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他轉過身來，又一改剛剛那副溫柔細心的模樣，語氣平淡極了，且少言寡語就甩出冷冷的這三個字……
“一個不好的訊息。”
白依影笑著，彷彿兩個人真的如外界所說，迴歸了朋友的狀態，自然協和。
“什麼不好的訊息呀。”
蘇翩好久沒見她對著自已笑。
又忽然變得眼神明亮好像饒有興趣一般，走近了幾分，他一靠近，白依影就得仰視。
他坐在沙發背上，拉平了身高差與她平視，也仍然眼帶笑意，蘇翩的眸子真的很清澈，無論過去多少年。
這雙眼睛永遠都好像在發著光卻又很透澈。
“我們現在就得出發。”
塗辰惜看兩人眼神拉絲，心裡總在拉警戒線，總覺氣氛不對，忽然插嘴。
“那你怎麼還進門換拖鞋？”
但是卻被裴星倚一句就給噎回去了。
“進門順手就換了。”
塗辰惜倒是面不改色的地把話接了下去，裴星倚一直很聰明，這還沒開始就險些露餡。
白依影心裡咯噔了一下。
自小不挑皮不搗蛋，膽子又小，蘇翩此時又那麼直勾勾的盯著她，雖然眼神裡全是真誠。
她卻有些細微的慌亂。
藏匿的再好也被蘇翩很快捕捉到了，她左手捏了一下右手的手背。
蘇翩忽然豁然笑了。
這麼多年她緊張或者無措的時候的習慣，這個人倒是一點都不帶變。
“對，節目組說我們今天晚上就要裝潢好店面。”
白依影下意識避開蘇翩的視線，她怕自已在露出馬腳，轉而對著又去廚房呈了一碗螺螄粉的裴星倚說。
一股酸臭的味道跟隨著門口的空調風一齊吹來，塗辰惜咳了兩下，強忍著差點沒幹嘔出聲。
“這麼晚？要自已裝嘛……我不信。”
裴星倚咬著螺螄粉雞爪毫無男明星形象的邊吃邊問。
“進門就聞到的臭味原來是你這的，你這飯是不是餿了啊。”
塗辰惜實在是沒忍住，他既潔癖又不知道螺螄粉是什麼東西，一邊捏著鼻子一邊問。
裴星倚忽然想起這個人好像沒在國內呆過，應該不知道螺螄粉這東西，爆發一聲大笑。
直接端著碗走到了塗辰惜面前。
“不去會怎麼樣”
“你別過來。”
對塗辰惜來說螺螄粉的威力簡直就是生化武器，快要退到背後的門上了。
還在後退，極其優雅的一張臉，此刻眉頭緊皺。
“不去的話，我們應該會被扣生活費，下週可能就要吃泡麵了。”
白依影忽然想到大家這一個半月要靠“業績”活著，銀行卡和個人手機支付賬戶都要上交節目組這件事。
塗辰惜幾乎整張臉都在抗拒螺螄粉……
裴星倚樂完了不再為難塗辰惜，聽完有點半信半疑，端著碗對著鏡頭那邊的導演問了一句。
“我們不去會怎麼樣。”
攝像機左右搖了搖頭，裴星倚忽然看到桌子上的卡片，想起來了一件事。
“這是你們的任務吧。”
裴星倚想起邏輯對不上，識破得很快。
“這是我們的任務。”
白依影還在堅持，裴星倚就去找那張桌子上的任務卡，一回頭卻看見蘇翩這人棉襖都套好了。
“你這是幹嘛？”
裴星倚根本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上樓換了衣服，白依影接著塗辰惜的話往下說的時候，蘇翩只聽了半句就起身套外衣。
“做任務啊，不是嗎？”
蘇翩回答的很誠懇……
就在一瞬間，攝像大哥的對講機忽然傳來導演的聲音。
“恭喜白依影塗辰惜，任務成功，各獎勵生活費2000。”
“豬隊友。”
裴星倚放下螺螄粉就恨鐵不成鋼的瘋狂扒蘇翩棉襖，蘇翩一邊推搡又坐回了沙發靠背。
“她說什麼我都信。”
這句話他是看著白依影說的。
白依影此時此刻不知道該說什麼，甚至不知道該做何表情。
蘇翩的手機叮咚一聲，螢幕在桌子上亮起來，是裴星倚避開攝像頭偷摸發的。
“過頭適得其反。”
雖然這麼說著，裴星倚依然還是稱職售後。
他們都是熟人，塗辰惜一直很不自然的站在門口，裴星倚就去直接把塗辰惜拉走。
“這麼相信我啊。”
白依影想到什麼眼裡忽然閃過一絲暗淡，鼻尖有點發酸，捲翹的長睫毛扇起，她看著他。
忽然問，問完她自已都不知道怎麼說出這句話。
“你也會相信我嗎。”
蘇翩是真的在問，即使知道沒什麼可能，可是他就想知道她心底的聲音，對於他，還有沒有一絲……
“都十點半了，裴星倚沒相信是因為他才是真的有好好看任務卡的人哦。”
白依影自然而然的岔開話題，蘇翩也就順著她。
“我沒仔細看，任務卡說什麼。”
蘇翩拿起桌子上那張卡，忽然地走近，身高的壓迫感也隨之而來，白依影想後退可是又沒理由後退。
站在原地，直到他又並肩站在身旁，這雙棉拖鞋，跟他的……
好像是情侶拖鞋，看著地上一灰一白的卡通對稱圖案，覺得心悸。
他明明看到了她注意到了這兩雙情侶拖鞋，卻又表現的極為平常不過，就好像，一切只是偶然。
再抬頭的時候蘇翩的神色裡沒有任何，就是僅僅的交流這張任務卡而已，離得很近。
那張很想念的面容再次近在咫尺。
隔著四年的距離，他站在她的身旁，只不過現在是以一種陌生的勉強算得上普通朋友的關係。
他說的話有點模糊，這次的女嘉賓並不少，白依影忽然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
甚至覺得這雙鞋會不會有可能是他原本給自已女朋友準備的，某個女嘉賓是……
“任務卡上面說明天早上五點多就要有一個人早起去拿倉庫和商業區店面的鑰匙。”
蘇翩就站在她的身旁，低頭讀了卡片上的字給她聽，白依影反應的很快。
“那晚安。”
白依影想逃，找到縫隙，見縫插針。
這一句晚安來的乾脆，蘇翩一點懵。
“我去取鑰匙，所以先睡覺。”
白依影雖然笑著說的，但語氣很倉促，甚至說完就快步往樓上溜去，蹦蹦跳跳的有點像個小兔子。
蘇翩望了一下腳底下的拖鞋，和她踏著的那雙，又看向了塗辰惜的視線。
塗辰惜無奈被裴星倚拉走閒扯，眼神卻一刻都沒有離開蘇翩，白依影背對著看不到。
蘇翩卻一直跟塗辰惜眼神摩擦。
“我也睡了，明天我們再聊。”
無錯書吧塗辰惜也很快終止話題，回門口搬行李，就在指尖剛觸碰到一個白色的大行李箱時。
整個箱子已經被蘇翩扛走……塗辰惜站在原地。
“你們一路上也辛苦了，你忙你的就行，她的行李，我拿上去。”
蘇翩很有禮貌的笑著，語氣卻帶著那麼一絲強硬的口吻，還把“你我他”劃的十分明晰。
“咱們能加個好友嗎。”
塗辰惜小聲示意蘇翩，他其實有點不懂蘇翩的行徑，塗辰惜很清楚，他是白依影忘不掉的過去。
就想搞明白，他，這些舉動到底在幹什麼。
“行啊，我先把行李送上去。”
眼神實現交匯，他本以為蘇翩會拒絕和猶豫，倒是意外的，他答得很乾脆。
白依影剛洗完臉鑽進被子裡，腦子裡不停的冒出來蘇翩剛剛離自已很近時的畫面。
那張臉，看無數次就會有無數次的心動，特別是每次她抬頭回望向他時。
他都會嘴角帶著梨渦那雙桃花眼彎成月牙，如春風一般溫柔至極。
白依影就會想起記憶裡的五年前，那個被微風吹拂揚起劉海的少年，還是失敗了。
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已內心的迂迴，無法剋制對第一個認真喜歡的人再次心動。
敲門聲衝破了白依影內心的鼓點，天很冷，她有些懶得爬起來，直接躺著問。
“是誰啊。”
“你行李箱。”
他剛發出一個音的時候，白依影就從床上彈起來。
第一反應後悔怎麼那麼快洗臉，現在的素顏根本不比高中不怎麼熬夜的小姑娘時候。
跑去洗手間照鏡子理了理頭髮，看到鏡子裡的自已忽然覺得有點可笑的自言自語。
“在幹嘛啊，怎麼見前男友還要這麼拘謹。”
又怕蘇翩在門口等很久，最後深吸了一口氣。
開門。
門被開啟的一瞬間，蘇翩卻慌了神。
白依影穿著一身粉色吊帶睡裙，白皙的肩頸線條和鎖骨，面板很白皙，眼睫毛很長。
她的嘴嘴長得很小巧，前男友站在自已屋門口送行李，因為覺得有些尷尬微抿著嘴。
明明是顯黑的顏色，卻被她穿的很嫩，蘇翩注視過來的時候，白依影又不習慣的頻頻側臉。
“我本來想自已搬的。”
白依影確實是這麼想的，因為還背了包，生活用品和睡衣都在包裡，以至於忘了樓下還有行李箱這件事情。
主要的源頭也可能是再次被蘇翩擾亂了心智。
“你搬得動嗎。”
蘇翩覺得有些好笑，行李箱放在門口，站在原地雙手環臂倚靠著門檻看著白依影如何表演“自已搬。”
掙扎不到十秒鐘，最後她還是下意識對蘇翩投來了求助的眼神。
“我進門了。”
蘇翩問，在此之前他在門口都保持著一段距離。
白依影沒說話，點了點頭。
“放在哪裡，還放在床頭櫃旁邊吧。”
蘇翩立起來行李箱，白依影聽到這句“還”放在床頭櫃旁邊，只覺心中發澀。
“對。”
她淡淡的吐出一個字，眼眶有些發紅，不再看他，蘇翩注意到了，她對於他。
一點細微的小情緒他都會去主動觀察用心瞭解。
“好啦～”
蘇翩半跪坐在行李箱旁邊，纖細的手掌放穩了米白色的大行李箱。
看向她的眼神沒有一絲波瀾，他在剋制著，剋制著這份愛。
“那，我先走了。”
蘇翩笑了，嘴角又掛起了好看的梨渦，很明朗的那種，好像只有白依影是傷心的一般。
把話音拖得很長，就好像在哄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又道了個別。
直到門被關緊，蘇翩在門口神色黯淡的回房間，白依影覺得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感覺。
怎麼形容呢，很奇怪，壓抑不住，他們的關係，剪不清理還亂，四年來的所有所有。
勸自已放下的每一個義正嚴辭的說法，都成了泡沫，幻影……
她強撐著，好好的對著鏡頭說了句晚安，關閉了屋裡的錄影設定，終於開始放聲大哭。
為什麼要再次遇見蘇翩，再次接觸到蘇翩，接觸一個不可能的人。
發洩完了所有情緒，帶著濃濃的睏倦感入睡。
半夜卻又被很大的喧囂聲吵醒。
白依影睡眠很淺，其實聲音也並不是很大，但是白依影能聽到樓下鬧鬧哄哄的。
有些好奇，起身剛開啟門果然聲音清晰多了，是一群人在打麻將。
走到一樓，看到一桌人還有圍觀的，她大致認得幾個，都是Alk的成員。
裴星倚和傅司哲，宋致洛,左霖曄，四個在打麻將，其他人在圍觀……
白依影下意識的掃視一圈沒看到蘇翩，年紀最小的忙內左霖曄一抬頭看到了站在樓梯扶手上的白依影。
“咱們是不是聲音太大了。”
一瞬間都順著左霖曄的視線看去，白依影覺得。
自已社死了……
“沒有沒有，你們繼續我路過，我下來倒杯水。”
白依影笑著，想了個藉口，都這麼說了也得真的行動…但是往廚房的方向走，還得經過他們一群人……
“美女姐姐好。”
李權宥第一個打招呼，其他幾位成員也開始互相禮貌的跟白依影打招呼，環視一圈男嘉賓半夜來全了。
女嘉賓現在就她一人……照這個架勢應該是各位都對著攝像機說完了晚安關機下來玩的。
“叫嫂子。”
傅司哲瞪了李權宥一眼，李權宥一臉不明所以，當年他年紀也很小，早就忘了。
李權宥平時也不愛上網衝浪也沒什麼事業心，對內第一混吃等死。
周竣祺扯了一下李權宥的衣角，又看了一眼蘇翩，他還是沒想起來卻反應過來了。
“嫂子，哥在陽臺待著等你呢。”
他這話說出來，白依影有點尷尬，裴星倚作為老同學不但沒有解圍，只在狂笑。
傅司哲也站起來自我介紹了一下，然後跟裴星倚和宋致洛一行人議論的毫不小聲……
“原來白設計師就是當年蘇翩要死要活要跑回去見到那個小姐姐啊。”
“他們倆現在什麼情況啊，這怎麼又湊在一起了。”
“哈哈哈哈，他們倆情劇綜藝我們背景板子嘛。”
白依影覺得很尷尬，她倒不如真的去找蘇翩都沒有這麼尷尬……
蘇翩在廚房後面的陽臺跟紀棠封喝酒，白依影不想被發現，廚房的燈都忘了開。
陽臺的燈光打進廚房仍然是昏暗的，她躡手躡腳的去抽屜裡拿一次性水杯，他的背影在明亮的地方。
水熱好的很快，白依影正想著接完水脫身回樓上繼續睡覺時，一陣涼風狠狠竄了進來。
紀棠封因為紀棠鴛的緣故，自小就認識白依影，不但看到了她，還一秒確認就是她。
直接就拉開門喊她的名字。
“白依影你怎麼跟個老鼠似的，也不開燈。”
蘇翩也隨著他的話轉頭看過來，白依影差點沒想衝過去刀了紀棠封，話剛說完白依影還沒回懟。
紀棠封先被蘇翩狠狠瞪了一眼，紀棠封覺得自已很冤枉，有種被兩面夾擊的感覺。
白依影衝動之下衝進了陽臺，然後立即後悔了。
蘇翩就站在距離門口最近的位置，面對面。
昏暗的燈光下，他站在明光裡，蘇翩手心夾著火光，映襯著他的臉。
菸草的味道進入鼻息，還混合著啤酒刺鼻的味道，白依影還沒看清楚那一瞬間的火光。
蘇翩就迅速掐滅了手裡的煙丟進垃圾桶，連帶掏出了兜裡的打火機和剩下的半包煙。
甚至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你都丟了幹嘛。”
紀棠封沒理解，整個人狀態也顯然有點喝多了。
“她不喜歡。”
“不是吧，大男人抽個煙怎麼了。”
蘇翩沒搭理紀棠封，就落下一句，然後有點不好意思的拍拍手看著白依影。
白依影就站在原地，哭過的眼睛還有些腫。
“我馬上戒。”
蘇翩忽然很認真，說這話的口吻像認錯一般，手裡還拿著一罐啤酒，他好像喝多了。
“什麼時候開始吸菸了。”
白依影純屬好奇，她倒是覺得沒什麼的。
“想你的時候……我是非主流……”
白依影不知道蘇翩喝了多少，可是他看著分明沒有醉意，嘴角掛著深陷的梨渦。
可講出來的話卻十分不正常。
蘇翩想都沒想，答得很直接，白依影怔住了那麼幾秒鐘，然後面臨著陽臺的光，也笑了。
“這會兒沒在錄了吧。”
蘇翩知道她意有所指，上前走了一步。
“我說真的，想你了。”
他依然是真誠的模樣，語氣稍顯曖昧……白依影穿的很少，蘇翩的靠近，擋住了大面積吹來的風。
可她聽這話，現在只覺莫名其妙，和諷刺。
“其實也不用時時刻刻入戲這麼深。”
她依然面不改色的看著蘇翩，好像就在隨意的打趣，蘇翩就觀察著她。
她講話時的模樣，和曾經的感覺……煥然一新，那時，靦腆怯懦。
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久經職場的原因她講話口吻之間竟有幾分震懾和幹練。
“你覺得，我在跟你演啊。”
蘇翩又湊近了一步，淡淡的菸草味再度襲來，白依影輕聲笑了一下，心裡無數只螞蟻在撓。
“我會覺得，有點尷尬。”
沒有多餘的迂迴，她關掉了與他相隔的陽臺的那扇門，飛快的潛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