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上灼熱的脈絡總算消褪下去了不少,身體的自主控制權也取回來了。他回到地下室門前,開啟鎖。門外沒有人。他溜出房屋,回到自已臥室,套了個衛衣外套,扣上帽子。他先是給繼母打了個電話,確保她還在本家,就拜託她務必留在本家幫忙保住自已母親的遺體。得到了繼母的允諾後,他就偷偷聯絡了二舅媽的表弟親自駕車把他送回了式封的家。他首先是嘗試用什麼方式把法器裡面核心部分轉到我送給他的那個金屬工藝品裡面去、把工藝品變成新的法器。但他沒這方面的基礎和知識。在網路、媽媽的房間、爸爸的房間裡到處翻找資料後都失敗了。憑藉著懷錶中“目錄”儲存的有限公式,有些他也搞不懂是什麼東西、不知道威力有多大、有利還是有害、不敢亂用,實驗了一陣子之後,他又開始虛脫、指甲蓋開始往外滲血。他不得不又吸收我的精力來控制住自已。
這時,他想到了我。他不知道這樣吸收我的精力來抑制他,會對我造成多大影響。於是又趕到了我家。
看著整天都昏昏沉沉毫無精神、基本上都在昏睡的我,他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他怕自已時不時不受控制的陣法公式冒出來會嚇到我,所以不敢來直接與我見面;又怕吸收我的精力把他壓制下去會讓我昏睡過去。所以他一直在我附近想辦法、伺機從我身上取回制動器……
結果沒想到,哪怕是再小心,黑暗中他那失控的身影還是被我捕捉到了,並且成功地嚇到了我……
明陀嶺的林中、岩石上,太陽已沉下去了。奚雨衝遠離我後退了兩步。我下意識地向他伸出手想抓住他、並想上前跟上他。但卻被他阻止了。
“先別過來,飛燕。”他將手中的懷錶翻過來,揭開後蓋。他之前送我的那個戒指正卡在後蓋內部。“我現在就讓你看看,我不得不收回‘制動器’的理由吧。希望你不要太害怕我。放心,我不會暴走,不會傷害你,我還是我。”說著,他毫不猶豫地摁下了戒指中央的空白部分,戒指“咔”的一聲,似乎被內部的什麼機關頂著彈出來一截。“簡單的陣法,不拆制動器也能直接完成;但想發揮陣法師最大的作用,就要釋放這個抑制他力量的小東西。”奚雨衝說著,用拇指和食指將戒指從懷錶背面夾了出來,然後將懷錶和戒指分別握在兩隻手的手心,闔上了雙眼。
剎那間,血紅色的線路沿著他的肌膚在全身快速遊走,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當他的全身裸露在衣服外的面板都被畫滿了電路一般的紅線之時,我本以為就結束了,便抬起腳打算向他走過去,並跟他說,他並不可怕、再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了。結果他倏爾睜開一對閃著紅光的眸子,身上的電路圖開始時而直走時而拐彎地往他身體外空間擴散開來!
我想起了那夜在視窗看見的疑似鬼影的身影!那是……
奚雨衝?
那些從他身後延伸出去的、懸浮在空氣當中的、電流線一般亦或是骨架子一般的的紅色線條,有的筆直、有的七拐八折、有的甚至還畫起了螺旋和圈圈,最後……總算停止下來不再向外擴充套件的時候,雖然說不上來那是個什麼非常形象的形狀,但……真的四捨五入有點像一對對稱的紅色燕尾蝶翅膀……
我做了個深呼吸,走近他,用手觸碰了一下他那懸在空中的翅膀,手指直接穿了過去,“這些是什麼?”
“是‘公式’的具象化。”
“你釋放出這些‘公式’……會出血麼……”
“不會。只有啟動陣才會,而且也只有啟動耗費太多精力的陣才會。”他溫柔地答道,然後話音突然變嚴肅了些,命令道,“不許哭!”
“唔……”我誇張地吸了一下鼻子,“你真的……真的變成蝴蝶了呢……”
我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兩隻手,他將兩隻拳頭鬆開,將懷錶和戒指都放進了我的手心。
“你好厲害,這麼短的時間裡,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然後還能這麼快把這麼巨大這麼危險的力量控制好、然後若無其事地出現在大家面前。”我輕輕地將戒指放回到懷錶背面的卡槽裡面、輕輕一壓,奚雨衝身上的紅色脈絡便漸漸消褪了下去,雙眼也恢復了正常。
“我其實一點也不厲害。這段時間我的壓力很大。家裡人給的壓力、學業和學生工作的壓力、因為隱瞞了你導致你看起來很不高興,再加上我不知道協助我釋放力量的人到底是誰、出於什麼目的,我一邊想辦法避免被他們設計陷害、一邊又在試圖反查他們。我時常在抽空關注你,總害怕你誤會我、疏遠我。其實……你跑到我們班來大吼我的名字、跟我發火,倒反而比你不聽我不看我不理我來得更讓我安心。”奚雨衝輕輕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攬入懷裡、將他的下巴搭在我的肩井,“我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完美。我請求你的理解和原諒。”
我回抱住他,抱怨道,“狡猾的傢伙!”
“嗯?”他和他拉開距離,一臉單純和不解地看著我。
“你明明知道!每次不管你幹什麼!你只要對我說那四個字,我就已經止不住開心得其他什麼都不想了!你看你哪次搞了么蛾子搞得我不高興了,我最後沒原諒你的?”我鼓著腮幫子傲嬌地抱怨道,“真的是……太狡猾了……”說完,我又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緊了他的背,把臉埋進了他的胸膛。
“四個字?”他還在那兒傻愣愣地回想呢,“‘生日快樂’?不會吧……”
小哥哥你腦袋早上被驢踢過麼……
“難道是……”他的聲音在變小,他的心跳在變快,他的臉在變燙,“‘我喜歡你’?”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把他摟得更緊了。我的臉也在變燙。
“這怎麼能算‘狡猾’呢?這明明是發自內心的真實情感。又不是什麼專門逗你高興的手段。”他還在那一本正經地解釋著。
“唔嗯唔嗯!”我才不聽他這些解釋呢,“還有,假期不長。既然你懷疑到法家也有關聯的話,不要擔心把我也捲進來,讓我和你一起查吧!讓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他聽我這麼一說,他趕緊緊張了起來,“你……”
“阿衝,在你喜歡著我、保護著我的同時,有沒有想過,我也一樣喜歡著你、擔心你、很想盡自已的力量保護你吶?”我將懷錶交回他手裡,“現在你的壓力又多了一個,就是不能讓莫家人、甚至其他所有人發現你能夠使用‘陣法’吧?那就至少減掉一個擔心我的壓力吧!這段時間,我會一直陪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