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早就建好了，和他們以前住的院子一模一樣，旁邊依舊是吳邪他們的房子。
一切似乎又回到原樣，不過又有很大不同，比如她和小哥。
和他相處這些年，小哥依舊對他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模樣，或者說他對誰都是這副模樣。
沒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她在他眼裡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
這個認知不禁讓張靈安感到洩氣。
而且他還和吳邪他們一起住到了隔壁，似乎想和她保持距離。
張靈安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他是小哥，卻不是那個和她一樣，也愛著她的小哥。
正巧張海客有事找她，晚上吃飯時張靈安和他們說了一聲：“我得去杭州幾天，有事電話聯絡。”
“姑奶奶，你一個人去？”胖子看了一眼張起靈，意有所指的問。
張靈安只做不知：“嗯。”
張起靈視線落在張靈安身上，卻發現她的注意力從頭到尾都沒有放在他身上，被無視的徹底。
好像自從來了雨村之後，兩人之間的交流就變少起來，她總是似有似無的迴避他，也不再同以前一樣跟在他身邊說話。
張起靈喜歡安靜，但這樣的情況反倒讓他心底升起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來。
這幾天他和吳邪、胖子在準備開農家樂的事情，兩人見面的時間愈發少了。
翌日一早，張靈安就帶著行李準備出發，剛開啟車門，遇上正開門出來的小哥。
張靈安以為他要去跑山，和他打了聲招呼：“早。”
張起靈走到她身邊：“我送你。”
“不用。”張靈安笑著拒絕，“我先走了。”
說完不等他回應，徑直上車關上車門。
看著遠去的車尾燈，張起靈在原地駐足，心底的失落愈發明顯。
對於張靈安這個突然出現的張家人，張海客也曾懷疑過，但事實證明，張靈安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張家人。
而且張靈安性格好有實力，張海客還挺欣賞她，兩人關係處的不錯。
張靈安一直在杭州呆了一個多星期，接著又打算去北京，她還有幾件東西，趁現在行業風聲還沒那麼緊，趁早賣出去。
在杭州期間胖子有給張靈安打過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回去，張靈安看了眼鏡頭後面一閃而過的小哥，笑了笑：“還有幾天，回來給你們帶禮物。”
“得嘞，謝謝姑奶奶。”胖子樂呵呵的結束通話電話。
一旁的張起靈眸色沉了沉，一言不發。
胖子瞅了他一眼，走到吳邪身邊和他小聲蛐蛐：“小哥是不是惹姑奶奶生氣了？不然怎麼這麼久都不回來。”
明眼人都能瞧出來倆人關係不一般，只不過到底是什麼關係好像也不好說，要他說，還是小哥太木訥，不會討女孩子歡心。
依他看，小哥明明對張靈安和其他人不同，偏偏又不主動。
“有可能。”吳邪嗑著瓜子點點頭。
“我剛看姑奶奶和一男的在外面吃飯呢，會不會談戀愛了不想回來？”胖子和吳邪對視一眼，故意大聲道。
“靈安姐這麼漂亮，談戀愛不是很正常嗎？”吳邪會意，開始順著胖子的話加料，“說不定過兩天就是兩個人一起回來了，你說對不對，小哥？”
“不對。”張起靈重重放下手裡的茶杯，沉著臉大步離去。
“咔。”桌上的茶杯發出清脆的一聲，原地裂開。
“嚯!這力道，小哥牛啊。”胖子嘖嘖感嘆。
吳邪摸了摸下巴，有兩分擔憂：“咱會不會太過了？”
“不會，小哥這種性格，就是得下猛料才行，不然靠他自已，得什麼時候才能和姑奶奶修成正果。”胖子相當自信，“你看他剛剛那反應，絕對是吃醋了。”
吳邪被胖子說服，開始期待過兩天張靈安回來。
張起靈走出門，望向隔壁的院子，腦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胖子剛才的話，他拿出手機開啟微信，找到張靈安的頭像，卻遲遲沒有動作。
她真的……會喜歡上別人嗎？不是說是他的未婚妻，他都當真了她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張起靈的心彷彿被泡滿水的棉花堵住，止不住發沉，又帶著細密的疼讓他喘不過氣。
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他其實很害怕失去張靈安。
這個突然出現，帶他尋找記憶，知道他所有喜好，瞭解他一切的人，他比他想象中還要在乎她，也比他想象中更加習慣了她的存在。
有她之後，過去那種一次次失憶又一次次找回憶的迴圈得到了終結，他在尋找和這個世界聯絡的過程中，找到了一個安穩可靠的風向標，隨時能把偏航迷失的他拉回來。
他沒想過會失去她，也不能。
張起靈沉默片刻，撥出了一通影片電話。
鈴聲響起後，大概十多秒，電話接通，手機螢幕裡出現那張好幾天不見的臉，張起靈才恍然意識到，他是想她的。
“小哥，有什麼事嗎？”接到他的電話，張靈安有幾分意外。
她離開這幾天，這還是他第一次給她打電話。
“你什麼時候回來？”張起靈盯著她的面容，喉頭動了動，低聲問。
張靈安愣了愣，如實回答：“週末晚上的機票。”
“我去接你。”張起靈算了算日子，距離週末還有三天。
“不用，我自已開車回來就行。”張靈安不想他太麻煩，等她到福建已經是深夜，耽誤他休息。
“……”再一次被她拒絕，張起靈不由得哽住，他默了默，正準備說什麼，就聽見電話那邊有人在叫她。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張靈安扭頭應了一聲，又扭頭問他：“小哥，你有什麼事嗎？”
“……沒。”張起靈緩緩眨了眨眼，眼底湧起深色，“靈安，早點回來。”
張靈安沒想到他會特意和她打電話說這些，回過神來，她點點頭：“好。”
“怎麼了，靈安，族長電話？”張海客端著兩杯奶茶從外面過來，問道。
“嗯，沒什麼事。”張靈安朝張海客笑了笑，和他聊起正事兒，“你真要開公司？”
張海客壯志凌雲：“沒錯!我要重新壯大張家，重建南部檔案館。”
張靈安：“……”
接下來，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努力勸說張海客，從讓他暫時放棄這個想法，找個正經營生開公司。
和張海客商量了好幾天，張海客決定再好好研究研究開公司的事情，張靈安功成身退，溜去北京賣東西。
週末晚上十一點多，飛機落地福建，張靈安剛在停車場找到她停車的地方，就見到車邊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有幾分詫異：“小哥，你怎麼來了？等很久了嗎？”
張起靈在她出現的那一刻就發現她了，看到她一個人，他心底鬆了口氣，嘴角幾不可查的揚起，低聲道：“剛到。”
也就剛到三個小時，他只是想早點見到她。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走吧，回家。”
張靈安不禁怔愣，今天的小哥好像格外溫柔，她恍惚見到了那個對她溫柔寵溺的他。
她坐上副駕駛，見她繫好安全帶，車子往雨村的方向駛去。
張靈安不確定原本想和她保持距離的人，突然這樣是不是開竅了，索性沒說話。
她已經想好了，就算某人開竅了，她也要晾他幾天。
誰讓他一聲不吭的住在隔壁，她明明已經給他安排好房間。
張起靈從後視鏡裡瞧著她的側臉，第一次主動找話題：“這些天怎麼樣？”
張靈安不鹹不淡的回應：“挺好的。”
張起靈：“……”
似乎察覺到她沒有聊下去的慾望，再加上他也不是健談的人，剛起的話題就此終結，接下來一路上兩人都沉默著。
凌晨一點左右，車子在村屋門口停下，張靈安進門前和他說了一聲：“我先回去了，小哥你也早點休息吧。”
話音剛落，她就抬手關上門，回屋洗漱睡覺。
張起靈望著緊閉的房門，嘴角輕抿，停留片刻，回了隔壁。
翌日一早，張起靈出門跑山，在張靈安門口停留一會兒，見她院子裡沒有動靜，不打擾她睡覺一個人走了。
張靈安知道他的習慣，把每日鍛鍊的時間改到了下午。
這幾天他們忙著準備開業的事情，只有她過去幫忙的時候，兩人才會見上面。
“姑奶奶來啦，快來瞧瞧，我們這選單怎麼樣？”胖子和張靈安打招呼，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她。
張靈安接過看了看：“不錯，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胖子和吳邪對視一眼，又瞅了瞅一直盯著張靈安看的小哥，心裡有了主意：“後院新買了些碗，要不你和小哥一起去洗了吧？”
張靈安沒意見：“好。”
張靈安和小哥一人搬了一些到喜來眠旁邊的河邊，五月份的天氣河水溫度適宜，並不會冷。
胖子和吳邪站在窗戶邊看著兩人，胖子嘀咕道：“昨晚小哥不是去接人了嗎？瞧著怎麼還是沒什麼進展？”
“小哥一天都說不了幾句話，你說呢？”吳邪一語中的。
“嘖。”胖子搖頭嘆氣。
張靈安把洗好的碗和盤子放好，正準備往回搬，張起靈一把接過，低聲道：“我來。”
張靈安沒有推辭，徑直進屋，和胖子討論晚上吃什麼。
吃過晚飯，吳邪和胖子準備跑出去夜釣，張靈安自然是回村屋。
張起靈安靜的跟上她，張靈安側頭看了他一眼：“你不和他們一起去？”
“不去。”張起靈搖搖頭，認真的望著她，“靈安，我想和你談談。”
張靈安愣了愣，笑著答應：“行啊，你說。”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張起靈開門見山，黑眸緊盯著她，不想錯過她臉上的表情。
“沒有啊。”張靈安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她怎麼捨得生他的氣，她只是不知道面對一個可能不喜歡她的小哥，畢竟她見過他深愛她的那一面。
“小哥，你為什麼要住到隔壁？”張靈安也有話直說，她想知道一個確切的原因。
“我不想別人誤會。”張起靈認真解釋。
張靈安被他氣笑了：“那你別靠近我，不然別人也會誤會。”
她說完不想再搭理他，轉身就走。
張起靈連忙拉住她：“靈安，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你說，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你根本沒把我當你的未婚妻對吧？你根本不喜歡我。”張靈安紅著眼控訴，委屈到極致。
這些年她單方面說是他的未婚妻，他其實沒有承認過，吳邪他們都不知道他們這層關係。
她心裡清楚，根本不能怪他，眼前的人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哥，他一個人走過了漫長又孤寂的時光，外人很難走近他的心，她大概也不例外。
她對他來說或許是不同的，但也就和胖子、吳邪他們在他心裡的位置一樣。
“我喜歡你。”張起靈望著她泛紅的眼，把人拉入懷裡緊緊抱著，低聲道，“我還沒和你表白，我想來日方長，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我想正式一些，住到隔壁不是想和你保持距離。”
未婚妻這個名頭太草率，他想給她正式的告白，他雖然不太懂這些，但他做了功課，喜歡一個人該有的儀式感他都想給她。
他在感情上的遲鈍無意間傷害到她，他很愧疚，但他的心只有她一人。
“靈安，對不起，我沒早點和你解釋。”張起靈聲音低啞，“我等會兒就搬回去，好不好？”
“想得美。”張靈安把眼淚蹭在他身上，抬起頭瞪他一眼。
心裡因為他這句喜歡升起強烈的喜悅，她其實不在意這些形式，畢竟已經和他做過夫妻了，但現在的小哥顯然和她的想法不同。
他能想到這些張靈安深感欣慰，不過不知道他是不是又上網看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網上的話可不能盡信。
“你真的喜歡我？”張靈安挑眉問。
張起靈認真點頭：“嗯。”
“行，我不需要什麼儀式感，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男朋友，下次有什麼事我希望你能直接告訴我。”張靈安捧著他的臉，嚴肅道。
想到什麼，她揶揄道：“而且現在什麼年代了，還怕什麼誤會，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思想這麼古板？”
說起來，小哥在某些時候，思想確實有古板的那一面，有的是一種情趣，但一聲不吭的話就容易讓人誤會。
“我知道了。”張起靈乖巧的任她捏臉，嘴角因為她那句男朋友止不住的上揚，視線落在她色澤紅潤的唇上，眸色微黯。
他學以致用，有話直說：“靈安，我想親你。”
眼前的人一雙漂亮的黑眸如同一汪深潭，周身鋒芒收斂，只剩下溫柔，乖巧的如同一隻大狗狗，張靈安耳根發燙，湊過去吻住他的薄唇，一觸即離。
兩人鼻尖相貼，呼吸間都是彼此的味道，張靈安還不忘撩撥他：“這樣嗎？”
張起靈心跳加快兩分，垂眸不語，只單手托住她的後頸，再次貼了上去，加深這一吻。
兩人手牽手回村屋，張靈安拉著他進了她的院子，在主屋面前停下：“這是你的房間，要不要進去看看？”
“好。”張起靈推開門，裡面的佈置簡潔明亮，該有的東西一應俱全，佈局考究，能看出來她的用心。
張起靈愈發懊惱，他之前平白浪費了她的心意。
“靈安，我……”
“好了，你不是要住隔壁？等以後我們成親你再住過來也不遲。”張靈安笑容狡黠的打斷他的話，故作不知的問，“你瞧瞧還有沒有什麼地方不滿意的？我給你改改？”
張起靈一噎：“沒有，我很喜歡。”
這大概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已的腳，他還是頭一次體會到這種滋味。
張靈安努力壓住上揚的嘴角，伸手拂上他的胸膛，聲音曖昧：“時間不早了，我得洗澡睡覺，你……要留下嗎？”
張起靈黑眸緊盯著她，喉頭動了動，抓住她作亂的小手，俯身在她唇上輕吻：“我先回去了，晚安。”
他也想留下，不過現在還太早了些。
瞧著他還不忘關上門，張靈安心情極好的輕笑出聲，剛在一起的小哥特別純情，逗起來也更有意思，不知道他能把持到什麼時候。
矛盾化解，兩人早晨又開始一起跑山。
早上吃飯時，瞧著氣氛明顯不一樣的兩人，胖子和吳邪交換一個眼神，知道這倆可算是有進展了。
小哥雖然開竅得慢，但好在孺子可教。
接下來的日子，彷彿又回到了從前和小哥談戀愛的時候。
給小哥準備的房間終究是沒用上，因為某人第一次留宿就是在張靈安的房間。
後來更是沒有用武之地，直接打通之後，做了衣帽間和浴室。
後面發生的一切如同走馬燈一般，她和小哥成親、接著是胖子和吳邪，小月亮和吳小虞也到來，小花和黑瞎子也來雨村養老……
張靈安恍惚間覺得，她做了一場一模一樣的夢……
……
“靈安，醒醒。”耳邊傳來小哥帶著兩分關切的呼喚，張靈安睜開眼，眼前是她熟悉的臉。
“小哥……”張靈安緩緩坐起身，突然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我睡了很久？”
外面的的天已經黑了，院子裡亮起燈，照亮了花壇裡旺盛的牡丹花和栗子樹。
張靈安瞧著過分粗壯的栗子樹，意識到這是她和小哥住了很久的院子，她又穿越回來了？還是她剛剛只是做了一場夢？
張起靈握住她的手，溫聲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她從中午吃完飯後一直睡到了天黑，這是以前從沒出現過的狀況。
張靈安撲進他懷裡抱住他，輕輕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張起靈輕撫她的背：“什麼夢？”
“夢到我們都變老了，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張靈安聲音帶著嘆息，是個美夢。
“嗯，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張起靈摸了摸她的發頂，“走吧，該吃晚飯了。”
張靈安笑了笑，牽著他的手站起身：“好。”
隔壁村屋，胖子招呼兩人：“姑奶奶，小哥，你們可算了，晚了這蟹可就涼了啊！”
“啞巴張，來，我們喝兩杯。”黑瞎子拿著兩瓶酒出來，小花拿著酒杯。
吳邪端著菜出來：“最後一道麻辣小龍蝦，齊活!”
吳小虞拉著小月亮：“開飯啦!”
阿寧和雲彩笑著望著他們，月光撒在院子裡，為滿院的熱鬧又增添一抹光亮。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依舊，雨村常在，願君長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