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森林,冰湖區域。
凜冽的寒風如鋒利的刀刃,肆意切割著這片死寂的空間。鉛灰色的天空沉甸甸地壓向湖面,彷彿要將一切碾碎。
威爾曾經靈動的身軀如今僵硬地臥在冰面上,他不再是昔日那活潑的小狼崽,而是長成了一隻比金格還要大一些的黑狼。
他的皮毛被鮮血染得斑駁,眼睛半睜半閉,仿還留存著對這個世界的不捨與眷戀。
冰面在他身下泛著幽冷的光,絲絲裂痕如蜿蜒的蛛網。
不遠處,金格正與棕熊對峙著。
金格的身軀雖比棕熊小了許多,但它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畏懼。
它的身上也掛了彩,傷口處的鮮血滲出來,染紅了周邊的毛髮。
金格微微弓起背,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吼聲。
這吼聲在空曠的冰湖上回蕩,像是對棕熊的宣戰。
棕熊龐大的身軀在冰面上顯得格外笨重,但它的力量卻不容小覷。
它揮舞著巨大的熊掌,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陣呼嘯的風聲。
熊掌砸落之處,冰屑飛濺,如破碎的水晶。
金格靈活地左躲右閃,尋找著棕熊的破綻。
冰面也被砸出一個淺淺的坑窪。金格趁棕熊一擊未中的瞬間,迅速調整姿勢,再次發起衝鋒。
它如一道白色的閃電,直撲棕熊的右側,鋒利的狼牙帶著寒光,狠狠地咬向棕熊的皮肉。
棕熊吃痛,憤怒地咆哮起來,那聲音震得冰湖似乎都在顫抖。
它猛地轉身,用粗壯的臂膀像攻城錘一樣撞向金格。
金格躲避不及,被撞飛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後,重重地落在冰面上,發出“咔嚓”一聲悶響,冰面的裂痕也隨之延伸。
但金格很快又掙扎著爬了起來。
它抖了抖身子,甩掉身上的碎冰,雙眼依然緊緊盯著棕熊,再次靠近。
它開始圍繞著棕熊不斷地迂迴,試圖尋找棕熊的要害部位和防守死角。
棕熊被金格的糾纏弄得有些煩躁。
它再次高高舉起熊掌,試圖以泰山壓頂之勢結束這場戰鬥。
金格瞅準棕熊抬手露出腹部的短暫瞬間,猛地一躥。
然而棕熊似乎早有防備,用另一隻熊掌橫掃過來。
金格緊急剎車,向後一躍,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一擊。
它瞅準一個時機,猛地撲向棕熊的側面,鋒利的狼牙狠狠地咬向棕熊的皮肉。
棕熊吃痛,憤怒地咆哮起來,轉身用粗壯的臂膀撞向金格。
金格被撞飛出去,重重地落在冰面上,震得冰面發出“咔嚓”一聲悶響。
它很快又爬了起來,抖了抖身子,繼續與棕熊周旋。
在這片冰寒刺骨的冰湖之畔,死亡的氣息如濃霧般瀰漫。
白狼的雙眼死死地盯著眼前那如山嶽般的巨物,喉嚨深處發出低沉的怒吼。
獠牙在微弱的光線中閃爍著冰冷的光。
那是它憤怒與仇恨的宣告。
對面的棕熊,身形已然膨脹到超乎想象的地步。
它每一寸肌肉都賁張著扭曲的力量,彷彿是從黑暗深淵爬出的洪荒巨獸。
變異後的模樣讓世間的語言都失去了描述它的能力。
它的皮毛上隱隱可見一些斑駁的痕跡,像是被某種尖銳的東西反覆刺入後留下的創口,正散發著詭異的氣息。
棕熊緩緩伸出舌頭,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貪婪,舔舐著爪尖那刺目的殷紅。
那是威爾的血。
那隻從弱小幼崽被金格撿回並辛苦養大的黑狼,如今卻成了這棕熊爪下的亡魂。
金格的心中被悲痛與憤怒填滿,它開始圍繞著棕熊快速奔跑起來,腳步踏在冰面上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它的雙眼始終鎖定著棕熊,試圖尋找那一絲可能存在的破綻。
金格怎麼也無法理解,為何他們會被這棕熊盯上。
這頭棕熊像是被惡魔附身一般,完全失去了理智,瘋狂地攻擊著周圍的一切。
就在它的眼前,威爾被棕熊無情地撕咬,生命瞬間消逝。
金格深知孤狼與這般瘋狂且變異的棕熊對抗,幾乎是必死局。
但它不能退縮,威爾的死讓它忘卻了恐懼,心中唯有復仇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它一邊奔跑,一邊留意著棕熊的反應,風在冰湖上呼嘯而過,像是在嗚咽。
冰湖之上,金格這頭白狼宛如一道銀色的閃電,在棕熊身側不斷穿梭。
它瞅準時機,一次次迅猛地撲向棕熊,鋒利的狼牙竭力在棕熊那厚實的皮毛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然而在第七次撲擊時,意外驟生。
棕熊像是早有防備,蒲扇般的巨爪帶著排山倒海之力猛地一揮。
金格躲避不及,被狠狠地拍中,整個身軀如斷了線的風箏般,重重地摔落在冰面上。
“噗嗤”一聲,傷口處頓時鮮血如注,汩汩湧出,迅速染紅了周邊的白雪、冰面,以及它那原本銀白如雪的毛髮。
金格試圖掙扎起身,但重傷的身軀卻只是微微顫抖。
每一次動作都扯動傷口,帶來鑽心的劇痛。
它知道,繼續這樣戰鬥下去,自已只有死路一條。
視線漸漸模糊,金格的意識也開始遊離。就在此時,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喊。
“金格……!金格!”
緊接著,此起彼伏的狼嚎聲打破了冰湖的死寂。
“好煩……”
金格有氣無力地在心中吐槽。
此時那些聲音彷彿隔著一層濃霧,變得越來越遙遠,難以聽清。
“你是我的狼後……我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
一道熟悉的聲音穿透混沌,清晰地傳入金格耳中。
“伽斯。”
金格躺在冰冷刺骨的冰面上,微微抬起頭,輕輕咬了一口伽斯的嘴巴,眼神中滿是委屈。
“你還知道來找我……!”
此時,棕熊被狼群的出現激怒,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狼群也毫不畏懼地回應著怒吼與狼嚎。
但金格卻再也無力支撐,腦海中如洶湧浪潮般的昏迷感一次又一次地衝擊著它最後的意識防線。
終於,它的雙眼緩緩閉合,再也扛不住那無盡的疲憊與傷痛,沉沉睡了過去。
伽斯見狀心急如焚地守在金格身旁,對著狼群發出指令。
而被狼群圍裹其中,那頭棕熊仿若一尊從黑暗深淵中爬出的邪惡巨靈。
變異後混沌的雙眸深處,此刻慌亂如麻。
恰似幽潭被攪亂的死寂。
它足以撼動山嶽的龐大身軀,像失控的重型機器般劇烈扭動,兩隻熊掌如瘋狂的鐵錘,惡狠狠地砸向冰面。
每一次落下,都像是隕石墜地一樣,冰面崩裂,碎屑如銀色的箭雨四散迸射。
棕熊仰天長嘯,血盆大口張到極致,那咆哮聲仿若滾滾悶雷在冰湖上空炸裂,又似洶湧澎湃的海嘯。
以排山倒海之勢席捲而來,震得冰湖之畔的樹木枝葉狂舞,積雪簌簌而落,天地間彷彿只剩下這震耳欲聾的怒吼。
它的雙眼瞪得如銅鈴般大小,警惕地在狼群身上來回梭巡,隨著群狼包圍圈的逐步收緊,像是被圍困在絕境中的末路霸主。
棕熊緩緩挪動著身軀,將那厚重如山的後背緊緊抵靠在一塊巨大的冰塊之上,以求護住要害,那粗重的喘息聲在冰寒的空氣中凝結成一團團白色的霧氣。
儘管依舊聲嘶力竭地吼叫著,可它微微顫抖的熊掌,卻好似風中殘燭般難以自控,還有那兩條如粗壯石柱般的後腿,也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彷彿支撐不住那無盡的恐懼與壓力。
在這冰天雪地的世界裡,它宛如一座搖搖欲墜的遠古巨獸雕像。
雖然表面仍然強撐著兇暴之態,可那從心底蔓延開來的恐懼已經如同無形的藤蔓,將它緊緊纏繞。
死亡的氣息如影隨形,漸漸將它籠罩其中。
冰湖之上,狼群如潮水般將棕熊團團圍住。
它們的眼睛閃爍著兇狠的光,口中發出低沉的咆哮。
此起彼伏的狼嚎聲在冰原上回蕩。
伽斯站在狼群的前方,身姿挺拔,目光如炬,指揮著這場圍獵。
棕熊雖然已經被重傷,卻依舊負隅頑抗。
它揮舞著巨大的熊掌,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陣凜冽的寒風。
熊掌所到之處,冰面破碎,雪花飛濺。
但狼群靈活地穿梭跳躍,巧妙地躲避著攻擊,並伺機撲上去撕咬。
有的狼從側面突襲,一口咬住棕熊的腿部,鋒利的狼牙深深嵌入肉裡。
有的狼則從背後撲上,試圖咬住棕熊的脖頸。
棕熊的身上很快便傷痕累累,鮮血淋漓,染紅了大片的雪地。
伽斯在戰鬥中敏銳地察覺到棕熊的異樣。
它瘋狂的舉動和異常龐大的體型,都表明它被人類注射了藥劑。
他知道這頭棕熊已經被藥劑侵蝕,必死無疑。
現在當務之急是救治重傷的金格。
於是他仰天長嚎一聲,示意狼群停止攻擊。
狼群聽到命令後,緩緩後退,但仍保持著警惕的姿態,注視著棕熊。
棕熊見狼群退去,眼中閃過一絲不甘與解脫。
它發出最後一聲怒吼,那聲音震得冰湖的冰層都嗡嗡作響。
然後,它拖著沉重且傷痕累累的身軀,一瘸一拐地向遠方走去。
每走一步,地上都會留下一個深深的血印。
棕熊龐大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冰原的盡頭,只留下一路的血跡證明它曾在此地做過垂死掙扎。
伽斯轉身,快步走向受傷昏迷的金格,眼神中滿是憂慮與關切。
他輕輕地嗅著金格的傷口,低聲嗚咽著,彷彿在呼喚金格醒來。
伽斯的內心被痛苦與自責填滿,他悔恨自已沒有早一點趕到,才讓金格陷入如此險境。
他的爪子在冰面上不安地抓撓著,發出輕微的“咯吱”聲,那聲音在寂靜的冰湖之畔顯得格外清晰。
伽斯小心翼翼地用舌頭舔舐著金格傷口周圍的血跡,試圖為他清理傷口,減輕他的痛苦。
他的動作輕柔無比,生怕稍一用力就會讓金格更加難受。
他一邊舔舐,一邊用鼻子蹭著金格的臉頰,嘴裡還不時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像是在訴說著無盡的愛意與愧疚。
狼群圍在四周,靜靜地看著伽斯照顧金格,它們的眼中也流露出對金格的擔憂。
此時,伽斯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威爾冰冷的屍體上,他心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
儘管威爾之前讓他心生不悅,但威爾終究與金格有著特殊的羈絆。
他緩緩走向威爾的屍體,眼神中多了一絲敬重與憐憫。
伽斯對著狼群發出指令,讓幾隻狼小心地抬起威爾的屍體,將其一起帶回去。
幾隻被伽斯選中的狼緩緩靠近威爾的屍體。
它們的眼神中沒有了往日的兇狠,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肅穆與敬重。
為首的那隻大灰狼輕輕嗅了嗅威爾的身體,然後小心翼翼地用嘴叼住威爾脖頸處的皮毛。
其他幾隻狼也迅速找到各自的著力點,有的叼住腿部,有的拱起背部,試圖將威爾平穩地抬起。
它們步伐緩慢且整齊,一步一步朝著森林深處走去。
腳下的積雪被踩得發出輕微的“咯吱”聲,在這寂靜的森林裡迴盪。
沿途,樹枝上的積雪偶爾簌簌落下,像是大自然灑下的白色紙錢。
但伽斯無暇顧及其他,他知道金格的傷勢嚴重,必須儘快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為他療傷。
於是他對著狼群發出一聲低沉的嚎叫,示意幾隻強壯的狼過來幫忙。
狼群迅速行動起來,它們用嘴和身體輕輕地抬起金格,緩緩地向森林深處走去。
伽斯走在旁邊,始終緊緊地盯著金格,一刻也不敢放鬆。
……
末日的陰影如墨漬般在大地蔓延,整個世界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攪入混亂的漩渦。
天氣全然沒了往昔的規律。
冬天的餘威尚存,凜冽的寒風還時不時呼嘯而過,試圖堅守它漸弱的陣地。
可春天卻又不合時宜地強行插入,二者在這片天地間拉扯、糾纏。
在這錯亂的季節交替中,植物們也陷入了莫名的瘋狂。
那山洞口的桃樹,本來應該在陽春三月才會綻露芳華,如今卻在冬寒尚未散盡之時,便急不可耐地吐出了花苞。
粉嫩的花瓣在冷風中微微顫抖,像是在向這錯亂的世界展示著它不合時宜的嬌豔。
狼群默默無聲地抬著威爾的屍體,沉重的腳步踏在這詭異的土地上。
它們的眼神中透著哀傷與迷茫,彷彿也被這世界的反常弄得不知所措。
來到那棵桃樹之下,為首的狼輕輕放下威爾。
隨後群狼開始用它們有力的爪子在樹下刨動著冰冷堅硬的土地。
泥土被一點點翻起,帶著冬日的寒意和末日的哀傷。
它們動作輕柔卻又堅定,每一次刨動都像是在與威爾做最後的告別。
當墓穴挖好,威爾的身軀被緩緩放入其中。
群狼用鼻尖拱起泥土,一點點將他掩埋,那紛紛揚揚落下的泥土,像是在訴說著不捨與悼念。
最後,一片寂靜中,只有那棵早開的桃樹,在寒風中搖曳著滿枝的桃花。
花瓣如雪般飄落,輕輕覆蓋在威爾的墓上。
像是為他編織了一床粉色的錦被,讓他在這末日的混亂中得以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