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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彼岸無花

橘寶的青銅鈴鐺碎成了星屑,每一粒都在空中燃燒。我跪坐在陰陽鏡的裂縫間,看著冥王半透明的指尖從鏡中伸出——那指節屈起的弧度,與我作畫時握筆的姿勢分毫不差。

\"你總愛在收筆時輕抖手腕。\"冥王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玄色冕服化作我常穿的灰麻圍裙,\"就像混沌初開時,我們在時光長河畫下的第一道漣漪。\"

狸糕的尖牙刺入我腳踝,疼痛驚醒沉淪的神智。鏡中映出的哪是什麼冥王,分明是另一個我:左眼跳動著橘寶的青銅火焰,右眼流轉著狸糕的翡翠星河。他掌心託著的陰鏡裡,四百年前的初代蘇星見正在太湖底剜出心髒。

\"為什麼歷代蘇星見都是女子?\"冥王忽然扣住我作畫的右手,判官筆尖刺入虎口,\"因為天道斬斷混沌時,把屬於女性的柔腸留給了陽面。\"他的硃砂痣在頸側浮現,正是我七歲車禍留下的疤痕位置。

工作室突然坍縮成太湖底的龍宮廢墟,老蛟的骸骨纏滿彼岸花藤。我這才看清那些根本不是藤蔓,而是歷代客戶被抽出的因果線。橘寶發出幼貓般的嗚咽,它胖乎乎的軀體正在消散,露出體內青銅齒輪拼成的星盤。

\"住手!\"我揮動天命筆蘸取老蛟眼眶裡的血淚,在虛空畫出逆五芒星。冥王卻嗤笑著展開陰鏡,鏡中映出天地初開時的畫面:雙子神共執的畫筆裂成兩半,陽筆墜入輪迴,陰筆卻在冥界生根發芽,長成遮天蔽日的彼岸花樹。

\"你以為雙貓為何能穿梭時空?\"冥王彈指擊碎橘寶的星盤,齒輪化作金粉飄向陰鏡,\"它們的魂魄是我用彼岸花蕊捏造的引路傀儡。\"他突然掐住我脖頸,兩人額頭的硃砂痣碰撞出火花,\"就像這二十四代輪迴,不過是為我培育破界之花的花肥。\"

記憶如毒蛇噬心:初代剜心鎮壓的並非龍脈,而是冥王被天道斬落的右臂。每代蘇星見臨終前,脊椎金釘都會將畢生修為注入那條手臂,而客戶們被篡改的命數,實為滋養彼岸花的怨氣。

\"喵——\"瀕死的狸糕突然躍入陰鏡。翡翠色瞳孔在鏡面炸開,映出冥王永生難忘的畫面:四百年前的太湖底,初代蘇星見將半朵血色彼岸花塞入幼貓口中。那花蕊中蜷縮的,正是天道雷劫時被劈散的混沌神識。

\"原來你早就...\"冥王首次露出驚惶之色。我趁機咬破舌尖,將混著雙貓血的唾沫噴向陰鏡。鏡中彼岸花樹突然凋零,樹幹裂口處伸出無數畫命師的手——二十四代蘇星見正從冥河深處攀爬而出,每人都握著半截天命筆。

老蛟的骸骨發出最後龍吟,一枚逆鱗飛入我掌心化作畫筆。當筆尖觸及陰鏡的瞬間,歷代先祖的殘魂從傘骨中掙脫,在虛空繪出完整的《混沌圖》。冥王冕服上的星辰開始墜落,他瘋狂撕扯著纏滿因果線的右臂:\"你不能...我們本是一體...\"

\"但我是蘇星見。\"我折斷天命筆插入心口,用心頭血為顏料,在陰鏡畫出最後一筆。橘寶消散前將青銅鈴鐺套上我腳踝,狸糕的耳尖血染紅了判官筆尖。當陰陽雙筆在鏡中合二為一時,彼岸花終於開遍冥河兩岸。

冥王在花雨中伸出手,這次不再是掠奪的姿勢。我們相觸的指尖同時化為星塵,四百年前初代蘇星見的嘆息隨風而至:\"天地為鑑,混沌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