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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俠骨柔情(六)

“別鬧?”蘇媚一臉的不可思議,“大人真可愛,哈哈哈…”她捂著肚子放肆大笑,驚得夜鳥離巢,響徹山谷,嚇得尹振濤神經兮兮地亂看,生怕招來妖魔鬼怪。

“鬧夠了沒?繼續趕路了。”尹振濤沒好氣地說道。

“奴家要方便一下。”說著,蘇媚伶俐地跳下騾子,鑽進旁邊的灌木叢,不忘俏皮叮囑道:“大人可不要偷看哦。”

切,我可沒那麼下流,尹振濤扭過頭,一臉的不屑,可止不住心裡想要琢磨。

唉,我這是怎麼了?尹振濤感覺被自已美人耍得團團轉,嚴重懷疑蘇媚剛才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撒謊,目的是博取自已的同情,麻痺自已,藉機逃跑。

正想著,尹振濤忽然聽到一絲異樣的響動,在寂靜的山林裡,格外的清晰。他屏住呼吸,確認聲音來自後方,再回頭看去,遠方已經隱約閃著一陣火光,正急速飛馳而來。

馬蹄聲!是追兵來了!尹振濤立刻牽著騾子,衝進蘇媚躲藏的地方。

“你幹嘛?”面對突然出現的尹振濤,蘇媚慌忙提起裙襬,有些惱怒地質問。她沒想到尹振濤看著正人君子,卻如此猴急,連這種腌臢機會也不放過。不過,就像她自已說的,一個弱女子,沒了自由之身,不過是男人的玩偶,反抗也是徒勞。

“追兵來了。”尹振濤說的,蘇媚倒是沒料到,“你要跟他們走嗎?”

蘇媚搖頭道:“不!錦衣衛還有些底限,雖是欺辱,倒也不會殺我。可他們不同,沒了我父親,他們只能浪跡江湖,和強人無異,如果我真告訴他們稅銀下落,他們會立刻斬草除根,殺了我。”

“既然如此,我帶你往山裡逃吧。”尹振濤拉起蘇媚的柔嫩小手,向著無路的山林進發。

初冬的寒風徹骨,凍得兩人又冷又餓,尋不到避風之地,只能牽著騾子,步行在凹凸的山窪間。月朗星稀,烏雀之聲,如暗器襲來,冷不丁在頭上炸現,嚇得人一激靈,牽著的雙手握得更緊了。

尹振濤側頭看去,月光如水銀洩地,侵染了一片樹林,冷清的潔白為寒夜平添了幾分冰涼。一陣冷風吹過,似有白煙在空中凌亂飛舞。

“那是什麼?”尹振濤指著不遠處的山坡後面問道。

“好像是煙霧。”悅耳之聲真是讓人百聽不厭。

“有人在做飯?”尹振濤心生喜悅,認定是山裡的住戶人家,拉著她就要快跑。可沒跑兩步,她卻踉蹌著跌倒在地。也難怪,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又是小腳,怎麼可能在夜裡的山路奔跑。

尹振濤想了想,俯下身子,來揹她。她倒也不客氣,摟著他的脖子,前胸緊緊地貼上後背,一股幽蘭的呼吸,在尹振濤的耳側飄然,勾得他心浮躁動,走起路來格外賣力了。

可等他牽著騾子,揹著蘇媚爬山小山坡,往下一看,頓時傻眼失落,哪有什麼住戶人家,卻是一處不大不小的山澗溫泉,泉眼處還咕嘟地冒著氣泡,和沸水無異。

“也能取暖。”見尹振濤不動,蘇媚也猜到他的失望,趕忙勸慰。

想想也是,總比凍死在山裡強許多,尹振濤揹著她,小心地踩著碎石,下到了泉眼附近。

一股潮氣熱浪襲來,泉眼周圍的鬆軟土地上,竟還有一叢叢頑強的綠色小草。而且,這山窪處的另一側,也是個陡坡,四下圍擋住凜冽的寒風,倒真是個躲藏取暖之地。

尹振濤放下蘇媚,搬來兩塊乾淨的石頭,儘量靠近泉眼放下。蘇媚卻俯下身,把兩塊石頭搬在一起,緊貼著尹振濤坐下,那股悠然的香氣,翩然而至,刺激著尹振濤的神經。

傻子都能看出來,這姑娘有意黏著他,只是不知道是因為真情流露,還是因為被挾持後觸發的斯德哥爾摩症發作。尹振濤猶豫了一會,輕輕地將她攔入懷裡,共同取暖。

肚子的咕咕叫聲,打破了曖昧的氣氛,雖是蘇媚的肚子抱怨,尹振濤也不免飢餓難耐。他不捨地鬆開臂膀,起身從行囊中,拿出硬邦邦的大餅,嚼了幾下,硌得牙疼。

“那棵樹上有個鳥窩。”蘇媚指著身旁的大樹枝。

“還真是,說不定有鳥蛋呢。”尹振濤端詳著,琢磨要怎麼爬上去才好。好在樹幹不粗,可以環抱,而山裡罕有人至,這笨鳥乾脆把鳥窩建在了低處。

等尹振濤探頭出現在鳥窩附近時,立刻嚇跑了一對‘伉儷’,它們嘰喳叫著,卻惹不起眼前的龐然大物,盤懸著不願離去,眼睜睜自已的‘兒女’被人劫掠。

尹振濤捧著四個雞蛋一般大小的鳥蛋,十分驚詫如此小鳥,竟能下出這麼大的蛋,倒是成全了今夜的自已。

可是,沒火,總不能生吃吧。尹振濤拿出點火的東西,費了半天勁,只見火星,不見火苗。嘿,古代這些破玩意,忒難用了,擱現代隨便一個打火機就能解決的事。

“溫泉蛋。”蘇媚指著旁邊咕咕冒泡的泉眼。

嘿,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就在尹振濤倒騰火石的功夫,蘇媚已經用地上的樹枝,編織了個簡易的小巧木籃,正好堆疊著放進去四個鳥蛋。

尹振濤用繩子吊著,小心翼翼將木籃放入溫泉眼,六七十度的泉水,絕對能燜熟雞蛋。

等待的過程中,兩人自然地又抱在一起,幾乎是臉貼臉,連對方的每一次呼吸,都感受得真真切切。尹振濤甚至覺得自已把嘴湊上去,一定能得到回應,讓他親個夠。

可尹振濤天性膽小,又記掛著家人,而蘇媚似乎也沒了剛才的輕佻風流,兩人都是一動不動,只是靜靜地感受著對方的心跳。

最後,還是肚子的飢餓叫聲打破沉默。

兩人急不可耐地剝開蛋殼,俱是滾燙咂舌般,將溫泉蛋幾口嚥下。雖然兩蛋墊底都不夠,但至少身子從內往外暖和起來。尹振濤受溫泉蛋啟發,把大餅放在木籃裡,用木棍吊在泉眼上方,當成蒸屜,片刻後,吃起來倒也鬆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