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埈身著黑色蟒袍,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緩緩從蘆葦蕩深處走出。
他身後,是黑壓壓一片的燕山鐵騎,將這片蘆葦蕩圍得水洩不通。
朱瞻基看著朱瞻埈,心中一片冰涼。
他明白了,這一切都是朱瞻埈的計謀!
從京城兵變,到張輔的“接應”,再到如今的甕中捉鱉。
朱瞻埈居高臨下地看著朱瞻基。
“大哥,還要繼續下去嗎?”
“朱瞻埈!你…你好大的膽子!”
朱瞻埈哈哈大笑:“大哥,你這話說得可真有意思。父皇的遺詔,明明是傳位給我的,是朱高熾篡改了遺詔,竊取了皇位!我如今,不過是撥亂反正,替天行道罷了!”
說著,朱瞻埈從懷中掏出一份卷軸。
“這就是老爺子的遺詔!上蓋天子六璽,貨真價實!大哥,要不要看看?”
朱瞻基瞪大了眼睛,看著那份卷軸,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當然認得天子六璽,那份遺詔,竟然是真的!
他指著朱瞻埈,顫抖著說道:“這…這是假的!是你偽造的!”
朱瞻埈冷笑一聲,將卷軸扔給一旁的張輔。
“張卿,念給太子殿下聽聽。”
張輔接過卷軸,展開,高聲唸了起來。
遺詔的內容,與朱瞻埈之前在河邊宣讀的一字不差。
無錯書吧唸完之後,張輔將卷軸遞給朱瞻基。
“太子殿下,請過目。”
朱瞻基接過卷軸,仔細檢視,臉色越來越難看。
玉璽的印記,字跡的筆鋒,都與他記憶中朱棣的筆跡一模一樣。
之前他聽到朱瞻埈說的時候還有些懷疑,可現在,這竟然是真的!
他手中的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整個人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
絕望之中,朱瞻基猛地轉身。
朝著身後的永定河縱身一躍。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
朱瞻埈卻早有準備,他一揮手。
早就在河邊埋伏好計程車兵立刻撒出一張大網,將朱瞻基從河裡撈了上來。
渾身溼透的朱瞻基像一條瀕死的魚,被拖到朱瞻埈面前。
朱瞻埈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幽幽地嘆了口氣。
“大哥,何必呢?你死了,這大明江山,不還是我的?”
朱瞻埈下令將朱瞻基押送回京,隊伍行至離京城數百里的地方。
忽然看到前方出現了一支龐大的軍隊,成千上萬計程車兵堵住了去路!
那些人不屬於朱瞻基的部眾,軍旗獵獵作響,鎧甲如新。
列隊整齊劃一,氣勢壓人,煞氣瀰漫。
朱瞻埈驀地停下馬,雙眼微微眯起,仔仔細細地看向那支軍隊。
最前方,一名將領騎著火紅戰馬,身披閃耀金甲,手握長槍,威勢逼人得讓人側目。
朱瞻埈揚聲問道:“你是何方神聖?”
那人驅馬向前,抱拳一禮,朗聲說道:
“末將薛祿,奉皇上之命,特來接二殿下回京!”
朱瞻埈心裡猛地咯噔了一下。
他腦海中瞬間浮現起蘆葦蕩裡那一幕。
“朱瞻埈,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他本以為是痴人胡言,不值一提。
但此刻眼前的場景,讓他不得不重新思考其中的含義。
“薛祿,你確定是奉皇上之命?”
薛祿毫不猶豫地點頭,即刻回應。
“末將豈敢欺瞞殿下!皇上就在隊中,請二殿下隨我去面見。”
朱瞻埈背脊微微發僵,從現在開始,他再沒有退路。
短暫沉思後,他翻轉馬頭。
“看樣子,我們還得硬扛到底。英國公,這仗你敢不敢陪我?”
“末將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朱瞻埈率軍前行。路過層層禁軍,人潮密集如牆。
他越靠近,越感到窒息。這些士兵一個個肅殺無言。
濃厚的壓迫感就像陰雲籠罩頭頂。
到了隊伍中央,一抬眼便看到那輛金碧輝煌的馬車。
薛祿騎馬至車前,彎身低語:“皇上,二殿下已被帶到。”
車簾揭開,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顯現。
朱瞻埈瞳孔微縮,是朱高熾!
他面露病態的蒼白,體型肥碩不堪。
但一雙眼睛,這時卻猶如冷刃,直直刺入朱瞻埈的胸口。
朱高熾盯著朱瞻埈。
他平和地開口:“瞻埈,你終於肯回來啦。”
話語之下,卻傳遞出意味深長的威嚴。
朱瞻埈臉上沒有半分從容。
他緩緩躍下馬來,跪倒磕首:“兒臣參見父皇!”
朱高熾的目光掃過他的身影。
隨後,落在那被五花大綁的朱瞻基身上。
“瞻埈,你很會辦事啊。”
朱瞻埈聽著這些話,心中直墜寒谷。
“父皇,我……”
剛起句,就被朱高熾揮手打斷。
他閉目凝眉,低聲說道:“我累了。等進宮吧。”
朱瞻基被押回京,直接關進禁閉。
皇帝朱高熾病重得厲害,政務被暫時交由由楊士奇、楊榮、楊溥擔綱的“三楊”內閣代理。
朱瞻埈則像被徹底隔絕於局勢之外。
他在等待,也在隱忍。
“錦衣衛指揮使王武,請見殿下。”
朱瞻埈倚靠在榻上,抬頭掃了一眼侍衛。
“叫他進來。”
不緊不慢,語氣不冷不熱。
王武步履沉穩,身穿飛魚服,腰間掛繡春刀。
一步一步邁入廳堂,最終動作利落地單膝下跪。
從初步接觸看,此人顯得膽大心細。
“二殿下!臣王武,參拜殿下!”
儀式雖足,但總有一點急切藏不住。
朱瞻埈嘴角輕微動了動,眼皮未抬,隨口問道:“王指揮使,找我幹嘛?”
王武抬起頭,手撐膝蓋半立著,用眼前這些曾在朝堂錘鍊出的邏輯,妄圖為自己爭取些話語權。
“殿下,此時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如今太子落難,皇上病危,您正該——”
未等他撫平話尾,朱瞻埈立刻扶起身體,打斷他。
“你打算做什麼?”尾音轉冷,語調中透出銳利。
王武吞了吞口水,繼續陳詞。
“殿下,當今朝中,人人皆是牆頭草。您若號召一呼,便必定有能人熱血相挺!”
朱瞻埈站定,仔細打量面前這人,“你說得倒輕鬆啊?”他說得淺淡,目光卻凝實。
王武舉起右手,並伸出了三根指頭,像是賭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