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聚在中院的住戶們仍未散去,但已不再肅靜,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
等顧學銘從大門口返回,他們就扎堆圍了上去。
劉海忠擠到最前面,滿臉慈祥,嘴裡不住說著祝賀與恭維的話。
其餘眾人也紛紛七嘴八舌地誇讚,叫人聽得頭暈腦脹。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啊,真是好樣的!這回可給咱們院兒長臉了!”
許大茂的公鴨嗓在其中尤為突出,語氣那叫一個自豪。
隨後他又喊道:
“兄弟,你給講講那敵特怎麼抓著的唄,啥時候的事兒啊,我怎麼不知道?”
閻埠貴也趕緊附和:
“是啊小顧,你就親自為大家講一下你的光榮事蹟吧。”
一群人跟著起鬨,都用殷切而好奇的目光盯著顧學銘,發生在鄰居身上的真實事件,可比敵特電影刺激多了。
被層層包圍的顧學銘,難擋大家的熱情。
他眼神深幽地看了眼許大茂後,把事情經過一番潤色講了一遍。
尤其是將制服敵特的過程描繪得驚險刺激,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突出一個熱血沸騰。
盡力滿足了群眾們的吃瓜慾望,把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許大茂更是目瞪口呆,表情極度不可思議。
他實在沒想到,自己居然跟顧學銘一起,看到過那名敵特。
相比起別人,作為放映員的許大茂,對敵特的認知受電影的影響更大,在他心目中敵特簡直是妖魔鬼怪般的兇狠角色。
一想起當時,他還跟敵特在一個水池子裡泡澡,他就一陣後怕,腿肚子都有些發軟。
除了後知後覺的驚恐之外,還有一種隱晦的情緒在他心底開始醞釀,尚未成型,但卻不斷滋生壯大著。
“嘿,許大茂你也見過那敵特呀,怎麼你就沒看出來他是敵特呢?”
傻柱在聽完過後,嘴欠兒地衝許大茂嘲諷道。
許大茂一臉不樂意:
“說得跟你能看出來似的,敵特要是容易發現的話,還能藏得住那麼多年?你當誰都跟我兄弟似的火眼金睛啊?”
被傻柱這麼一激,許大茂心底的情緒愈發清晰。
他仔細回想敵特的樣貌,沒能想起來,只記得是張普普通通的臉。
敵特長得終究跟常人沒什麼兩樣,半個多月前看見過的陌生人,哪還能記清?
要不是有著泡澡時頭頂一張毛巾這個小特徵,許大茂說不定連見過這個人都忘了。
他突然又想起,那時他跟小顧說過那名敵特有些奇怪,還讓小顧看呢。
難道是自己幫小顧發現敵特身份的?
可小顧卻什麼發現都沒有跟他說,一個人抓了敵特獲得功勞。
許大茂覺得,既然顧學銘獨自一人都能制服敵特,那如果加上他一起,豈不是更輕鬆?
這件事本來也該有他一份的啊……
在許大茂越想越複雜之際,有些仍未聽過癮的人,轉而向他繼續打聽。
問他敵特長什麼樣,當時看到敵特有什麼感覺之類的問題。
許大茂通通說不上來,令人掃興。
如果不是今天聽顧學銘說起,他根本就不會想到,那人會是一名敵特分子。
這稍微壓下了些他的胡思亂想,讓他意識到,能發現敵特完全是顧學銘的本事。
顧學銘當著他的面,跟搓澡老頭打聽那敵特的資訊,他都一點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對。
這說明那敵特本就與他無緣。
但這並不足以打消許大茂心中的不甘。
大家不是好兄弟嗎?虧自己還想請他去勇闖八大胡同呢,這小子連一起撞見的敵特都不肯分享?
複雜的情緒在許大茂心中反覆拉扯,讓他百感交集。
這一切都反應在他陰晴不定的馬臉之上,被顧學銘看在眼裡。
在講出來之前,顧學銘就預料到許大茂可能會有的感想,不過他還是沒有避諱。
都已經結案了,案件會進行公示,敵特暴露的原因遲早也會傳開。
與其等許大茂自己聽說,還不如自己來說,免得觀察不到許大茂會有何反應。
心理不平衡是正常的,關鍵就看許大茂是會消化掉這種情緒,還是會因此記恨而暗中使壞了。
姑且也當做對大茂兄弟的一次考驗吧。
但凡大茂兄弟能不那麼小心眼,理性看待,都能意識到,他對抓敵特的唯一貢獻,就是請了顧學銘去泡澡。
除此之外,沒幫上一點忙,也根本幫不上忙,摻和進來輕則壞事,重則小命都可能不保。
如果許大茂還跟以前一樣,不對他搞什麼小動作,那顧學銘就能稍微放心當他是朋友了。
否則的話,最多還是當表面兄弟,該坑就坑絕不含糊。
傻柱這時走到顧學銘身旁,把胳膊往顧學銘肩膀上一搭,豪爽道:
“兄弟你幹了件這麼大快人心的事,我必須得炒幾個好菜,給你慶功啊!”
許大茂遲疑了一會兒才衝傻柱說:
“用得著你慶功?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小顧是我兄弟,慶功輪得到你?”
傻柱不屑地笑了笑:
“小顧在我家住得好好的,不在我家慶功,還能上你家去不成?”
說完不容許大茂反駁,直接詢問顧學銘:
“你說是吧小顧?”
許大茂也眼巴巴看著顧學銘,他還想單獨跟顧學銘聊聊呢,問清楚為什麼不跟他透露敵特的事。
而顧學銘自然是發揮雨露均霑精神,一錘定音道:
“大家都是我好兄弟,既然肯賞臉為我慶祝,那當然得我請客!一起下館子去!”
通常是佔便宜的顧學銘,今天難得大方一回。
誰叫他當眾收到兩筆獎金呢,正好適合給人一種,一有錢就想到兄弟們的感覺。
這樣才能長久佔兄弟們便宜嘛。
“光天你也一起唄,光福就算了,年紀還小,聊不到一塊兒。”
他沒忘叫上預備役兄弟劉光天,畢竟下個月光天兄弟就該領工資了。
不叫劉光福,自然是因為那小子榨不出來多少價值來。
劉光天感受到眾人的矚目,激動得耳朵都紅了,鄭重其事拍著胸脯道:
“兄弟你都發話了,那我能不去?等哥們兒工資到手咱再搓一頓。”
他感覺倍兒有面子,自己可是顧學銘主動邀請的,這就叫待遇!
劉海忠欣慰無比,不成器的二兒子,還能跟光齊一樣,當上小顧的哥們,真是不容易啊。
沒人在意的老三劉光福默默神傷,只恨自己晚生幾年,學銘哥請人喝酒吃肉,自己卻因為太小而失之交臂。
閻埠貴眼珠子滴溜一轉,意識到這是個來之不易的好機會。
懇切地對顧學銘請求:
“小顧你能不能把我家解成也帶上,回頭三大爺請你吃頓飯,絕不虧待你。”
顧學銘不太樂意請閻解成,這貨的價值太低了。
閻埠貴的精打細算,還稍微帶點為了大家庭的無可奈何,他的幾個兒女取其糟粕,摳門到極度自私自利。
所以顧學銘的兄弟備選名單裡就沒有閻家兄弟,請閻解成純虧本。
可閻埠貴居然說要回請他吃飯啊!多麼夢幻的話語?簡直讓人沒法拒絕。
不為別的,就想完成一個到閻家吃飯的成就。
顧學銘對閻埠貴不悅道:
“三大爺您這說的什麼話?我們院年輕人一起去聚個餐,哪能少了前院的?您不說我也得請解成哥啊,您還非要請我吃飯?下回可別這樣了!”
他沒有多揣測閻埠貴的動機,只當是害怕他家被孤立。
閻埠貴人畜無害地笑著推了推眼鏡。
本就打算哪天請於海棠上門,再叫上顧學銘一起吃個飯,為的是撮合二人,還怕顧學銘不來呢。
現在好了,請客理由已順水推舟鋪墊好,還能讓解成蹭頓飯,大賺特賺!
而渾然不知的顧學銘,領著四大神獸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