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牌面從黎酒斬斷藤蔓時開始發生震動。
它們邊角微抖,印在銀色的瞳孔之中,閃著不一樣的光輝。
它的主人滿眼全是不可置信,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地上的卡牌,不知道是愣神還是思考。
卡牌還在劇烈的震動。
它們如同地震一般,從開始”的微微顫動,到慢慢的劇烈。
直至……
最後的破碎。
突然。
一道聲音劃破淨空,映著頭上微弱的白光,閃著令人畏懼的生寒。
銀髮男人側頭躲過,牌面斬斷了他垂在肩上的髮絲,緩緩飄落,墜在地上。
卡牌如刀片般旋轉一週,重新飛回了黑暗之中,穩穩落在了一雙帶血的手上。
裡面,一抹白色的身影緩緩浮現。
黎酒眸子中滿是冷淡,掃過不遠處的三人,扯出了一抹笑容。
“晚上好啊!”
在這一片安靜的氛圍中,不知名看著她腿上與手上的傷痕與身上的血跡,咂了咂舌,點燃了手上的菸頭。
就在此時,身旁的人走向前去,朝著少女,就如同電影中的紳士一般,朝著她遞出了純白色的手帕。
“你好,我叫北極星,有興趣加入我們公會嗎?”
他乾淨利落,侃侃而談,絲毫不見別的情緒,似乎剛剛的一切,都不是自已所做所為的一般。
黎酒眯了眯眼,雙手環胸。
“給我加入一個公會的理由”
北極星絲毫沒有尷尬的樣子,拿回了懸在半空的手帕,放在了銀白色西裝的口袋裡。
“我們會給你花不完的積分,給予你最完整的庇護,躺著就能掙積分,不考慮一下嗎?”
他頓了頓。
“你要好好想想,畢竟副本很殘酷,而且你還是個女孩子……”
他頭腦清晰的“推銷”著,正要到達高潮的時候,卻被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
“不用了,我不需要無用的庇護”
黎酒掃了一眼地上碎成粉末的卡牌,抬頭看了看他。
“無用的男人”
這些就像無聲的嘲諷一般,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臉上。
黎酒從他的旁邊擦肩而過,北極星挑了挑眉,任她離開。
在教學樓轉角的黑暗中,黎酒遇到了回來的卡米諾。
小孩顯然是殺瘋了,眸子中還是尚未褪去的猩紅,閃著耀眼的興奮,如同珍貴的紅寶石一般亮晶晶的。
卡米諾快步的跑著,頭上凌亂的碎髮迎風飄揚,渲染了一片風景。
突然,他停在不遠的地方,打量著黎酒,眉眼之間全是疑惑。
“黎酒姐姐……你……怎麼受傷了?”
他的目光始終緊緊的落在黎酒身上,之前的狠厲全部消失,全部化為了眼底的心疼。
黎酒隨著他的視線低下頭,看了看自已滿身是血的雙腿和胳膊,愣了愣神。
自已居然忘了這回事了。
她抬起腦袋,搖了搖頭。
“我沒事”
說完後,黎酒就抬腳離開了。
卡米諾無奈跟上,沒有繼續過問。
黎酒回到了寢室,走到破舊的水房,開啟了生鏽的水龍頭。
淅淅瀝瀝的水將身上的血跡沖淡,順著一團團的雜物,一股腦的湧入了下水道中。
黎酒看著斑駁鏡子中的自已,緊緊的注視著自已的雙眼。
冷漠、無情、淡然。
那雙沉寂的眸子下見證了太多東西,她也是從剛開始入副本的懵懂無知,到現在的遊刃有餘。
這些時間裡,她經歷的太多了,也失去了太多了。
今天得傷並沒有對自已造成多大的傷害,準確來說……
自已就沒有痛覺。
……
想了許多的事,黎酒趁著廁所昏暗的光輝,翻閱了一下日記本。
筆記本書頁泛黃,記得東西卻寥寥幾筆,在開頭的紙張上,只寫了短短几個字:
【2014年9.15 廁所裡她給我遞了衛生巾,好開心!
——YQQ】
開心的話彷彿映著少女開心的臉龐,靜靜地期待著下次的相遇。
黎酒看著這兩行字,有些意外。
為什麼只有兩行字?
來不及多想,熄燈預備鈴響起,黎酒合上了筆記本,朝著自已宿舍走去。
晚上特定時間,所有寢室的燈光統一熄滅,融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滴滴答答的水聲清晰的透過門縫傳了進來,宛如扣在每個人的心絃上一般,一片寂靜。
一道刺眼的白光從門前的小窗子裡晃過,一團黑影悄然停在了門口。
接下來,宿管的咆哮聲就傳遍了整個走廊。
“熄燈進寢!”
她頓了頓,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似乎正在從口袋中掏出什麼東西。
“現在,我來宣佈一下學校寢室的規矩”
1.不要在晚上熄燈後說話,下床。
2.不準在熄燈後洗漱,去廁所。
3.不準拉開陽臺的窗簾。
4.保持宿舍衛生的整潔,每天早上檢查。
5.有事找宿管。
短暫的沉寂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再次響起,接著便是宿管的怒斥聲。
“都給我守好規矩,否則整個宿舍全部鎖門,不準住宿!”
這一聲過後,便是沒有人回答的寂靜。
無邊的黑洞像是巨物一般,緊緊的咬著每位玩家的喉嚨,每次心跳都融在了沉默中,化為了更大的痛苦。
黎酒躺在床上,看見了上鋪床板的劃痕。
它們越來越清晰,似乎……更像是一種瘋狂的話。
上面寫著——“別睡了,你已經是高三了”
到了後面,越來越凌亂,更像是一種……掙扎。
痛苦的掙扎。
“救救我”
……
黎酒不知道自已是什麼時候開始沒了意識,零零散散的夢裡,她似乎感受到了一股酥酥麻麻的癢傳過脖頸,她猛然睜開了眼睛。
只見一雙空洞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自已,胸口的位置源源不斷的向外面冒著血水。
黎酒看著那雙眼睛,試著移動自已的四肢。
可惜,無功而返。
風吹動著窗簾,外面的月光忽明忽暗的照著小小的宿舍,涼意直入。
那雙眼睛越來越近,手中的東西正在光亮下閃著寒冷的光,似乎是一個鋒利的刀刃。
黎酒掙扎的速度伴隨著刀刃的逼近約來越快,他們之間如同一場無聲的啞劇般。
荒誕,夢幻。
還有一寸的距離,黎酒突然想到了剛剛的條例。
來不及細想,她清了清嗓子。
“宿管!”
一束光亮很快透過透明小窗照了進來,那個站在床頭的鬼影也隨之消失。
接踵而至,宿管的咆哮聲傳了過來,似乎蘊含著極大的怒火。
“幹什麼!”
“我們窗簾開了,可以幫我們拉一下嗎?”
黎酒臉上滿是乖巧的笑意,語氣也是軟了下來。
外面沉默了片刻,後傳來大力的推門聲音。
老舊的門板狠狠地撞擊了門後的上下鋪,黎酒看到了被子裡面人被嚇得一抖,睜開了眼。
宿管大步走到窗臺前面,拉緊窗簾,罵罵咧咧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