起走到一個附近的公交車站牌旁邊,江檸不想麻煩他送,但初一暑假那件事葉煦一直記在心裡,他怕路上不安全,執意要把江檸送到家。

江檸到家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黑,爸爸媽媽也沒回來,她趴到沙發上打起了遊戲。

這個暑假,江檸要麼預習新課,要麼打遊戲,要麼看貓,久而久之,她甚至在葉煦家人面前混了個眼熟,甚至還有一次葉煦和他全家人一起讓江檸留下吃飯。

他們實在太熱情了,熱情的江檸有些不知所措。

夏天很快就結束了,伴隨著一陣又一陣的秋雨落下,開學季到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在江檸記憶裡,她第一次到一個新學校報到那天一定會下雨,她進實小實中的時候是這樣,進二中那天也是這樣。

她來二中報到那天,下了一場特別大的雨,那次她辦理了住宿,媽媽特意請了一天假陪她去她的宿舍。剛下車沒走兩步,她的衣褲就全溼掉了。

“你們這……”媽媽低頭看著她的白褲子的下面已經變成了灰色,似乎是有些無語了,但最後也沒說什麼,拉著江檸的行李箱就往前走。

江檸先進教室報到,媽媽在教室外等著她,過了一會兒,她出來了。“老師說一直往前走就能看見宿舍了。”

雨勢愈發兇猛,彷彿天河決堤一般,傾瀉而下。那密集的雨點如同一支支利箭,狠狠地射向大地。漸漸地,風也不甘示弱地加入了這場自然的狂歡。起初,只是微風輕拂,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風力逐漸增強,最後演變成了狂風大作。

後來,那一天時常被級部校長稱作:他們乘著狂風暴雨而來,一定會有一番作為。

事實證明確實是這樣的,在高一上學期那一次期中考試之中,全市前十二中進了六個,狠狠的碾壓了其他學校。

江檸和葉煦都分到了三班,崔悅君在他們樓上的八班,許程更是直接去了頂樓的十九班。

高中的東西學著越來越吃力了,儘管預習過,但數學和物理江檸還是學不明白,她只能靠文科給她提分,那次期中考試她被踢出了全市前五十。

後來,要選科了,她基本上是毫不猶豫的學了文科,她的爸爸媽媽也支援她的決定。

後來有一天,她和葉煦、崔悅君一起去操場吃泡麵,崔悅君聽了她的選課,有些崩潰。

“啊,檸檸,你爸爸媽媽這麼好說話啊?我爸爸媽媽非得讓我學理,他們說理科就業方向多……我連成績都考不出來,要那麼多就業方向幹什麼啊……”

“對了葉煦,你選的什麼?”崔悅君問。

“我啊,也準備學文,畢竟我的理科也不太好。”葉煦抬起頭,對著天空笑了笑。

“什麼啊你理科不好……你是想去陪江檸吧?你別說,還真能讓你小子如意,你倆還真能都考進實驗班。”

崔悅君說的沒錯,那次分班考試江檸和葉煦都順利的考進了實驗班,崔悅君因為理科成績差點,被分到了普通班,隔壁的理科實驗班也有熟人,是上次期中考試考了全市第一的許程。

在班級門口見到許程的時候,江檸晃了一下神。半年的時間,他好像又變成了那個溫柔的、不羈的少年。

“江檸,早上好。”他對她揮了揮手,然後走進了他的班裡。

那一刻,江檸愣住了。她站在那裡好久好久,直到那裡再也看不見許程了,她仍舊站在那裡。

她又當了地理課代表,和葉煦一起,本來他們之間的合作就很默契,慢慢的,班級裡有關於他們的謠言越來越多了,江檸嘗試過闢謠,但沒什麼作用。

因為這件事,江檸和葉煦還被班主任找了。他倆極力在班主任面前解釋了他倆沒關係之後,班主任才半信半疑的放他倆走。

高二下學期,實驗班全員都去參加了2019屆的高考,他們學校的最高分是許程,682分,成績足夠上清北了。

那次考試,江檸考了623分。她看著自已的分數,又上網搜了搜青市各個大學的錄取分數線,最後把目光鎖定到了中國海洋大學上。

她要考中國海洋大學。

有了奮鬥方向,接下來只需要努力就夠了,高三那一年,江檸比任何時候都刻苦,有時候都不去吃飯了,而去吃飯的葉煦總是會給她帶回來點小甜品什麼的。

班主任很看好她,認為她也是個能去北京的好苗子。但江檸不願意去北京,北京太遠了,她不想離家那麼遠,她更願意離家近一點的地方上大學。

高三那年,江檸的十八歲生日到了。葉煦叫了二中幾個之前的小學同學,偷偷準備了禮物,想給江檸一個驚喜。

那天晚上吃晚飯的時候,江檸仍舊留在教室刷題,沒過一會兒,葉煦悄悄的走了進來。

“你今天吃飯那麼快啊?”江檸抽空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剛剛下課五分鐘,食堂離教學樓還挺遠的。“今天開了外掛飛到食堂去的嗎?”

“今天給你帶了個有點特殊的晚飯。”葉煦說著,從身後捧出了一個小蛋糕。然後崔悅君和許程也從教室的前門後門走了進來。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唉?打火機不是違禁品嗎?你們怎麼帶來的?”江檸疑惑地問。

“找老班借的。”葉煦說著,點燃了蠟燭,然後關上了教室的燈。

“檸檸,快許個願吧,不然蠟燭要滅了。”

江檸閉上眼睛,雙手交握放在胸前,她在心裡說,希望十八歲的這一年,我可以順順利利的度過,希望十八歲的這一年,我們都能考上心儀的學府。

然後,她睜開眼睛,吹滅了蠟燭。

那是一個很精緻的小蛋糕,雖然小,但是完全夠四個人吃的。他們吃了十幾分鍾,在級部校長的大喇叭響起來的前一秒,他們衝進洗手間把臉上的奶油洗乾淨了。

雖然是很倉促的生日,但對江檸來說,這是她十八年來,過的最有意義的生日。

高三下學期,他們都越來越忙了,彼此之間見面的機會也越來越少了。

她和葉煦、許程一起參加了各個競賽,取得了高考加分的特權,她做題越來越遊刃有餘。高三下學期一模考試之後,保送名單出來了,許程被保送北大了。

“恭喜你啊許程,可以提前解放了。”看著保送名單,江檸笑著和他說。

許程也笑了,但他搖搖頭。“我打算繼續留在學校學習,然後參加高考,既然已經被保送了那就當玩了。”留下來,我也就可以陪你了。

但最後那句話他沒說出口。

一模江檸考了620分,比參加高考那一次低了幾分,但分數線也達到了她理想大學的最低分數線,不過這還不夠,她還想學一個好專業,她的理想不止於此。

在那個熾熱的夏天,江檸走出考場,高考結束了,爸爸媽媽早都候在考點那裡,看到江檸出來,給她遞了一捧花。

“檸檸,你永遠都是爸爸媽媽的驕傲。”

過了一會兒,爸爸媽媽鬆開了她。

“檸檸,爸爸媽媽先去你學校等著你,你也先上車吧。”

江檸上了車,對著車窗發呆。從車窗旁邊拉過來一個橫幅,停在車窗前面,橫幅上面寫著:葉煦,不管你考成什麼狗樣,你永遠是家裡的驕傲!

這還不夠,葉繁星在車旁邊拿著個大喇叭喊,他這一喊,基本上整個車廂的人都聽見了。

葉煦看了之後,趕緊捂住了臉。江檸離著他近,能很清晰的聽見他說了一句:“這是出什麼洋相啊……”

車子慢慢發動,駛離考場。坐在車上,江檸感慨萬千,三年的高中生涯,結束了。

她永遠記得十八歲那個熾熱的夏天,那個全世界都在為她喝彩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