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咱家聽說最近有一夥匪軍,他們也不知從哪裡搞來了一批穿罡弩……”
“而且,他們似乎已經流竄到了松山府,搞不好就在附近……”
“你們外出行走時,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吶……”
聽到“穿罡弩”三個字,場中之人莫不色變,其中一些人更是滿臉怒色。
因為趙安瀾這話已經是公然威脅了!
穿罡弩是一種能夠對內力屏障形成很大威脅的利器,即便是頂尖高手,在密集的穿罡弩箭雨之下,也有可能飲恨!
但穿罡弩由於材質特殊、工藝無比繁瑣,所以數量很是稀少,只有各國朝廷才有各方面的資本鍛造。
除過朝廷之外,或許也只有天獅鏢局才能打造出來,但數量也絕對有限的緊。
這般神兵利器,又豈是什麼所謂的匪軍能夠得到的?
趙安瀾言外之意,就是說如果你們還不肯走,那他就會果斷出手!
事後,他還會將眾人的死推到一夥根本不存在的“匪軍”頭上。
正所謂死無對證,各方勢力沒有切實證據,也不能拿大魏朝廷如何。
此刻,眾人除了憤怒之外,更多的還是憋屈。
趙安瀾對明義會、玄天教及雲海盟都是好言好語的供著,甚至還主動送上誘人好處勸離。
但對他們卻是直截了當的威脅,果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沒辦法,誰讓他們門中的絕世強者此刻並不在現場呢?
而且,他們的人手也相當有限。
倘若對方真的有穿罡弩,硬碰硬,他們絕對要吃大虧!
“趙督主,好手段!”
溫玉芙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趙安瀾,隨後朝著麾下瓊華宮的弟子揮了揮手。
“我們走。”
隨著瓊華宮撤離,其他勢力再也坐不住,開始接二連三的告辭。
見此,趙安瀾嘴角笑容愈發燦爛。
但反觀梁文松、谷軒等人,卻是臉色難看。
沒了各方江湖勢力的制衡,單憑他們自己,想要殺出一條血路,豈止是難?
更不用說,還有趙安瀾這個絕世強者在旁虎視眈眈的盯著。
趙安瀾不動聲色間便解決了眼前看似無解的大難題,正準備威逼金鱗鏢局之人投降時,異變陡生!
只見岸邊忽然亂象四起,有軍卒及捕快毫無預兆的朝著開始撤離的各方江湖勢力猛然發起了攻擊。
或以弓弩招呼,或直接抽刀喊殺,讓各方江湖勢力驚怒之餘,一邊大罵朝廷卑鄙,一邊憤怒還擊。
起初的攻擊其實只是分散在各處的一小撮軍卒、捕快的個例行為,絕大部分軍卒、捕快其實都有些愕然無措,一時還摸不清狀況。
但隨著江湖人憤怒還擊,眼見自己的袍澤不斷慘死,朝廷之人自然大怒,紛紛開始以牙還牙。
一時間,戰端四起,混亂廝殺開始飛速蔓延。
湖心平臺,趙安瀾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轉頭臉色陰晴不定的看著大亂的岸邊。
以他的智慧,自然第一時間就猜到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至於究竟是什麼人或什麼勢力,他倒也一時無法猜到。
“好膽!”
趙安瀾怒喝一聲,一個縱身便躍到了百丈高空!
趙安瀾在空中站定,深吸一口氣,呼叫澎湃的內力鼓盪醞釀一陣後,猛然張口。
霎那間,刺耳的音波尖嘯飛速擴散向岸邊,震得許多人臉色發白,廝殺動作也減緩不少。
“住手!!!”
趙安瀾嘯罷冷哼一聲,眼中寒意瀰漫。
“讓他們離去!”
“誰若敢再出手……”
此刻,雙方人馬都已經停下了手,但不等趙安瀾說完,一支暗箭忽然透過縫隙射中了青山派一位弟子的胸膛。
隨著箭矢穿胸而過、那人吐血跌倒,青山派的人頓時紅了眼。
“混蛋!!”
“殺了他們!”
青山派大長老劉正宏臉色微變,想要阻攔卻根本壓制不住憤怒的門人。
青山派門人發狂殺來,朝廷軍卒自也不可能引頸就戮,戰鬥再次爆發。
“混賬!”
趙安瀾居於高處,且感應敏銳,很快就鎖定了射箭之人。
當即怒喝一聲,彈出一枚銀針將那人斃殺當場!
但與此同時,其他方向卻又有暗箭不斷射向其他江湖勢力的人群,亂戰再次被引爆。
湖心平臺,谷軒及時反應過來,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機會!
“殺出去!”
隨著谷軒一聲厲喝,金鱗鏢局的人頓時發威,朝著鷹廠的人兇狠殺去。
金鱗鎮西北側,一處竹林。
“布穀~布穀~”
隨著幾聲布穀鳥的叫聲響起,一隊上百人的軍卒從林中出現,並沿著竹林小道快速撤離,沉默奔向鎮子方向。
不久,數十人出現在竹林中心。
其中為首的,正是白無痕!
看著眼前停放的二十餘輛被粗麻篷布覆蓋的車架,白無痕含笑揮扇。
漫步來到其中一架馬車前,白無痕掀開篷布,只見裡面整整齊齊摞著許多軍用弩。
再掀開第二輛馬車的篷布,只見上邊則高高摞著一些重甲。
這些器物,卻正是金鱗鏢局庫房中消失的那批軍械!
忽而,風聲響起,一道身影踏梢而來。
“少主,鎮中亂戰已起!”
武飛低聲稟報,神色振奮。
白無痕微微一笑,滿意的拍了拍車架。
“冬蛇幹得不錯,幾個任務都沒有出紕漏,很好。”
“讓掃尾的人過來吧,將這批軍械儘快運走。”
“是!”
武飛恭敬點頭,朝著一個護衛點了點頭。
那護衛會意,將籠中信鴿放了出去。
此時,孟寒煙引著一個人走了過來。
這人,卻正是花婆婆身邊的那個頂尖高手,田琦。
“少主。”
田琦朝著白無痕恭敬一禮,眼神中隱約有些驚異及敬畏。
“大司命那邊成功得手,只可惜,死了一個。”
忠義軍總共也只有兩位絕世強者,而且其中一個還是後來吸收的新晉絕世。
那廝只是為了私利,對花婆婆的命令陰奉陽違,是忠義軍內部三股勢力的其中一股的領頭人。
至於另一個絕世強者,自然便是花婆婆。
之前出手的神秘黑袍人,其實就是花婆婆。
只不過,花婆婆在曾經的那一戰裡身受重傷,留下了隱疾,至今也沒有痊癒。
所以,她的實力其實受限很大,沒法跟老牌絕世強者持久對戰。
白無痕眉頭微皺,問道:“死的是誰?梁景逸還是楚燕返?”
田琦回道:“是楚燕返。”
“那廝負隅頑抗,寧死也不肯投降。”
“大司命擔心鬧出大的動靜,驚動了其他絕世強者,故而……”
白無痕神色微緩,淡笑道:“無妨。”
“楚燕返本就不在我們計劃名單裡,能夠生擒自然是意外之喜,沒能拿下也無傷大雅。”
“況且,這廝對我恨之入骨,此時能直接殺了他,也算解決了一個不安分的重大隱患。”
“大司命此時何在?”
田琦暗鬆一口氣,道:“大司命在五里外,您看是請大司命帶楚燕返過來,還是?”
白無痕搖搖頭,道:“不必,我們過去。”
說著,白無痕轉頭看了眼岑霞。
“你帶幾人留下守著,等掃尾的人過來接收,你們再趕來匯合。”
“是!”
……
一刻鐘後,某處山洞。
梁景逸從打坐調息中退出,臉上的烏黑色褪去不少。
睜眼看到前方負手而立的白無痕的背影,以及側身站著的神秘黑袍人,梁景逸沉默一陣後,掙扎起身朝著白無痕及花婆婆行了一禮。
“多謝二位出手相救!”
白無痕轉過身來,嘴角含笑。
“梁總鏢頭客氣。”
“大家都是聰明人,想必也不需要本公子多說什麼了吧?”
梁景逸瞳孔微縮,隨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自嘲一笑。
“也是,雲公子連那三方的絕密陰謀都知道,又豈會不知金礦之事?”
“雲少盟主救了老夫的命,老夫自當重重報答。”
“不過,雲少盟主能否先跟老夫說說,現如今金鱗鎮的情況?我金鱗鏢局……”
白無痕微微一笑,道:“沒問題。”
“話說梁總鏢頭你辦事啊,還是不夠嚴謹,識人的本事也乏善可陳。”
“你的弟子羅宇背叛了你,勾結了那三方也就罷了。”
“你那個侄子竟然也知道了金礦的事,並且還賣了你們,投靠了大魏朝廷,呵……”
聽到最後一句話,梁景逸頓時臉色一白。
因為這後邊發生的事,他都不知道。
但這句話足以讓他意識到金鱗鏢局會遭遇何樣的處境!
“我金鱗鏢局,完了?!”
梁景逸失神低喃,整個人好似瞬間蒼老了幾歲。
“那倒也不一定。”
白無痕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沒有理會梁景逸霍然抬頭的急切眼神,將話題轉了回去。
“你被帶離之後,玄天教的人也發了威。”
“他們大肆攻擊湖心平臺的所有人,而且想來他們也猜到了一些東西,同樣想找到你。”
“一番亂戰後,朝廷大軍殺入,給你們金鱗鏢局安上了謀逆叛亂的帽子,欲要將你們金鱗鏢局徹底抹除!”
“鷹廠督主趙安瀾親自現身,威逼利誘、手段齊出,迫使各方江湖勢力相繼離開。”
梁景逸身子一晃,嘴唇發白。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白無痕先前的那句話,趕忙急切的看向白無痕,眼中帶著希冀之色。
“雲公子,你方才說不一定?”
“你可是有辦法給我金鱗鏢局的人謀一條生路?”
白無痕輕輕一笑,淡然自若的搖著摺扇。
“我已經做了。”
“不過,我能做到哪種程度,能夠救出來多少人,還得看你梁總鏢頭的……”
梁景逸神色一凝,眼神變幻一陣後咬牙道:“雲公子,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金礦所在!”
待將具體位置說出,梁景逸急切道:“雲公子,現在你可以救他們了吧?”
白無痕挑了挑眉,無奈搖頭道:“梁總鏢頭,咱們先前不是說好的嗎?”
“我救了你,你就要以金礦位置來報答。這怎麼還添上附加條件了?”
梁景逸頓時一噎,看了眼旁邊默然不動、看不清面容的花婆婆,無力輕嘆一聲。
“雲公子,說吧,你還有什麼條件?”
“梁總鏢頭果然是聰明人。”
白無痕滿意一笑,道:“我的條件其實並不過分,相反,對你們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今日之後,金鱗鏢局註定會不復存在。”
“不單單是大魏境內,其他兩國肯定也會趁機痛打落水狗,你們的各處產業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會被侵吞一空。”
“所以,我邀請你們加入我雲海盟。”
“這樣做,不但可以給你們全新的身份和存活的機會,而且本公子還可以幫你們報仇!”
“不知,梁總鏢頭意下如何?”
梁景逸眼神微閃,低著頭若有所思。
其實他已經猜到了白無痕的條件,仔細想想,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而且眼下,他們其實根本沒有別的路可走,不是麼?
“好!老夫答應!”
見梁景逸點頭,白無痕臉上笑容更加燦爛。
“恭喜梁總鏢頭,你做出了一個十分明智的選擇。”
“不過,梁總鏢頭畢竟是一位絕世強者,家父未必能放心讓你跟在本公子身邊。”
“所以,在梁總鏢頭的忠心被證實無虞之前,怕是還要先委屈一下您……”
隨著白無痕話音落下,花婆婆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並從瓶中倒出一粒紅色的藥丸,伸手遞向梁景逸。
梁景逸臉色微變,盯著眼前的藥丸眼神變幻不定。
白無痕眯了眯眼,似笑非笑道:“怎麼?梁總鏢頭莫不是在誆騙本公子?”
“你只是想利用我雲海盟度過眼前的危機,而後另起爐灶?”
梁景逸神色一凝,沉默半晌後苦笑搖頭,落寞的長嘆一聲。
“雲…少盟主莫要誤會,老夫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淪落到如此地步罷了。”
“一時失神,還望少盟主諒解。”
話落,梁景逸捏起花婆婆手中藥丸,一口吞了下去。
絕世強者拿出來的藥丸,而且還是神秘雲海盟的絕世強者,這藥丸的效力,梁景逸自然不敢懷疑。
換而言之,從此刻起,他就不得不受制於人、乖乖的為雲海盟辦事了……
白無痕滿意一笑,道:“梁老果然是爽快人,日後,便要有勞梁老了。”
梁景逸深吸一口氣,抖了抖袖袍朝著白無痕深深一禮。
“屬下樑景逸,拜見少盟主!”
白無痕呵呵一笑,伸手托起梁景逸的胳膊,溫和道:“梁老不必如此,你是前輩,可不能自稱屬下。”
“我對梁老是十分尊敬的,而且保證會善待金鱗鏢局的舊人。”
“那藥丸實是不得已而為之,還望梁老莫要心存芥蒂。”
梁景逸適時露出感激之色,道:“多謝少盟主,老夫明白少盟主的顧慮。”
“日後,老夫自會證明對雲海盟的忠誠。”
白無痕欣然一笑,轉頭看了眼武飛。
“吩咐下去,按照計劃,全力解救金鱗鏢局之人!”
“尤其是梁少鏢頭及其家人,務必要確保安全!”
“是!”
武飛抱拳應聲,轉身離去。
白無痕回過頭,拍了拍梁景逸的胳膊。
“梁老,你先安心祛毒恢復傷勢,我還有些事需要督辦,就不打擾了。”
“少盟主請~”
待白無痕及花婆婆離去,梁景逸盤膝而坐,盯著洞頂的螞蟻怔怔出神。
本以為金鱗鏢局將踏上一條輝煌之路,卻哪裡想到,懷璧其罪,璧未得,反而惹來了滅族之禍,差點菸消雲散!
而今峰迴路轉,他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猶了。
往後會如何、要如何,他也一時沒了思緒,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洞外,小山包。
“少主,真沒想到,您竟然下出了這樣一盤錯綜複雜的大棋!”
“在此之前,老身都有些看不明白。”
“直到此刻,老身才得窺其中奧妙。”
花婆婆盯著白無痕唏噓說著,語氣感慨,眼神複雜中又帶著濃濃的欣慰。
忠義軍,終於有了定海神針!
白無痕搖搖頭,目光真誠道:“一切全虧了花婆婆您。”
“若不是您將忠義軍發展到如此地步,我即便胸有溝壑,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花婆婆呵呵一笑,慈祥道:“少主啊,您就是太謙虛了。”
“少主能夠活用忠義軍的各種力量,老身心中無比歡喜,因為這說明老身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話落,花婆婆神色一正,說起了正事。
“少主,現如今,我們已經得到了金礦位置,甚至還吸收了一位絕世強者,連帶著金鱗鏢局的精銳力量也有希望拿下。”
“藉助這些,我忠義軍的力量必然大增!而且會迎來飛速發展期!”
“接下來,您準備怎麼做?”
“是利用亂局設法吸收更多的人?”
白無痕微微頷首,笑容高深莫測。
“自然。”
“這一番亂戰之後,能夠逃出來的人一身內力十去七八,可是大好機會!”
花婆婆認同點頭,隨後又皺眉遲疑道:“可是少主,我們並沒有那麼多控制的丹藥……”
白無痕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放心,我早有準備。”
“要控制人,未必非得要毒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