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像被注入硫酸一般火辣,白依影有些渾身無力,睜開眼只感覺在顛簸的車裡手心被緊緊的攥著,甚至出汗。
而眼前的人是蘇翩。
他好看的臉上佈滿灰塵,緊緊皺眉靠在窗邊另一隻手按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呼著氣。
陪同護士不斷的詢問聲傳來。
“您營救他人的時候沒有防護措施逗留很久有一氧化碳中毒風險請不要陪同了。”
“我們為您準備了另一架救護車,您需要讓醫生看護。”
“不需要。”
他費力的發出一聲低沉的抗拒。
白依影有些無力,耳邊十分嘈雜聽不太清楚,握著蘇翩的手心動了動,一瞬間他的汗珠被滴落在手背。
蘇翩一時間關切的望向白依影,她只輕輕張開嘴對了個口型,蘇翩就會意,開啟了不遠處的礦泉水餵給白依影。
喝完水睡前看著蘇翩黑乎乎的臉頰突然想笑,就好像16歲那年被他足球砸到的事情大仇得報。
這些年來,她總是夢到蘇翩,她想又是在做夢了吧。
再次清醒時,已經不在顛簸的車內,病房內安靜到可以聽見點滴水珠掉落的聲音。
睜開眼就是潔白一片的天花板,竟有些莫名的壓抑。
“你醒了?”
熟悉的聲線傳來,是塗辰惜,白依影右手按動了病床的升降,環視一週卻沒有看見他……
“蘇翩呢?”
白依影幾乎不受控制的脫口而出,她其實分不清最後看到他的臉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啊?哥不是有點事情退賽了嗎?”
一起跟來的還有李權宥,他嘴快的說了這件事情。
一瞬間裴星倚和餘悻染面面相覷,白依影燃起一些的希望再次從眼中泯滅
“姜徊感冒了先回去了,蘇翩哥我也是剛剛聽說,退賽了。”
李權宥覺得形勢不對又不知道自已到底說錯了什麼話,又緊接著補充了一句。
“好。”
白依影還有些無力,卻忍不住眼中發澀,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有些失望。
下意識又望向餘悻染和裴星倚,可只見他們也都點點頭才認清現實。
“我好睏了,都傻站在這幹什麼呀,我應該沒事,你們要不然先走,我要睡覺了。”
白依影向下調整了座椅的靠背,微笑著趕走了所有人,直到最後一聲腳步消失,門把手被合上。
才再次聲淚俱下。
蘇翩醒來的時候已經進入黃昏,躺在平靜的病房,慢慢的看著天空浸入夜色,輸液的原因嘴裡十分苦澀。
獨自望著荒蕪的天沉默。
呼吸越來越不順暢時,蘇翩努力打下一行字發給了楊世臻。
“通知所有人臨時工作變動,我退節目。”
病房的門發出吱呀一聲,蘇翩空洞的聽著來人自語。
“您有中度一氧化碳中毒現象,但好在救治及時不必過度擔心,但您近期還需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好。”
蘇翩聽了大段的話只是簡答,最後又留下一片熟悉的孤寂,可是卻想清楚了許多。
之前的期望,希望白依影更好,遇到更好的人。
可是卻覺得這一天真的到來,要徹底承認的這一天,心卻被揪著一樣疼痛。
窗外依然止不住紛飛的落葉,颳起了一陣陣風,這種極致的落寞感蘇翩本已經習慣了。
可這一次卻又感覺心臟像被挖了出來一般生疼,距離上一次已經是很多年前。
忽然很想很想點燃一支菸,可還是不忘記下意識的想起,白依影不喜歡抽菸的人,也不喜歡菸草的味道。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會抽菸的,只是剛認識的時候就不知道哪天不經意聽說到她說。
“很討厭有人在圖書館偷偷抽菸,借書的時候聞到了菸草的味道。”
好像也就是從那天起蘇翩回到家翻出了衣櫃裡所有校服全部都丟洗衣機,也丟掉了手裡的打火機和煙盒。
生怕留下一點氣味。
他始終認為她喜歡陽光乾淨善良積極的蘇翩,可真實的他只是個躲在晦暗角落裡固執懦弱善妒的人。
很快蘇翩退節目的訊息被官方微博公之於眾,這一來一回倒是徹底給這檔節目做足了宣傳。
本來議論紛紛的大眾這次卻是真的釋懷了,粉絲放了心,網友也再也不去編排什麼跨過時間的愛情指令碼。
“可能只是蘇翩出來被消費一波。”
“能拉出來被消費再有其他更重要的工作退節目來看,蘇翩好像真的跟初戀形同陌路了。”
“機場事件怎麼解釋,蘇翩一路護著。”
“機場圖裡我看也有經常跟女生一起出現的帥哥啊,估計現在只是朋友吧,現場都亂作一團了,護一下。”
“別造謠了,有空來聽新歌吧,帥哥很忙,請多多關注蘇翩下旬新歌,關注作品遠離藝人私生活。”
白依影也沒有再去打聽蘇翩的後續。
他的消失就僅僅只是毫不相干的一個工作夥伴,或許再嘗試一次,就讓時間磨滅這一切,也許這一次就成功了的。
今天冬天的明光,格外有些刺眼,白依影孤身一人。
“您是她的?”
“朋友。”
白依影神色有些動容,想了想,想出一個似乎合適的身份
“我們等幾天了自從被拘留我們讓她聯絡家屬,她死活也不說,通訊錄電話打過去沒有一個人願意出面認領。”
“您確定探視嗎嘛,她的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前天鬧自殺被攔住了。”
“我確定。”
白依影痊癒後的地一件事情不是回去補錄節目,而是去探望了以蓄意殺人罪被拘留的唐予落。
許多年沒有見到這個人,看到唐予落的一瞬間,徹底恍惚。
再次看到她的容顏,她早已失去同齡人該有的精神面貌。
原先長相甜美的她,兩頰凹陷髮絲凌亂,雙眼佈滿了紅血絲,不過20出頭竟有幾分年齡的滄桑感。
她雙眼無神的坐下來,接通了連線玻璃窗外的電話筒。
“你來證明,再一次贏了我嗎?”
唐予落直視前方,舔了一下乾澀的嘴唇,好像若無其事的笑著敲了敲面前的玻璃窗,旁邊的巡警立即提高了幾分警惕。
白依影也笑了,與唐予落不同,是那種落落大方的,她注視著玻璃鏡內熟悉又陌生的這張臉。
“我們之間始終都不存在任何競爭,沒有輸贏。”
唐予落握著電話的手心開始抑制不住的發抖,是憤恨的淚水。
左手用力的敲擊了隔著玻璃門白依影雙眼的位置,巡警壓制住唐予落的肩膀,白依影在對面無所動容。
唐予落努力的平靜了下來,左手因為那一聲聲清脆已經的骨節發紅,淚水不斷從眼中溢位。
“四年前你說過他本就是喜歡你的,我們之間不存在任何競爭,有沒有別人都一樣。”
白依影回想了半天,想起來好像是他們那一次打起來,隨口說給她聽的氣話。
唐予落忽然笑得極其誇張,就好像是想要壓抑眼裡的淚水,卻成了一副哭笑不得的場景。
“我當時覺得你狂妄,自大,我看著你和他一起跌落神壇,你們卻把我推下地獄。”
“所以你這些年經歷了什麼,為什麼對我如此耿耿於懷。”
白依影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時別四年她能做出這樣置人於死地的舉動,也不相信有人天生無理極惡。
忽然想起探視前,警察所說的話。
那年後的她,是啊,她沒有注意過唐予落何去何從了,甚至都快要忘記這個人。
“你就這麼想看我的戲嗎,好啊我告訴你,我想我說了你應該也不會有任何愧疚。”
“當年網路的謠言和謾罵,因為你和蘇翩我徹底偏離了我生活原本的軌道。”
唐予落定定的看著白依影。
“你把這一切都歸咎於我和他是嗎?”
白依影一瞬間頭皮發麻,認為怎麼會有這麼多年過去有些人仍然不可理喻。
“當年你們害得我父母誤解我不信任我,所有人都在指指點點我,我不願意面對。”
“說那些話攻擊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他。”
白依影憤怒的打斷了唐予落的自述,覺得可笑至極。
“可一切都是因你,還有他。”
唐予落說著仍然忍不住咬牙切齒,用手指著白依影的臉,她只有20多歲的面容上卻佈滿愁緒。
白依影此時才深刻意識到,果然有的人的三觀是不講理的,且畸形的。
白依影徹底忍受不了,已經不想顧及唐予落的什麼精神狀態。
“那你呢?你把髒水最先潑在我們身上想你口口聲聲的喜歡你卻把他最不堪的事情當做笑料肆意宣揚,你自已自私的時候考慮過別人嗎?”
這一席話徹底刺激了唐予落,整個人開始像個癲狂的瘋子。
“哈哈哈哈,這麼喜歡說是你們,果然還是一對狗男女。”
唐予落控制不住的發抖,再次情緒失控,卻沒有敲擊玻璃窗而是使勁的咬著自已的手背,大口喘氣。
“我當年17歲出走,沒有錢和生活來源,父母不停的找我,我撒謊說談戀愛了,我要跟王禮同居。”
唐予落說到這裡忽然大聲哽咽,白依影只好沉默先聽她複述。
“我就是在逃避,逃避我錯亂和失敗的生活。”投奔了愛慕我的學長王禮,我最好的青春。”
“被他玩膩了送在會所圈養,你知道我那幾年是如何度過的嗎。”
唐予落再也無法控制情緒,淚水就像雨珠一樣的大顆大顆沖刷滾落。
“後來我報警從那裡逃出後,家人對我不聞不問,可笑至極,從小我就是別人家長稱讚的物件,那時我樣樣都努力做得優秀。”
“所以你為什麼要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白依影順著她的話也回憶起曾經那個風光無限的小學妹。
“父母曾幾何時對我有過冷眼,當我變得不再是那個給他們爭面子的女兒,是個臭名昭著的會所女。”
“我就像是個垃圾一般被丟掉了,他們怎麼會如此狠心。”
無錯書吧“所以,你就想殺了我,認為這一切全部都是我造成的是嗎。”
白依影直視著唐予落,眼神有幾分犀利,唐予落一瞬間不敢於正面說出這句
“是。”
“我也經歷過流言,可我並沒有和你一樣,選擇去怨恨和譴責過他人,其實我已經甚至快要忘記你這個人了,是你的執念害了你自已。
那樣一句,快要被忘掉……唐予落一瞬間有些啞口無言。
“那些製造流言不相干的陌生人,比當事的惡人還要恐怖幾分,他們肆無忌憚和無底線的認為披著網路的皮囊可以攻擊任何人。”
“實則是,我們都沒錯。”
白依影忽然間一瞬間的釋懷,所以說完這句話,起身打算走,她不想再過多交涉,每個人也都要為自已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唐予落目視著眼前人只剩下一襲背影,忽然站起身。
“學姐。”
她的聲音仍然屬於20歲,很清甜。
白依影一瞬間愣在原地,這好像除去闊別這四年曾經也不曾有的,唐予落第一回這樣喊她。
“我現在才知道你那時說的話不是自大,我想害你,是因為我什麼都沒有我不怕付出代價,可他身名具在依然能為了你去死。”
“你說什麼?”
白依影忽然心下一震,再回頭,唐予落卻帶好手銬回了房間不曾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