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向來不是什麼拖延的人,廣告設計動態初步定型,林森便馬不停蹄繼續細化演算法。
不知何時,窗外的城市早已被濃稠的夜色包裹,偶爾有幾縷汽車的燈光在黑暗中劃過,又轉瞬即逝。辦公室裡安靜得只能聽到鍵盤的敲擊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汽車聲,空氣裡瀰漫著緊張又專注的工作氛圍。
突然,“啪”的一聲脆響,燈光毫無預兆地熄滅,整個辦公室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拖入了無盡的深淵。
林森想起三年前的雨夜,林森從學校回來,站在出租房門口,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某些東西腐朽的味道。
這時隔壁出來倒垃圾的大媽說:“小夥子,你家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壞掉了,這什麼味啊?”
林森說:“我不清楚,我媽應該在裡面。”
剛說完,他忽然生出一不祥的預感,他趕忙掏出鑰匙開啟家門,屋內沒有一絲光亮,黑暗如濃稠的墨汁將他吞噬。
“媽,我回來了。”林森喊了一聲,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迴盪,卻沒有得到一絲回應。不安的感覺在心底瘋狂蔓延,他的心跳急劇加速,摸索著走向媽媽林秀婉的臥室。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彷彿稍有不慎就會觸碰到未知的恐懼。
到了臥室門口,林森抬手敲門,一下又一下,聲音越來越急促:“媽,你在裡面嗎?”可屋內依舊死寂一片。他顫抖著握住門把手,緩緩推門進去,藉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一個懸掛著的身影映入眼簾。林森的大腦瞬間空白,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媽——”他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衝過去抱住已經冰冷的林秀婉,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許久,他才注意到桌上的遺書,顫抖著拿起,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如重錘般砸在他的心上。
四年前,沈靖霆那個惡魔給媽媽下了催眠藥,如今這該死的副作用讓媽媽痛苦不堪。為了給媽媽買藥,林森拼命地勤工儉學,可生活依舊捉襟見肘。媽媽不堪重負,最終選擇了這條絕路。
自那以後,黑暗成了林森最恐懼的東西。每到夜晚,他便會蜷縮在角落裡,渾身顫抖。只要一閉上眼睛,媽媽上吊的身影就會浮現在眼前。哪怕開著燈,他也總覺得黑暗中隱藏著無數雙眼睛,正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黑暗來得如此迅猛,讓人猝不及防,林森下意識地叫了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那種未知的恐懼如潮水般迅速將他淹沒。
沈凜江聽到林森的驚呼,心臟猛地一縮,他迅速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劃出一道尖銳的聲響。他顧不上自已對黑暗的些許不適,憑藉著記憶和本能,摸索著朝著林森的方向快步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周圍的物品絆倒,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儘快趕到林森身邊。
“別怕,可能是跳閘了,我去看看。”沈凜江一邊輕聲安慰著林森,一邊伸出手在黑暗中探尋。終於,他觸碰到了林森的手臂,那一瞬間,他能感覺到林森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他毫不猶豫地緊緊握住了林森的手,那溫暖而有力的觸感,讓林森原本慌亂的心瞬間安定了許多。沈凜江的手掌寬厚而溫熱,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彷彿在黑暗中為林森點亮了一盞明燈。
在黑暗中,兩人的距離如此之近,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林森能聽到沈凜江沉穩的心跳聲,那節奏彷彿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讓他原本狂跳不止的心臟也漸漸平靜下來。他的心中湧起一股衝動,想要就這樣一直握住沈凜江的手,再也不放開。
就在這時,窗外一道閃電劃過,短暫而強烈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辦公室。在那一瞬間,林森清楚地看到了沈凜江的臉龐,他的眼神中滿是關切和擔憂,那專注的神情讓林森的心跳再次加速。而沈凜江也在這一瞬間與林森四目相對,兩人的眼神交匯,彷彿時間都停止了。
閃電過後,辦公室再次陷入黑暗,但此時的黑暗似乎不再那麼可怕。兩人依舊緊緊地握著彼此的手,彷彿在這黑暗中找到了依靠。沈凜江輕輕拉著林森,一步一步朝著電閘的方向走去。他們的腳步緩慢而堅定,每一步都帶著一種別樣的默契。在這個過程中,林森的心中充滿了溫暖和感動,他突然意識到,這麼多年過去了,沈凜江始終是那個能讓他安心的人。
終於,沈凜江摸索到了電閘,他輕輕一推,“啪”的一聲,燈光瞬間亮起。兩人下意識地鬆開手,眼神中還殘留著剛才的慌亂。
林森自知失態,一時無言。
最終是沈凜江打破了沉默,說:“你什麼時候怕黑了?”
林森看著沈凜江關切的眼神,要換以前心裡敏感,死犟的林森,林森肯定不會說,但現在不同,林森現在極度缺乏安全感,他想得到在乎的人的關注。
林森簡單說了他媽媽自殺的事。
這是個沉重的話題,又經歷剛才那一出,林森沒再加班,只是有些可惜程式碼白敲了。
沈凜江聽完林森的故事有些震驚,但更多的是心疼。
電梯。
沈凜江說:“要不我送你一程?”
林森疑惑:“你還有車?”
沈凜江說:“我借我朋友的。”
“葉喬?”
“不是,瀾星的。”
“他們都來D市了?怎麼沒留在A市?”
“瀾星考到了這,他男朋友的學校,和他男朋友一起創業,挺成功的,葉喬來這出差一個月。”
“那你呢?”
“我原本在海外和朋友開了個工作室,這幾年經營著不錯,就想著開拓下中國市場,正好瀾星在這,就來了這,沒想到會遇上你。”
“哦,只是你為什麼把動態設計給我做?”
“其實我們工作室程式設計師只有三個,都在海外,所以這廣告我沒法完成,只好出此下策。”
“你這算盤打著精啊。”
“別告訴你們老闆。”
插科打諢中,林森慢慢從慘痛回憶的籠罩中掙脫出來,逐漸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