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零年六月,遼省軍區家屬院,一戶人家門口正放著鞭炮。
穿著軍裝和紅嫁衣的新婚夫婦笑意盈盈的給往來的賓客發喜糖。
“春霞,你真是好福氣,秦連長可是我們家屬院最有前途的年輕軍官,以後你就跟這享福吧。”旁邊幾個來湊熱鬧的嫂子滿面春光的說著祝福話。
穿著紅嫁衣的年輕女人,面板黑黃大齙牙,大餅臉上露出幾分羞怯。
長相清秀的秦正陽謙虛道:“春霞是王師長的外甥女,是我高攀了。”
婚禮舉行的如火如荼,早春的天氣清澈明朗,鳥語花香,似乎上天都在祝福著一對小夫妻。
“砰!”緊閉的大門突然被一腳踹開,一個穿著灰布上衣,扎著麻花辮的年輕女人抱著個兩三歲的女娃衝了進來,直接到了秦正陽面前,抬手就是毫不留情的幾巴掌。
“秦正陽!你個畜生!敢揹著老孃結婚?”
秦正陽還沒看清眼前的人是誰,就被扇的眼冒金星,剛轉過頭,一個搪瓷缸又朝著額頭直直砸了下來。
“噗!”秦正陽還算清秀的臉被砸的鮮血直流,他晃了晃身子無力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
精緻的瓜子臉,蒼白的面板,大大的杏眼中明亮清澈,雖然身上的衣服滿是補丁,卻也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秦正陽心頭一跳,認出來這是他娘三年前在鄉下給他娶得媳婦,阮玲玲。
圍觀群眾見突如其來的變故,按耐不住八卦的心問道:“秦連長,這人是誰啊?”
秦正陽支支吾吾的不說話,視線瞟到王師長陰沉著臉瞪,嚇得渾身發抖,感覺褲襠裡一陣尿意湧上來。
阮玲玲可不管秦正陽的窘迫,舉了舉懷裡的孩子理直氣壯:“你們看不出來嗎?我才是秦正陽的老婆,這是他親生閨女。”
她給了懷裡女娃一個眼神,小丫頭瞬間大聲哭嚎起來,漂亮的大眼睛裡積滿淚水,“爸爸不要我和媽媽了!”
“我爸爸從來沒給我和媽媽一分錢,爺爺奶奶還打我。爸爸要和其他女人生小弟弟了!”
孩子奶聲奶氣的哭訴,在座的賓客一片譁然,沒想到平時一副老好人樣子的秦正陽能做出這種禽獸不如拋妻棄子的事情。
一個穿著紅格子襯衫的大嫂和周圍人八卦,“這孩子長得和秦正陽還真有幾分相似,應該是真的。”
另一個年輕女人道:“可是秦連長要是結婚了,結婚報告是怎麼透過的?我記得不是要調查嗎?”
紅格子女人道:“小蘭,你是城裡丫頭,我們當年在鄉下誰知道有結婚證這個東西,都是拜了天地就算成婚,所以秦連長檔案上應該還是未婚的。”
“嘖嘖,李大嫂你聽,這個孩子說王春霞懷孕了,嘖嘖,真是不要臉,也不知道王師長怎麼有這麼丟人的親戚?”
王春霞聽到眾人的議論氣得臉色漲紅,她最重要的婚禮被阮玲玲這個賤人毀了!
王春霞氣得張牙舞爪的撲向阮玲玲,“你個賤人!我打死你!”
阮玲玲看向她的目光滿眼不屑,身體靈活一歪,王春霞就撲倒在地,肚子磕到旁邊的桌子上。
“哎呦哎呦!”王春霞疼得臉色慘白躺在地上,褲子瞬間就紅了,血流一地。
“哎呀,這是流產了!快送衛生所!”周圍有女人尖叫,大家手忙腳亂的抬起懷孕的王春霞。
王師長臉色氣得頭髮都立起來了,他給外甥女千挑萬選的老公竟然是這樣的狗東西,他以後還怎麼在家屬院混?
“行了行了!都散了!今天的婚禮結束了!”王師長的媳婦郝淑賢很有眼色的把看熱鬧的群眾的趕走。
一時間原本熱鬧的屋子裡就剩下來參加婚禮的王家人,阮玲玲和慌張又心虛的秦正陽。
王春霞一家都是農村人,借了王師長的光在城裡當工人,劉春霞的母親長了張刻薄的臉,叉著腰往阮玲玲的臉上吐痰,“呸!你個不要臉的騷狐狸,我女婿娶了你都沒過夜,碰都沒碰過你!”
“你和別的野男人生的孩子就想往我們身上賴,不就是想訛錢嗎?”
“我告訴你,要錢沒有!要是我女兒肚子裡的孩子沒了,我就讓你償命!”
王母這話明顯就是早知道秦正陽家裡有老婆孩子,不過她仗著自已大哥的地位,趾高氣昂,蠻橫的不把阮玲玲這個鄉下丫頭放在眼裡。
沒想到她這一口痰沒吐到阮玲玲的臉上,被躲了過去。
阮玲玲也不客氣,她的人生信條就是不說廢話,不服就幹!
直接抓起旁邊的桌布,用力一甩,所有裝滿菜的盤子飛了起來,不偏不倚的砸在王家人的身上。
王母還張著嘴巴唾沫橫飛的罵人,突然被滾燙的酸菜燉粉條燙的殺豬般慘叫。
“啊啊啊!你個小賤人!你完了!”
秦小鳳看見王家的樣子,在旁邊拍著小手,特別開心,“媽媽,你好厲害啊!”
阮玲玲疼愛的摸了摸女兒的小腦瓜,“小鳳,記住以後要是有人欺負你,就像媽媽一樣,直接打回去!要是遇到打不過的就回家找媽媽,媽媽替你打!”
秦小鳳用力的點頭,如同小貓一樣圓圓的眼睛滿是崇拜,她覺得媽媽好像變樣了,原來爺爺掐她,用菸頭燙她,往她的嘴裡倒熱水,媽媽只會抹著眼淚讓她忍著。
現在的媽媽直接把爺爺奶奶打的下不來床,還帶著她來找爸爸,她好喜歡現在的媽媽!
“夠了!”王師長深綠色的軍裝被黃色油膩的菜湯染得不堪入目,他氣沖沖的把頭上裝著紅燒肉的盤子扔在地上,“這位女同志,你欺人太甚!”
“這裡是軍區家屬院,不是讓你潑婦罵街的地方!陳強!趙剛,進來把這個鬧事的女人抓起來,送到警察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