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們不急不緩,往身後一跳,全部都躲在了巨石之後。
燕卓更氣了,怒氣騰騰的喊:“給我衝上去,將他們殺了,全都殺了!!!”
身後的將士穿過射箭的將士往前衝。
就在這混亂的時刻,無人察覺,虞溪晚在不知不覺間到了燕卓身側,不等遠處的將士衝上巨石,燕卓的脖子上就被架上了一把長刀。
冰冷的刀身落在脖頸上,凍的燕卓渾身一激靈,他不敢置信的轉過頭:“虞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四周的將士察覺後,紛紛舉刀對向虞溪晚。
虞溪晚恍若未見,微微一笑:“王爺不如先讓你的人停下,不然下官的手怕是會不穩當。”
燕卓狠狠皺著眉:“你敢背叛本王!?”
虞溪晚手下用力,刀身劃破燕卓的肌膚,刺得他一聲悶哼,虞溪晚唇角勾著笑,語氣卻冷的很:“王爺是聽不懂下官的話麼?”
感受到虞溪晚是來真格的,燕卓終究是怕了,憋著氣喊道:“都給本王停下!!”
前面的將士不明所以,轉頭一看,才發現燕卓被人挾持了,當即停下了所有動作,站在原地不動了。
躲在巨石後的鹿雲松等人,再次爬上巨石,警惕的盯著這邊的情況。
“虞大人,咱們不是說好了,一起回長安麼?”燕卓緊咬著牙齒,垂眸看了一眼長刀,不解道:“你這是做什麼?”
虞溪晚掃了一眼四周,漫不經心道:“與您合作,實屬無奈之舉,王爺的訊息那麼靈通,難道不知道,陛下已經允諾了下官,只要將您的人頭帶回去,這定襄便歸臣所有了麼?”
燕卓眉頭緊皺。
他知道虞溪晚和皇帝有合作,但不知道具體內容,昨日的話也是他根據得到的訊息,瞎猜測的,今日虞溪晚答應合作,他還以為是他猜中了,沒想到結果竟是如此。
“虞大人想要定襄,本王一樣能應允,你就非得幫皇帝麼?”
虞溪晚淡淡說:“既有更近的路,何必捨近求遠,王爺,永別了。”
說完就要一刀結果燕卓,就在此時,燕卓冷笑一聲,大聲道:“你想要定襄的百姓跟本王一起陪葬,你就動手吧!!”
虞溪晚動作一頓,眉頭深鎖:“什麼意思?”
“你以為本王會沒有半點準備就離開定襄?”燕卓譏嘲道:“雖然沒有料到你會背叛本王,但本王早就為你們準備了一份大禮,定襄已經被慧緣埋下大量炸藥,本王的死訊一旦傳回去,定襄就得跟本王一起下地獄!”
虞溪晚早就知道永安王不是什麼好人,但沒想過他會這麼的喪心病狂。
為他一個人,害了一座城的百姓,當然是不值得的。
虞溪晚抬眸與鹿雲松對視一眼,鹿雲松不知道他們談論了什麼,但直覺虞溪晚這個眼神不太好,正想下去,就看見虞溪晚說了句什麼,大軍立馬給他讓開了路。
虞溪晚挾持著燕卓,一路朝著鹿雲松的方向而去,可就在馬匹經過大軍的瞬間,一隻長箭不知從何處射了出來,正中馬腹,馬兒吃痛,一聲長鳴,變換了腳步,虞溪晚和燕卓被迫離開距離。
燕卓反應迅速,彎腰躲開虞溪晚的長刀,厲聲喊道:“給本王殺了他!!”
鹿雲松瞳孔一縮,同時喊道:“放箭掩護!!!”
這一變化,兩邊的人都沒反應過來,完全是憑著本能在行動。
看著朝自已衝過來的人,虞溪晚眸光一沉,提著刀就衝進了人群之中,他出刀迅速,刀刀狠厲,在長箭的掩護中,與顧前顧後的將士形成對比,佔盡了上風。
眼看他就要達到巨石之上,脫離了危險的燕卓抽出長箭,拉弓,瞄準——長箭直衝著虞溪晚的咽喉而去。
虞溪晚直覺到不對勁,轉身想要阻擋,卻又被身旁的將士攔住,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黑影衝了過來,銀光一閃,長箭被劍鋒挑開,鹿雲松靠著虞溪晚的後背,帶著些後怕的說:“阿晚,你沒事吧?”
虞溪晚挑眉一笑:“有你在,怎會有事。”
見他還有心情開玩笑,鹿雲松才放下心來,專心應戰,就在這段時間,又有幾個暗衛衝了過來,幾人互相保護,順利的退到了巨石之上。
這場對戰才得以終止。
虞溪晚喘了兩口氣,說:“燕卓讓慧緣埋了炸藥在定襄,他要是死了定襄也就完了。”
鹿雲松這才明白虞溪晚剛剛那一眼的含義。
這裡大軍這麼多人,難免會有對燕卓忠心耿耿的人逃出去,屆時便是整個定襄為他陪葬。
可他們又不能將這裡的人殺光。
現在只剩下一個辦法。
虞溪晚和鹿雲松同時開始:“我留下攔住燕卓,你回定襄.....”
話落鹿雲松皺起眉:“阿晚,還是我留下吧。”
虞溪晚怎麼會不明白他的心思,對峙的時間一久,燕卓肯定會讓人衝過來,他們這點人根本攔不住,鹿雲松這是想把生機留給他。
好巧不巧的是,他也是這樣想的。
這麼多年,他好不容易勇敢並且賭對了一次,又怎會捨得讓鹿雲松面臨危險。
兩人四目相對,從對方眸中看出了相同的擔憂,虞溪晚沒忍住,勾了一抹笑:“罷了,既然你我想法一致,那就都留下吧。”
“定襄不能沒人前去。”鹿雲松還想再勸:“別人我又不放心,阿晚,你還是.....”
“這並不是唯一的辦法。”虞溪晚打斷他,語氣冷了下來:“只要堅持到逐月趕來,你我都不會有事,所以別再說了,我是不會離開的。”
見鹿雲松臉色不太好,他還是沒忍下心,又放輕了聲音說:“哥哥,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這種危機時刻,就別讓我離開了,好麼?”
鹿雲松在心底嘆了口氣,虞溪晚是什麼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了,對方已經下定決心,就不可能被他趕走,這個時候他也沒時間再勸說,不如同意,好好一起面對。
他抿了抿唇,道:“好,那我們一起留下。”
虞溪晚笑了下:“燕卓都要急瘋了,還是先想想辦法吧。”
燕卓確實如虞溪晚所言,快要急瘋了,虞溪晚當著他的面被救了過去,無疑是將他的臉面按在地上踩!!!
簡直奇恥大辱!!
他臉色陰沉,眸色深沉近墨,裡面燃著肉眼可見的怒氣:“將他們給我拿下,殺一人者,賞銀千兩!!!”
燕卓的怒火就讓將士不得不動起來,再一聽賞金,立馬來了動力,完全是不要命的往前衝。
而虞溪晚這邊,由他和鹿雲松帶頭,他的暗衛站成一排,負責爬上巨石的人,他們的身後站著的是穿著鐵甲的人,負責打斷射來的飛箭,最後面是蒲威的人,負責在人受傷的時候迅速補上。
一場大戰,就此開始。
喊殺聲四起,整個山谷間充滿了刀劍相擊的刺耳聲響,震天的聲浪裡夾雜著慘嚎聲,空氣中瀰漫這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
一雙雙殺的血紅的眼睛在猙獰的面孔上閃動著仇恨的光芒,天空硝煙瀰漫,地上屍橫遍野,由遠處看去,那戰場猶如人間煉獄。
時間緩緩流逝,不知過了多久,金烏從頭頂上落至山邊上,殘陽將整個天空映成了紅色。
刀光劍影的混戰成了慢動作,身披甲冑的將士倒斃在血泊之中,浸透鮮血的殘衣裹著模糊的血肉,仍有垂死掙扎之人,艱難地在殘肢斷臂間爬行。
虞溪晚握著長刀,向身後瞥去。
一張張血汙的面孔上,透出絕望和希望交織的驚懼之色,嘴裡發出微弱的呻吟聲,被呼嘯的勁風吹得消散,和血腥味一起瀰漫開來,遙遙飄去。
他們的人沒剩多少了。
或許今日他們都要葬身在此處。
虞溪晚原本是不怕死的,可一想到鹿雲松會和他一起葬身此處,心中就有一股濃厚的不甘湧上來。
他和鹿雲松還未真正好好在一起過,他還沒有去見過小春,他還沒在定襄安家。
他爭了這麼久的自由,才剛剛要開始。
他怎麼能死在這樣一個地方?
虞溪晚咬緊牙關,死死的盯著下方的燕卓,他不甘心,也不會死在這裡,他要活下去,和鹿雲松一起活下去!!
擒賊先擒王,就算不能攔住大軍,也不能讓燕卓完好的離開這裡!
思及此,虞溪晚拿過身後放著的長弓長箭,搭弓拉弦,眼睛一眯,瞄準燕卓,直接三箭齊發——
利光一般鋒利的長箭如同流星一般迅猛,快速的朝著燕卓而去。
燕卓早有預防,親眼看著虞溪晚的動作,等到長箭到跟前時,直接提刀一揮,想要斬斷,可惜他錯估了這箭的威力,不僅沒有將箭斬斷,而去還將自已的刀彈落,長箭擦過長刀,一箭刺穿了肩膀。
燕卓吃痛,神色一變。
旁邊的副將見狀,擔憂喊道:“王爺!”
燕卓舉起手,不鹹不淡說:“本王無事,繼續加派人手,他們敢在這裡攔住本王,肯定還有後手,不能再拖了。”
副將看了燕卓幾息,沉聲應道:“是。”
虞溪晚這一箭,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眼看著燕卓受傷,士氣大漲,蒲威高聲喊道:“燕卓已經受傷了,兄弟們再堅持住!”
原本還虛弱無力的人,立馬撐起了精神,繼續抗敵。
只有鹿雲松皺著眉頭看向了虞溪晚顫抖不止的右手,心疼的喚了一聲:“阿晚。”
虞溪晚垂下眼瞼,看一眼手臂,抬頭寬慰說:“我沒事,再堅持一下,逐月他們應該就快到了。”
鹿雲松抿了抿唇,鄭重說:“千萬小心,不行就先休息一會兒。”
“你放心吧,還不至於拿不動刀。”虞溪晚故作輕鬆說:“開始了,看看咱們誰的人頭多。”
鹿雲松悶悶的嗯了一聲,回頭投入到戰場上。
又是新一輪的攻擊。
灰暗的蒼穹下漂浮著一朵朵濃重的烏雲,幾隻禿鷲從參差的雲層後悄然飛來,在低空盤旋,伴隨著陣陣高亢刺耳的叫聲,時而俯衝而下,落在屍體之上,又被嚎叫聲驚得飛起,眨眼間就消失在了雲霄深處。
衝上巨石的人越來越多,虞溪晚和鹿雲松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他們領著僅剩下的幾十人孤軍奮戰。
雖然都很畏懼死亡,可到了這個境地,他們已經退無可退,唯有誓死捍衛,等待援兵。
陰風冽冽,黃沙捲起染紅的旗幟,在漫漫的塵土裡,無數條鮮活的生命被抹殺。
是戰火紛飛,生靈塗炭。
是滿目瘡痍,荒涼無垠。
又是哀鴻聲聲,泣血成河。
更是白骨累累,野草叢生。
虞溪晚眼睛出現了一片幻影,他像是看見了夢中的那片星辰大地,那裡有山有水,有小家,有小春,還有他最愛的人。
他們在無憂無慮的生活。
他的嘴角永遠是向上揚著的。
他幾乎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就要和衣躺下,就在這時,他的耳邊炸開一聲驚懼的喊叫:“阿晚!!!”
虞溪晚猛地回神,只見一柄沾滿了血的長刀從他眼前收回,鹿雲松不知何時到了他身邊,一邊護著他,一邊在迎戰敵人。
“阿晚,你沒事吧?受的很重嗎?”
鹿雲松的兩連問徹底喚回了虞溪晚的神志,他甩了甩頭,乾笑著說:“我沒事,剛剛就是晃了一下神。”
鹿雲松有些不相信,可現在他也沒有辦法查探,只能道:“阿晚,再堅持一下。”
這是虞溪晚剛剛對他說的話,現在反而由他來安慰虞溪晚了。
這可真是天道好輪迴。
虞溪晚胡亂的想,嘴上也亂說:“看來今日我們要死在這裡了,雖然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同年同月同日死也不錯。”
鹿雲松無奈嘆氣,好聲好氣說道:“阿晚,你仔細聽聽。”
虞溪晚一愣。
屏氣凝神,認真聽了起來。
一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踏的大地都在輕輕地顫抖,虞溪晚猛地轉頭,只見不遠的大道上,鮮豔的旗幟在蒼穹下迎風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