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陸道非和宋清漾來到琴川郡首府。
畢竟是首府,看起來繁華許多,街上的商鋪幾乎都是兩層的,住宅府邸從外面看也很氣派。
街上人來人往,小販聲此起彼伏。
說實話,有些吵。
但也有些新奇。
他們賣的東西或多或少帶有本地的符水治病風俗,總能在某些邊角或刺繡中找到繡的符紋。
不得不說,琴川郡的人繡活確實不錯,一根小小的髮帶,卻繡著栩栩如生的夏日山景圖,遠看山有色,近看迷人眼。
宋清漾喜歡得不得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眼含星光。
陸道非見他喜歡,當即就向小販購買。
但小販卻說:“公子好眼光,這條山景髮帶乃是我們的鎮攤之寶,以雲錦為底,布料選擇特別有考究。”
“最重要的上面這極賦真實感的山景圖乃是我家媳婦耗費半年的時光一針一線織成的,耗費了極大的心血。
“一針一線都帶著她的祝福,願擁有者永遠像夏日的山花般絢、多姿多彩。”
“故這條山景圖不賣……”
“不賣幹嘛擺出來?”宋清漾是真喜歡,著急問道。
“客人不著急,請聽我細細道來。
這條山景髮帶對我來說很是特別,是無價之寶,我無法估價,也捨不得給它定個價格。
同時我也像我媳婦希望的那樣,願這條髮帶的擁有者多姿多彩,所以這條山景髮帶只送有緣人。”
“什麼樣的才算有緣人?”宋清漾再次問道。
陸道非在一旁差點笑出聲,這類宣傳他在末世前見多了,但在武朝,他還沒見過呢,這小販的腦子真好使。
果然,緊接著就聽小販道:“這條山景髮帶裡藏著十個字,只要客人能找出來,客人就是山景髮帶的有緣人。”
小販看著原先三三兩兩圍觀人群漸漸增多,心裡十分歡喜,這一個月以來,他憑著“山景髮帶尋有緣人”的玩法吸引了許多客人。
如今他明白了一個道理,人人都想要免費又珍貴的東西,只要搞出這麼一個東西,再給予可免費獲得的機會,客人那是差不了的。
他媳婦手藝好,繡的東西結實又精緻,價格也不貴,只要被人看到,真有需求的的客人定然會買一些。
這一個月以來,他就賺了往常半年多的進項,可謂是春光滿面
宋清漾聞言笑了:“確定是十個字嗎?”
他問道。
自從覺醒異能後,他的五感比之前強了不少。
不僅如此,還多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他第一眼就發現了髮帶上的十個字。
陸道非早就知道他早發現了那十個字,也明白他問的原因,在一旁以開玩笑的方式配合道:“不會等我們找到十個字後又蹦出一個吧?”
“客人說笑了,自然不會,我閔行最講誠信了,不然大家也不會放心來買我的東西,說是十個字就是十個字,只要客人找出來,山景髮帶就贈予您。”
這類問題小販早就經歷過很多次了,早就不怕不慌了,淡定笑道。
“好,那我們就開始了,”陸道非說完和宋清漾假裝尋找起來。
圍觀的人見狀,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髮帶又開始尋有緣人了。”
很快,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同時有好幾個人買了幾根髮帶和木簪。
把小販樂得只看見一口大白牙和眯成縫的眼睛。
陸道非和宋清漾看著形式,假裝了一會兒後對視一眼,兩人同時點頭。
隨後宋清漾道:“我們找到了,十個字:所得皆所願,所遇皆所求 。分別在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以及這裡……還有那裡……”
他將每一個字的位置指了出來。
不得不說這小販的媳婦確實很有巧思,她把每一個字都與山景圖中的山花從、樹葉和夏草從結合在一起,形成字與景色融為一體,若沒經驗的人,確實很難發現。
但他們有“金手指”,只要順著筆劃走一圈就能發現。
小販見狀,頓時明白他們並非是猜的,雖然有點可惜,但他還是大方道:“確實是這十個字,客人果真聰明細緻有慧根,我宣佈,山景髮帶贈予客人。”
說完將髮帶遞到宋清漾手中。
瞬間,圍觀人群都被拿到髮帶的宋清漾吸引了,一個個笑著湊上來詢問是怎麼發現的。
陸道非見有人離自家小夫郎那麼近,還有想把他擠開的趨勢,哪能忍?
當即伸手將宋清漾拉到身前,冷著個臉:“都是運氣,還請各位讓一讓,我們有些事得走了。”
說完直接帶著宋清漾擠出人群,快步走了。
小販見狀長鬆了口氣,開始說話將人群的注意力轉移過來,推銷其餘的髮帶、頭花和木簪。
另一邊,走出百米遠後,宋清漾拽住陸道非,滿臉笑意:“相公別吃醋了,走慢些,讓我好好觀察一下這根髮帶。”
說完他晃了晃手中的髮帶。
陸道非依言停下,轉身時剛好看到旁邊有家佳餚酒樓,突然想到都中午了他們還沒吃午飯,就拉著宋清漾走了進去。
宋清漾任他拉走,繼續觀察手中的髮帶,他在髮帶兩頭髮現了兩處一樣的符紋,覺得十分有趣。
走著走著,他突然被陸道非往旁邊拉,力氣有些大,他一瞬間有些重心不穩。
“不好意思,兩位大哥哥沒事吧?”一道略顯稚嫩的道歉的聲音傳來。
宋清漾藉著陸道非站穩,抬眼看去,突然愣在了原地,眼睛死死盯在說話人身後的那兩個中年人身上。
他、這是出現幻覺了嗎?
怎麼會看到宋錄翰和魏書蓉?
他之前的父親母親,那麼遙遠的兩個人,怎麼可能會看到呢?
宋清漾腦子裡嗡嗡嗡的,他懷疑自已是出幻覺了,他想轉頭投入陸道非懷裡,卻根本無法控制自已的身體,連收回眼神和說話都不能 ,只能那樣看著,無言地看著……
陸道非發現他的狀態不對,整個人彷彿陷入了某種凝固的氛圍,摟著他的腰身的手更加用力,聲音卻十分溫柔:“夫郎怎麼了?”
宋清漾卻依舊沒反應。
陸道非深感不對,順著他的看過去,卻突然發現說話小孩身後的婦人的眼形和自家小夫郎的有些相像。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皺著眉看向那婦人身旁的中年男人。
“操,”許久沒說過粗話的陸道非暗罵一聲。
今天真是出門沒看黃曆了。
不用宋清漾多說,他已經看清眼前的情況,這婦人和中年男人的面相,仔細看就能看到熟悉的元素。
他瞬間就知道了,這倆就是小夫郎那無良又迷信的父母。
別和他說什麼生恩多麼天大的事。
在他這裡,新生兒並沒有選擇的權利,父母既然決定生生就要負責,生而不養枉為父母。
他目光瞬間冷了,惡毒地想真晦氣,竟然還出現在他家小夫郎眼前惹他家小夫郎不開心。
“夫郎,走吧,咱們吃飯去,等會兒餓壞了,”他想強硬地帶著宋清漾轉身,卻又擔心宋清漾心裡還有什麼期待,因此並未實施,只是想喚起宋清漾的其它感知 ,捏捏他的手臂。
怔愣中的宋清漾漸漸回過神,看了眼前的兩人,眼中的怔愣瞬間消失,變成若無其事,然後收回視線,對陸道非輕柔道:“走吧相公,我餓了。”
“好。”
隨即兩人攜手在小二的指引,下走進二樓的天字客房。
客房內,宋清漾蜷縮在陸道非懷裡,不等陸道非說話,他就緩慢道:“相公,你應該知道了吧?那兩人就是我之前和你說的父母。”
陸道非點點頭,正要說些安慰的話,就見宋清漾伸手去捂他的嘴。
“相公別說話,先聽我說,我其實沒什麼事,只是之前認為不會再相見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有些沒反應過來了罷。”
“我懂,”陸道非低頭在他唇角親了一下。
宋清漾順勢勾著他的脖子低聲道:“好吧,說實話,剛看到他們的時候,我還是有情緒的,一想到從前的那些事,就忍不住怨恨……”
“只是在看到他們眼底對我的陌生時,我突然就不怨恨了,我憑什麼要因他們而不快?
我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了,我也不想和他們再有關係,我不應該讓他們主宰我的情緒。
做陌生人很好,以前的那些,就當是還他們生我一場和借住他們家的恩情。”
宋清漾的語氣從喃喃自語到釋懷,幾乎是一瞬間的事。
說完他感覺心裡壓著的情緒瞬間就消散不見了,他突然笑道:“好了,相公我說完了,我們還是趕緊吃午飯吧,不要因為陌生人影響心情。”
“好,”陸道非配合道。
心中卻十分不快,他不是一個大氣量的人,尤其是對自已在乎的人身上發生的不好的事。
小夫郎釋懷了,他卻不釋懷,他在心中計劃著要怎麼報復一場,讓宋家人著點小罪。
他的想法,作為他枕邊人、已經很熟悉他的宋清漾又怎會不知。
宋清漾再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相公,不可鬧出大動靜。”
陸道非一喜:“好。”
他原本也沒打算鬧什麼大事,只是想鬧點小動靜。
比如給宋家二老下點沒什麼副作用的迷幻藥什麼的,讓他們當眾出億點醜。
這算是小動靜吧?
又沒鬧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