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白依影獨自一人駐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努力倒時差的白依影此刻覺得眼前的紅燈有些晃眼睛,霓虹的夜色和川流不息的人群在湧動,商場大廈的大螢幕廣告不經意間在此刻亮起。
無錯書吧少年與鋼琴映入眼簾,美得像一幅畫。
不敢輕易觸碰的“剔透奪目的水晶球”他身上有著與生俱來的疏離感,縱使是隔著螢幕,蘇翩是許多人嘴裡形同裝飾品這樣的比喻。
也是白依影藏匿心底的那抹剔透白月光。
記憶中的他:“纖長白皙的手指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飛躍著,動作連貫利落,樂符流利的在他的身旁飛舞。
不過十多歲的年紀,大多男孩氣質是青春陽光,他卻像極了奢侈品櫥窗裡並不售賣的精美擺放物,舞臺的燈光變換不斷,隱隱打在他的半張臉上的那一刻。
時間一幀幀定格。
是那雙星波流轉的桃花眼,他的眼睛很明亮。
眼尾微微上翹,光影側下重疊的時候他垂眸依稀可見那如扇一般濃密的睫毛。
是夜,她從那條如夢似幻的場景走了出來,幾乎是驚醒。
因為,已經很久沒夢見這個人了。
四年前的片段又湧入了腦海,畫面裡他拉著她的手走在飄零的楓葉裡,秋風吹拂著女孩的劉海和髮絲。
這裡是……
白依影時差沒有倒過來,加上幾天連軸轉的疲憊,夢裡曾經很熟悉的地方都恍然覺得陌生。
凌晨五點她再次清醒,起身隨手加熱了一片面包,面對著晨光滲透的落地窗,麵包的麥芽糖香味在嘴裡蔓延。
又開始接到海外電話,清晨第一通生意相關的往來。
掛了電話望著窗外發呆時才突然想起夢裡畫面的背景是株洲的一條老街。
再次見到這個人……
她提著長長的潔白裙襬,走在悠長的迴廊,他的模樣再一次重現的時候和記憶裡泛光的碎片重疊在一起。
眼前人盛裝出席被歲月撫過,好像變得沉穩許多,可那雙眼睛卻一成不變,他禮貌的微微笑著。
眼神交匯間,這樣的生疏倒顯得有些刺痛。
她不免會想那個一笑起來就毫不顧忌唇齒飛揚的少年,但是卻不知道被埋藏在多久多久之前的記憶裡了。
漸漸的開始在這張臉上重合,她恍然分不清,這種熟悉的陌生感。
沒由來的心酸,時間都好像停滯在這一刻。
以為再次看見這個人會很緊張,可是等到真正見到他的時候,是如此的平靜,平靜的彷佛心都靜止不動。
耳機裡恰好放著《心動》這首老歌的歌詞。
“有多久沒見你,以為你在哪裡,原來就住在……”
看到他時,她忍不住想,這首歌真的好奇怪,明明叫做“心動”卻極其傷感。
他似乎是比起從前更加成熟了,那雙青少年時期就好看的眼睛抬眸間都已經出現了淺淺的眼窩褶皺,更加明銳了幾分。
似乎是周邊人都注意到了這場“世紀”同框,不約而同的默不作聲,氣氛變得很安靜下來。
在被注視下,皮鞋在地面砸出啪嗒、啪嗒、的聲響,伴隨著相機激烈的“咔嚓 ……咔嚓。”
空氣又恢復了沉寂,一雙黑色的皮鞋出現在了她視線所及不到半米的距離,聲響戛然而止。
“好久不見。”
她沒抬頭,觸及不到他的視線所及之處,聲音卻從上方傳來,帶著說不清道不明那種久違的語調。
她不知道此時此刻該懷著一種何樣的心情,總不能表現的太不自然吧,她想著。
“是好久沒見了。”
她輕輕笑著,可是抬頭真的再次近距離再次看到那張臉,一瞬間啞口無言,甚至手心都想要顫抖。
那雙看誰都溫柔的桃花眼,嘴角揚起的小梨渦。
他明明在笑著,眼底卻又好像掩藏著水霧。
無數個眉眼連至眼角細碎的笑容都重疊,彷彿一切都如昨日在眼前浮現。
過了許多年後白依影每每回想起株州,回憶那座城市就會憶起記憶深處那個被微風蕩起劉海的少年。
他笑起來很好看,除去明顯的梨窩,兩排潔白的牙齒裡還藏著一對小虎牙。
六年前。
那一年株洲剛迎來了初盛放的季節,昨日剛下過春雨,空氣裡還瀰漫著清新的氣味。
初入春天的三月,白依影穿著加絨衛衣,卻還是冷的不禁讓人打顫,北方的三月時常還有飄白絮的天。
白依影下意識的攥緊了手中的入學手續單,拉了拉自已毛衣的袖口,忙完這邊的蓋章又要忙那邊,她加快了步履。
吸了吸鼻涕拿著一張又一張轉學手續,遊走在教學樓和教務處之間來回流轉。
經過操場的途中,她的步伐照舊有些慌忙,沒有觀顧到周邊。
陰天沒有光暈,恍然間一抹白色身影向自已奔來,在陰天暗沉色調裡格外顯眼。
她沒來得及看清人臉,痛感已經從額頭傳來,衝擊力帶來失重的感覺陡然而至,不經意間有點向後仰去。
等站直緩過神來看向前方的時候,一個穿著白t的少年已經向她飛奔過來,隨著初春的微風吹拂。
劉海跟隨著少年的步伐微微揚起,在他的頭頂形成無數個小揪揪~
“你怎麼樣。”
回過神來少年慌忙的聲音已經傳來,一隻在陰天裡襯的亮白的手伸在眼前,纖細骨節分明,小臂上還能看到明顯的青筋。
白依影抬手卻不好意思把手搭在他的手心,少年好看的眉眼微微皺了一下,立即反握。
將她整個人攙扶起來,隨行的除了他的同伴,還有一股淡淡的洗衣液清香飄來。
很清新的味道,很好聞,也莫名讓人安心縈繞。
“我沒事。”
她小聲說,站在了他的身側。
“回去看看有沒有擦傷。”
走近了白依影才發現眼前看起來跟自已年齡相仿的少年,個子居然足足高了自已快要...兩個腦袋!
他正低著頭,注視著自已,輪廓漸漸在眼前清晰,看清了那張臉,她才徹底慌亂,是蘇翩。
白依影下意識抬起頭剛要回答沒關係的時候少年突然發出了變聲期還處於明亮清脆時期的笑聲。
好巧不巧因為是正午,烏雲開始悄悄變換位置,些許微弱的陽光直射的偏了過來,打在了少年的臉上。
微風與半陰天不刺眼也不灼熱,他的鼻樑很高,面板很白笑起來的時候白依影能從陽光的側影瞥見因為光暈泛黃的長睫毛。
揚起的眉峰下映襯著一雙彎月牙內雙桃花眼,還有......嘴角處凹陷的小梨渦,白依影一時竟失了神......
聽到這個笑聲的時候白依影本想來氣,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拿球砸了別人還嘲笑!
但是卻看見少年的眼神無比無辜,還有一對小虎牙伴隨著笑容露了出來,暴躁的話語頓時扼制在了嘴裡。
恍然沉默,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少年嘴角的梨渦,顯得笑容更加的明朗些許。
“快點道歉啊,翩哥怎麼回事”
聲音是他身旁隨行過來的同伴,一個面板偏黑五官端正的少年打破了略微的尷尬打趣道。
白依影扎著馬尾辮,穿著一身橘黃色的小毛衣,圓圓的一雙眼睛,眸子澄明透亮。
凍得有些泛紅的雙頰還有小巧的鼻尖都沾上了棕色的汙泥,活像一隻在泥潭裡打過滾的小花貓。
“那個......昨天下過雨,我的球不巧砸中了你,現在你的頭頂全是泥,但...但但是...我很抱歉,真心的”。
少年有些吞吞吐吐甚至還在憋笑,雖然此時此刻好像在被罪魁禍首嘲笑。
不知為何白依影卻見鬼一樣的感覺他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特別是那對小梨渦和那雙會彎成月牙的桃花眼。
就像那抹被遮了一半的斜陽,和煦溫柔,微風吹拂的劉海也還在肆意的飛揚,翩翩少年。
被喚作翩哥的少年一副雖然我在笑但我真心道歉的樣子,但說到很抱歉的時候,還為此微微低頭結巴著解釋了一番。
“不愧是你蘇翩,砸到女孩還嘲笑人家,憑藉一已之力硬生生斷掉多少桃花。”
蘇翩聽到剛好作勢準備惡狠狠的拍打發言者的肩膀,就又被懟了,旁側的少年眼見蘇翩要抬手,瞬間把求助視線投向白依影。
“誒,你看這人,他就明顯一不誠心,妹子他這人就欠罵。”
蘇翩聞言還是作勢砸了旁側少年一拳。
“估計你的臉蛋也救不了你,大家說是不是啊。”
旁邊男孩大笑還嘲諷完就跑,因為足球砸人而終止了練習的足球社社員聞聲圍觀也紛紛接茬兒大笑起來。
白依影不禁浮現起剛剛的畫面,蘇翩跑起來被微風吹拂劉海的樣子還真是“翩”人如其名的清爽乾淨。
“你有病?鄭鎬楠。”
蘇翩忿忿的懟了回去。
隨行男孩索性閉嘴,但嘲笑依舊不斷。
白依影站了半天陪著尬笑也不是,有些不知所措。
恰好看見球滾落在了草地凹凸不平的一塊地方,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那我先去幫你撿回來?”
但說完這句白依影就懵了,自已老毛病開始作祟不知所措或尷尬的時候不知道說什麼就會想到什麼話接什麼......
真是這下更令人不知所措了,然後隨即轉頭彷彿掩耳盜鈴般,看不見就不會不知所措的向著因為懟了自已的腦門彈飛到了十米開外的足球走去。
“白依影。”
他的聲音很好聽,一字一頓的從背後傳來,在冷風中,白依影一個激靈,還保持著彎腰撿球的動作,活像一個矮小的蝦米……
“我踢完球會擦手就隨手有帶溼巾,不介意的話你拿去擦擦臉吧,等下還要見老師,頂著個小花貓臉不太合適”。
他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來。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此時白依影已經要捧起捲了些許溼泥水的足球,愣在了原地,猝不及防間手上傳來一個溫熱的觸感。
白皙又骨節分明的大手掌映入白依影的眼簾,蘇翩打掉了她手裡的球卻也不小心碰到了她的無名指。
“髒,還是我來吧”
蘇翩在微風中又露出了那對小梨渦,他在明光下拿起佈滿了汙泥的足球時,白依影甚至覺得自已有罪。
無論過多久白依影都要一次次感嘆為什麼會有男人長得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
“你的資料單。”
話語很簡短,說著用乾淨的右手把已經整理好的一摞手續單和溼巾都塞進女孩手裡。
入學手續單姓名第一欄寫著,白依影。
“謝謝!你梨渦好好看。”
白依影看了看手裡沒有拆開的溼巾,又抬眸看著少年,說完又再次懵掉,心直口快可真是個禍害人的特性。
然後趕忙心虛的向一旁撇了撇視線,她沒看到那個叫蘇翩的男孩。
嘴角因為不好意思的露出了那對梨渦也跟著揚起了一個靦腆的小弧度。
白依影低頭瞥眼的瞬間視線移到了自已手裡攥緊的入學通知,想起了自已還有大事未乾......
走之前注視到了蘇翩沾上了泥土的手心,從未開封的溼巾袋子裡拿出了一張然後把其餘直接塞回了蘇翩的手裡。
蘇翩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就看著眼皮子底下的小女孩越來越近了,涼涼的觸感在手心傳了過來。
蘇翩的一個“謝”字還沒脫口而出,白依影就匆忙的甩下了一張溼巾,隨後頓時趕忙頭也不回的向教務處跑去。
蘇翩望向女孩慌慌張張的背影,小小的身影跑快起來穿的厚實就好像一個笨重的小企鵝。
捧起了足球不經意又笑了起來,連他自已都沒有察覺。
“這是遇見愛情了翩哥?”
旁邊的鄭鎬楠立馬察覺到蘇翩那活久見的紅暈。
“還打不打了?”
蘇翩睨了鄭鎬楠一眼,又瞥向操場,鄭鎬楠與隨行兄弟們也很有默契的跟隨著大家一起回到了球場上。
辦好了一切手續她倉促的被安排在了五班,一路上走在校園裡都還在不斷的心情忐忑。
手機螢幕一條新的訊息發來,鎖屏上的人臉開始和剛剛的畫面裡重合。
她才知道,他並不上相,要更好看上那麼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