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的目光也在瞬間投向了李裹兒,眸光中似有依戀又似有憎恨,但很快也苦笑道:“原來郡主還記得我這個救命恩人!”
“什麼救命恩人,我不是給了你一百兩銀子了嗎,足夠你們那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吃喝上好幾年了,你休要再賴上我!”
柳生便不再說話,將目光轉向了慕容桓與蕭慕宸,神色中含有乞求之意。
慕容桓點了點頭。
柳生便嚮慕容桓與蕭慕宸施了一禮,道了聲:“多謝二位,告辭了!”
柳生意味深長的看了李裹兒一眼,便轉身揚長而去,夏日的夜裡雖然不算冷,但他那一雙裸足顯得分外刺目顯眼。
李裹兒眼中再度露出一分嫌棄,轉向慕宸時,又立即眉開眼笑,露出一幅極為天真無邪的燦爛笑顏。
“蕭中丞,你剛才看到惡龍了嗎?太嚇人了,你沒事吧?”
蕭慕宸不予回答。
慕容桓問:“安樂郡主認識這位柳生?”
李裹兒的臉色便是一沉,不悅道:“關你什麼事,不過就是一個窮秀才罷了,有一次我遊湖的時候不小心掉進了湖裡,這位窮秀才水性好,就自告奮勇的跳下水去救了我,後來我為了報答他,就給了他一百兩銀子,這事就算清了,難道不是嗎?”
“可是這窮書生見我貌美,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想娶我,你們說這事可笑嗎?無家世無功名,他憑什麼想娶本郡主?”
“裹兒—”韋氏立聲打斷,又看向蕭慕宸笑道,“蕭中丞,這夜已過半了,我們是不是準備一下天亮之後就要起程了!”
蕭慕宸卻道:“不急,接王爺與王妃們回京,雖是聖人的意思,但王妃與王妃及世子、郡主們的安危也甚為重要。有件事情恐怕要在此了結一下,不然,這一路上怕不順遂。”
“什麼事情?”
蕭慕宸頓了一聲,道:“也就是這房陵縣裡的惡龍食孩童之事。”
韋氏的臉色再度一變,頗有些尷尬的笑了一笑。
……
回到王府之後,已近天亮,蕭慕宸與慕容桓回到院中去補了覺,但韋氏卻是極度的不心安,在府中踱著步,徘徊來去。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晚上去哪兒了?為什麼回來之後就改變了計劃?遲則生變,他若是給母后說了什麼對我們不利之事,恐怕這回洛陽的密旨也要再變一變了。”李顯不安的說道。
“母后聖旨已下,還會再變嗎?”韋氏心中也極為害怕,但也想給自己找個安心的理由。
“這是密旨,除了接收密旨之人,恐怕沒有幾人知道。”
“但洛陽的皇城之中,已經不只蕭慕宸與慕容桓兩人知道了,恐怕還不只二三個人……”
“你是說母后的身邊還有其他勢力的眼線?”李顯微驚,“那會是誰?是本王的四弟李旦,還是太平?或是武三思?”
“王爺,除了他們,現在宮中還有一股逐漸強大起來的勢力。”
“還有誰?”
“張昌宗與張易之兄弟!”韋氏答道,“聽說那張易之擅於煉製藥物,欲助我們的母后永保青春,他在張昌宗舉薦的當日便被封為司衛少卿,此職位在四品以上,而張昌宗更是被封為雲麾將軍,行使左千牛中郎將職務,他們二人已經開始逐步的獨攬朝政大權,就連梁王武三思見了他們都不得不低頭奉承,為他們鞍前馬後。
相王李旦與太平公主更是請求聖人給他們二人封王,只不過因朝臣們的反對,聖人便沒有同意,只封了他們為鄴國公與恆國公。”
“哼,不過是兩個男寵,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四弟與太平是瘋了,竟還請求母后給他們封王?”
“應該只是以退為進罷了,你以為你的這位弟弟與妹妹真是誠心想要這二張兄弟當王,我看這是有意要將他們二人置於風口浪尖,讓百官唾罵,二張兄弟現在樹敵已多,不過小人爾,但小人卻最為可怕!”
李顯點了點頭,旋即又似想到什麼,吃驚的問:“你怎麼知道這些事?”
他們在房陵呆了將近有十年了,這十年裡,他每天只知吃喝玩樂,諸事不管,對神都洛陽之事也充耳不聞,除了那些傳得人人皆知的大事,這些宮廷隱秘之事,他是全然不知曉的。
“王爺,你整日擔驚受怕活在恐懼之中,無心他事,若我不為王爺籌謀這些,又如何能安然活到現在?”
韋氏說罷,淚盈於睫,令得李顯更為慚愧心痛起來。
“原來這些年,都是你在為我承擔著這些,辛苦你了,若能平安回到洛陽,以後不管你想要什麼,只要是為夫所擁有的,都會滿足你所願!”
韋氏眸中大亮,似乎頗為感動,依偎在了李顯懷中,語氣嬌嗔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們是患難夫妻,你陪我吃了這麼多的苦,以後我能做到的,皆為你們補償回來。”
韋氏大喜,將李顯擁得更緊了一些,卻在這時,又聽李顯問了句:“只是現在,這位蕭中丞,我們該如何應對?他是天子近臣,現在我們是否能平安回到洛陽得全靠他了,現在可千萬不能得罪了他。”
韋氏神色一凝,思忖了半晌,忽然下定決心道:“王爺放心,他們要查惡龍食孩童一案,我們就讓此案水落石出即可。”
李顯大驚:“怎樣水落石出?你知道此案的兇手是誰?”
韋氏便答道:“此事交由我來辦即可!”
……
韋氏與李裹兒在蕭慕宸與慕容桓的院落中等了將近一個時辰,方才等到他們二人出來,一見到二人,韋氏便極為謙卑的問候道:“打擾到二位了,二位睡得可好?”
慕容桓點頭:“睡得還不錯,王妃找我們何事?”
“自然是惡龍食孩童一事!”韋氏道,“我女兒裹兒曾親眼瞧見,是昨晚見到的那個年輕男子馭使蛟龍吃掉了一個孩子,所以我猜測那些失蹤的孩童很有可能是被那年輕男子偷去,餵了蛟龍!”
“你們說的是那位名為柳生的秀才?”
李裹兒道:“對,就是他,這個人十分古怪,他的簫聲能控制那條蛟龍,昨晚你們一定也瞧見了,對不對?就是他,是他偷走了那些孩童。”
“可昨晚郡主還說,他救過你一命,既為救命恩人,為何現在又要狀告他為殺人兇手?”慕容桓反問道。
李裹兒臉色一紅,頗為羞恥的反駁道:“他救我是一回事,他殺孩童又是一回事,這本來就兩不相干,更何況,他救我之事,我還清了,還提它作甚?”
“郡主,你的命難道就只值一百兩嗎?”慕容桓再度反問了一句。
李裹兒登時柳眉倒豎:“你胡說什麼,我乃千金之軀,豈是黃白俗物可以衡量的?”
“那就是了,郡主千金之軀,他救了你一命,你只給了他一百兩,就說兩清了,現在還反誣他為殺人兇手?”
“我沒有反誣,你憑什麼說我反誣?”
李裹兒氣得七竅冒煙,一張臉脹得通紅。
這時,竟有府中侍從來報:“夫人,那位柳生,我們抓住了,是不是要送去衙門?”
“不必了,此案就在我王府門前了結,由蕭中丞來主審,讓這房陵的百姓來做個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