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慈一直都在默默的關注著白依影的一舉一動,隨著網路事件的發酵,白慈自然而然的知道了這件事情。
電話鈴聲的每一次響起,她都下一首覺得會不會是蘇翩,可是這次,仍然不是。
白依影沒開燈,光著腳縮在衣櫃旁邊蜷縮著,努力剋制著自已的情緒,接通電話。
“回家,立即。”
聽筒裡父親的聲音傳來,白依影覺得眼淚再也無法抑制,她不敢出聲,默默聽著。
白慈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毫無商量餘地的態度,跟這個讓人心疼的彆扭小孩講話。
“爸,能不能等我高中畢業,上完完整的三年我會申請留學過去。”
白依影不想被看出來任何,努力裝作平時的語氣,白慈有些無奈,知道她自小就自尊心很強,順著白依影的話接著說下去。
“轉過來,到時候為了拿offer做準備也更方便。”
“再給我一些時間。”
她說,白依影不想離開……
如果真的在這時候離開了,可能意味著什麼呢,他會距離蘇翩說不清多少公里的距離。
晝夜溫差,甚至相隔大洋彼岸。
她與他可能會徹底變成遙不可及的陌生人。
“下個月你哥哥親自過去接你。”
“我暫時不想。”
白依影話還沒說完就被白慈不容拒絕的掛掉了電話,白慈真的很擔憂。
但是他又知道關於那個男孩,他什麼都不能問,他唯一能做到就是儘量保護白依影不受到任何傷害。
一簇簇雛菊堆落在石碑旁,雨雪交加的天。
蘇翩壓低了帽沿,看著這座熟悉的城,寬闊的街,道,天明和到處的白色都有點刺眼。
蘇翩已經好幾天都沒休息好,所有的負擔和對於未來的迷茫全部傾瀉在他一人身上。
“哥哥,我們回家吧,好冷。”
直到小安搖晃了蘇翩的小臂,蘇翩才恢復一如既往的笑容,蹲下來,摸著小安的腦袋。
“好。”
蘇翩拖中介打算賣掉那套房子,也賣掉僅存的兒時回憶之處,洽談的時候,他忍不住望向她的窗子。
蘇翩壓低了帽簷,他連告別的勇氣都沒有,心中像有無數蟲蟻無時無刻的啃食。
可是他除了能給白依影帶來一身汙泥又能帶來什麼,他真的不配,再也配不上。
蘇翩想著,又好怕她哭,那樣美好的人,也因為他這樣陰沉的人,變得鬱鬱寡歡,他開始覺得自已噁心。
如果一切停留在那個初春,他願意沒有抬眼看過她一眼,從那時起,他就把滿是汙泥的球砸中了她。
他什麼也沒拿,也不敢回到距離她分毫內的地方,帶著小思住進了出租屋。
白依影找遍了所有人,這一次,沒有人知道他的蹤跡,連裴星倚也不知道。
蘇翩給蘇莉租的屋子還算不錯,蘇翩不會做飯,就給小思的泡麵裡勉勉強強煎一個還算完整的煎蛋,蘇翩幾天都沒有開啟過手機。
他怕會看到……
再決心告別的那一刻,蘇翩開啟手機,連了網開了飛航模式。
除了無數通未接來電,坐在出租屋的角落裡檢視著短訊,一天又一天渾渾噩噩的度過。
有時候蘇翩看到小安的眼神。面對著一個也快要對未來充滿失望的小孩子,蘇翩知道自已連哭的資格都沒有。
因為他還有一個身份,他是哥哥,需要每天逗小思開心,告訴小思沒事的。
縱使他也有情緒需要發洩,心裡萬般困苦,可是他不能,他還要坐那盞燈,等自已耗到乾枯油盡,還要保護小思。
“你到底去哪裡了,怎麼又不接電話,你不是說再也不會了嗎,結果還是騙我。”
蘇翩在想,白依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的表情,神態,她生氣的時候,真的還蠻可愛的,不由得笑出聲,一想到該不會是哭著說的吧,心臟一絞痛。
“我在等你幾天好不好,我會好好吃飯休息不像上次一樣,不會讓你擔心。”
“你一定又是在忙吧,我給裴星倚打了電話,連他都不知道你幹什麼去了,我心裡平衡多了,畢竟認識你十幾年的人你都沒有告知,何況是我。”
“胖橘今天被我接回來了,你再不回來,胖橘也要把你忘記了。”
“我爸媽說,過陣子要接我到那邊過年了,如果你再不出現,我們今年就見不到了。”
“你別在給他發訊息了,什麼人啊這是。”
思緒被張鑰含一把扣下手機而打斷,外面的雪還在下,今年的雪季異常的漫長,屋裡火鍋熱騰騰的熱氣撲面而來,舉起易拉罐跟大夥碰杯。
一進門的時候就看到白依影這副可憐兮兮抱著個手機的模樣,張鑰含氣的要殺了裴星倚,裴星倚在電話那邊大叫與自已無關,兩個人隔著手機還要吵吵鬧鬧的。
白依影倒是被逗笑了。
四個人邊涮火鍋邊喝酒,在白依影家連住了十天,董梵和大壯他們也白天換著來陪護,白依影雖然很難過,可又覺得這些人在逐漸填補她的缺口。
喝的和哭的久都有點暈,她倒是挺喜歡這種感覺,幹什麼好像都不用費力氣,連講話都輕飄飄的,指了指滿臉被貼條的董梵笑了出來。
“你們怎麼跟我生了場絕症一樣啊,天天變著法兒逗我開心,來陪護來。”
“是你男朋友腦子生了場大病。”
張鑰含現在只要一想起蘇翩這個人就控制不住躁動,恨不得立馬衝上去找到蘇翩替白依影打他一頓。
“誰知道是不是跑山裡當山頂洞人了啊不會回訊息。”
林舒瑤看了一眼餘悻染,每次談論到蘇翩,他們兩人大罵特罵,餘悻染卻總是顯得很避諱,但又什麼都不說。
“看我幹嘛,我認識他十幾年也沒見他失過蹤,可能有啥難言之隱吧。”
餘悻染沒在看這一圈人,低頭喝了口酒,她就算不知道,也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把來龍去脈能猜個大概,可是這些是蘇翩的隱私,她什麼都不能說,她無能為力。
因為白依影很怕看不到蘇翩突然的回訊,把訊息提醒開了最大聲,被張鑰含沒收了的白依影的手機叮咚一聲在張鑰含屁股底下響起。
還沒解鎖,鎖屏上蘇翩兩個字就赫然醒目,張鑰含本想藏著,可白依影只要捕捉到關於蘇翩的任何一點訊息就反應極快,還是沒來得及。
“對不起。”
“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和你在一起。”
一瞬間的崩潰,來的兇猛又無法把控,難過的連話都說不出,甚至來不及顧忌任何周遭人的看法。
其實蘇翩這句話,並沒有說謊。
眼淚夾雜著火鍋的味道,白依影坐在沙發上屈膝把臉埋在了膝蓋上放聲大哭了好久好久,誰說的話,在耳邊都成了畫外音般效果。
頭疼欲裂,她不知道自已哭了究竟有多久,只知道最後又累又困是林舒瑤給蓋的被子,窗外的雪一刻都沒有停止過。
夢裡又全都是蘇翩那張臉,白依影半夜又是哭著醒來,開啟手機又茫然的坐著看著聊天對話方塊,她也不敢去責問蘇翩,什麼都不敢再說了。
直到林舒瑤發現她,白依影無助的抱著來人,不解的問。
“是為什麼啊,怎麼可以有人不聲不響,哪怕他對不起我,好的壞的也都算是有個結果,讓我明明白白。”
蘇翩送給白依影的玫瑰花標本,花梗上面還帶著尖銳的刺,可是依然在夜裡映襯著燈光,發出一種致命的魅惑。
白依影不知道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多久,直到白笙湳和紀棠鳶來了株洲才有好轉,因為他不想被家人看出。
登機口處白依影跟張鑰含林舒瑤餘悻染董梵他們告別,白笙湳看著這幫娃娃們就開始想起自已上學那時候,感嘆著年華易逝。
“再開學,你小同學們就要高三了吧。”
“想問我高几了你就直說。”
白依影雖然沒怎麼跟白笙湳這個哥哥一起長大,但是不得不說,親哥哥說什麼想表達什麼,她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自已這老婆奴哥哥完全不會記得自已高几的。
無錯書吧白笙湳看這話語,估計八九不離十了,正兒八經的擺出來一副老哥哥姿態。
“娃娃們高考加油啊,等考完了哥哥帶你們一起出國玩。”
“謝謝哥哥。”
白笙湳看著幾個高中生畢恭畢敬整整齊齊的感謝,覺得自已頗有教導主任風範。
“唉,老了也好,老了也能感受這種長輩的感覺哈哈。”
“那是人家小孩們懂禮貌。”
紀棠鳶挽過白笙湳的胳膊,在內側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掐了一下,要不是在機場還有白依影的朋友同學們紀棠鳶真想踹白笙湳一大腳後跟子的。
白依影看著哥哥嫂子這種相愛相殺模式在背後嘆氣。
“聽說她走了吧。”
蘇翩坐在石階上打著電話釋懷笑著,又開啟一易拉罐。
天上的星星稀稀散散,上一次看,好像還是和她一起,下意識的看向自已右邊,卻只吹過了一陣冬天獨有冷冽的清風,蘇翩覺得這樣的天又下降了幾度。
淚水才被風給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