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也發現了，主線任務並沒有規定完成時間。”
“但通常，我們卻要抓緊時間完成。”
說完，顧晴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空洞，視線直直向前，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
“是因為我們在副本時間越長，就越會被副本同化，成為它的一部分。”
“我們會逐漸忘記自已的真實身份，從而以預設好的記憶和經歷活在虛假的世界裡，成為一具空殼，而現實的身體也將會徹底腐朽。”
“我現實有個朋友，我們倆曾經一起去過一個副本。”顧晴看向街道的盡頭，隨手抹掉了一把欄杆上的積雪。
“她說在副本還有個小任務要處理，讓我先回去，可等我回去了，她卻再也沒有醒來。我覺得她應該是被困在那個世界了吧。”
程十善不禁一愣，表情有些詫異，“原來我們只有精神會來到這個遊戲，肉體會被遺留在現世？”
顧晴輕咬著下唇，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好吧，那現世的時間是會停滯的嗎？”程十善有些鬧不明白，“如果你先回去兩天，我再回去，你會看見死去兩天的我？”
“傻子，無論我先你多久回去，只要我回去了，你未來也回去，無論相隔時間多久，咱們都會在現世中同一瞬間醒過來。”
“所以說，如果我回去，發現你沒有回來……”顧晴眼神冷漠了下來，“那就說明你再也回不來了。”
“我明白了。”程十善點了點頭，不再想留在這個世界的事了，“現在知道了我們兩個的任務，接下來該做什麼？”
“不知道那個劉喜的主線任務是什麼，但光看咱倆主線任務的複雜程度，他的主線任務肯定也不會太簡單，所以不用著急怕他跑了。”
顧晴怕程十善著急，首先提醒道。
“嗯，我不急。”
程十善清楚地知道，劉喜早晚要死在自已手上，他堅信、確信這一點，所以他並不著急。
他呼吸著涼爽的風，享受著狩獵開始每一秒。
“第一步，我們可以利用大量假人去試探劉喜的底牌，看看他是否持有「遺骨」，「靈契」是什麼型別，身上有什麼奇特的道具。”
“咱倆躲在暗中觀察，必要時補上關鍵一擊。”
顧晴的眉梢揚起，表情突然有些得意，她的底牌可不止那張“護身咒”黃符。
“具體來說，就是你想辦法引誘他到某個地方，我去找全城的警察來圍捕他。”
“殺人魔這個身份牌，在副本世界裡可並不是什麼好牌。”
“你殺過人嗎？”程十善突然冷不丁地問道。
“幹嘛突然問這個？”顧晴嚇了一跳，沒好氣地白了程十善一眼。
程十善沒有開玩笑，而是認真地說道：“我覺得接下來可能會發生非常血腥的事，如果你沒殺過人，沒有心理建設的話，到時候就在遠處躲好。”
“怎麼，這麼說你殺過？”
顧晴抬眼看了看程十善，表情雖然不屑一顧，但眼睛深處卻帶著警惕。
“殺過。但殺的是壞人。”
“他帶人殺了我爹，我就把他的頭用鐵鍬削了下來。”程十善平靜地講著，就像僅僅在描述去菜市場買了什麼菜一樣。
“然後他們就把我關到精神病院了，說我有解離症、妄想症什麼的，但其實這些都是我裝的。”
程十善從不覺得自已有病。
“那你不會無緣無故殺人吧？”顧晴鬆了口氣，緊繃著的右臂緩和了下來。
“當然了，我又不是劉喜那種精神變態。”說到劉喜，程十善又變得憤恨起來，他腦袋裡籌劃著一個完整的計劃。
“這樣，我去準備引誘劉喜上鉤的法子，你去說服城裡的警察，明、後兩天蹲守在格尼帕城入口的那個立牌附近，我這兩天會把他引來。”
“嗯，就這麼辦吧。”顧晴點了點頭，並不意外自已會選擇幫助程十善。
她記得過去的一個心理諮詢師朋友，對自已下過的判斷：
“病態般的英雄主義與嚴重的自毀傾向。”
那時的她，表面笑著搖頭與朋友鬧在一起，拒絕承認。但內心卻如同死寂一般，沉默地注視著這一事實。
……
等眾人醒來，程十善已經抱了很厚一沓列印好的紙張，幾瓶膠水進了屋。
曹陽睡眼朦朧地起來翻了兩張，隨即怪叫道：“這都什麼玩意？”
莊嚴也拿起一張，只見上面寫著：
【殺人魔R.R拉塔託斯克，你個狗東西，上次讓你跑了，你要的「遺骨」在我手裡，這兩天來格尼帕城入口的立牌處，我要把你頭擰下來】
紙張的下面，還畫著兩副潦草的速寫，分別是偽裝成殺人魔R.R拉塔託斯克的模樣，以及劉喜本來的模樣。
程十善還即興創作了許多大便組成的花紋，圍繞在兩幅速寫旁邊。
“巧奪天工。”莊嚴很給面子地鼓了鼓掌，“所以你這是要幹嘛？”
“社裡讓咱們報道殺人魔，但如果咱們幫警方把殺人魔抓住了，是不是更好些？到時候我們想怎麼採訪就怎麼採訪，想怎麼側寫就怎麼側寫。”
程十善有些笨拙地試圖說服著三人參與自已的計劃，但三人眼前一亮，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那個顧晴呢？你都安排了？”韓伊人提起顧晴，還是有些不太高興。
“嗯，顧晴已經通知警方埋伏好了，接下來就請大家幫我把這些紙貼滿整個格尼帕城，咱們來個甕中捉鱉。”
“這個殺人魔是傻子嗎？這一看就是陷阱啊，再說你這上面說什麼東西在你手裡？我怎麼看不清？”
曹陽注意到了這個漏洞百出的計劃，實在沒忍住指出了幾個漏洞。
程十善才想起假人看不到跟副本有關的詞語，便隨口嚷嚷著，“別管了，你就當是他的尊嚴吧。”
可能是副本規則中，自已身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請求他們的協助”的約束力。
即便這事很不靠譜，但記者團的大家還是抱著厚厚地A4紙和膠水，按照劃分的區域去張貼小廣告了。
程十善也抱著厚厚的一沓，奔走在大街小巷中，在牆上奮力地貼著。
突然，有人拍了拍程十善的肩膀。
“呵，貼這個幹嘛？找我早說啊。”
劉喜站在程十善背後，戲謔地調侃著。
那搭在肩膀的手，突然用足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