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

他身材消瘦，二十出頭，脖子很長，說話很有條理。

這位是神靈管理局的執法員，林隆。

林隆講述了非法神靈【萬機之神】的相關事蹟，並描述了他的搭檔阿哲、保衛部海威先後因神像失蹤的情況。

“彆著急。”

周異說：“如果是肉山，受害者短時間不會有危險，只是關在電視內，就像是過去關押舊人類那樣。”

他非常關注和重視邪神事件。

這不僅是非法神靈經營，還牽涉奴隸拐賣人口，擾亂新幣市場。

新世界還有各種傳聞和報警，說自己被催眠繼而失憶、失控的情況，都是萬機之神的神像導致，可以說是諸多災禍之源……必須將這位邪神逮捕歸案。

為此周異派出了一個特別調查小隊，由肉食者楊釗，黑夫，貓神組成，裝配了一臺高功率的邪腦電機。黑夫負責來去接送，貓神則是第一時間和周異這邊實時通訊。

不到半個小時。

肉食者就透過貓神說：“董事長，找到了！我在肉山內部找到那些失蹤的人了！”

“上次來的時候，電視裡基本上已經沒有人了，不過這次人數又多起來了，至少有上千人。”

“在裡面，我找到了那個阿哲和海威。他們各在一個電視裡，正在走裡面的劇情，不過現在都是獨立電視，沒有混合和開啟融合。”

“就是肉山的意識體我一直沒找到，也不知道怎麼和它對話和召喚。”

周異問他：“確認沒有其他人使用肉山？是肉山本身做出的行為？”

“沒有。”

楊釗篤定道：“我們肉食者對肉山有很強的感應能力，只要觸碰肉山就能發現這裡的變化。也沒有任何生命，能夠直接影響和操作如此體量的肉山，迄今為止還沒有出現過……”

周異一想也對。

肉山是禁忌大陸的一部分。

整個禁忌大陸是一座活體大陸，是播種者造出來的生物機床。外界想要鑽空子操作這一巨型生物，可能性極低。

周異這次找來氫流。

作為氫基生命，播種者正統繼承人，也是地球播種船的船長，理論上它應該能夠操作或者影響禁忌大陸。

原本週異不想打斷氫流和氫福對天人的破解，不過眼下也必須得出動它們了。

“培養者，這個沒有問題。”

“但我們得先將播種船從火星開到地球，對那邊的播種船完成啟動才行。”

環形播種船在火星基地上空留下了重創昏迷的天人，穿過頂部黑洞似的空間壟，來到了地球的近地軌道。

不過由於已經是天人陣營，是封弦戰爭的成員，所以這裡的監督者們並沒有任何反應。

播種船迅速抵達了禁忌大陸上空，與這邊散開狀態的播種船開啟了某種連線，頓時銀光四濺，高空中電閃粼粼。

就像是汽車之間幫助打火一樣，地球播種船緩緩形變收縮，也逐步組合成了透明的巨大環狀。

“培養者，我除錯一下，請稍等。”

氫流說。

地球播種船裡開始出現一條條水銀般的鍍層，它們緩緩擴充套件，就像是某種進度條。

持續了大概一個小時。

整個圓環徹底變成了亮銀色。

“好了！”

“啟動成功！”

氫流那邊講道：“我看看……這艘船裡，的確有著操作下面那個東西的方法。它叫【孵化場】，由【溫巢】、【神經膜】和【殼】三部分組成。”

“溫巢，也就是肉山部分，專門用於生物孵化和培育。”

“神經膜是火花平原，那裡以電和氫作為媒介，將意識體進行消毒——或者說隔離和清理意識體，然後植入溫巢。”

“殼則是這片看似像是陸地的主體，它起保護、偽裝、測試孵化生物的作用。金象谷，就是一塊專門為金象準備的殼區域。”

“不過孵化場本身也是一種生命形態，溫巢就是似於人造子宮的有機結構，用於孵化孕育各種生物。”

“但它並不能憑空產生生命，而是採集既有生物，對其進行人工培育、融合和改造。”

周異問：“對洞人這樣的微生物也能人工培育嗎？”

“可以的，培育者。”

氫流說：“但培育結果是不可控。也就是隻能決定投入的是什麼生物樣本，它孕育孵化出的結果是隨機的。”

按照它對這一孵化場的詳細闡述。

這一生物機床，本身內部就像是一個混沌模型，丟進去的生物是原料，產出的融合體是什麼，純粹看擲骰子。

將洞人丟進去，的確能人工培育出很多同樣的群體。但這個新洞人，有可能變成白痴，也有可能變成一群瘋子，還有一丟丟機率變成超級洞人天才。

周異心裡琢磨，要不要賭一把？說不定能把洞人群體再一次升級，大幅縮減其融合其他微生物的時間週期。

他詢問洞氏的意見。

然而洞氏卻拒絕：“周董，我們雖然生命短暫，但不會將未來交給隨機和運氣。當前雖然我們進化和融合處於瓶頸期，但這同樣代表我們這一生命形態非常穩定，也是我們和自然共同選擇的最終結果。”

“如果進入孵化場，那麼就等於是回爐重造，洞人生理上的改變，將會改變整個群體的生存方式。那樣一來，只是增加了一個全新物種，但對我們眼下並無益處。”

“作為一個智慧民族，我們認為，應該相信自己，相信族群的知識與經驗積累，自然演化本身速度正好足夠，我們一代代完成持續積累和轉型。”

“從族群尊嚴來說，我們也不願意被回爐重造。”

“請容我們拒絕。”

洞氏的一番話，點醒了周異。

自己還是有些投機主義了。確實。

孵化場本身是孕育新物種的超級培養皿，它的用途也是這個。

電貓、殺手鼠、人造金象、長頸鱷都是這樣誕生的融合怪。

周異也想明白了。

專業事還是交給專業人士，由氫流這個操作者來決定未來怎麼使用這東西。

當務之急，還是搞清楚孵化場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誕生萬機之神。

對於這點，氫流給出了明確的回答：“培育者，我已經確認。那個萬機之神，就是孵化場誕生的自我意識。”

“原本這是不應存在的，因為神經膜會確保意識體不會被外界汙染，徹底隔離與外界的互動，將其送入每一個胚胎中。”

“不過孵化場的意外發生，是源於這裡內部紊亂和機能障礙……上次我將這裡的原型生物電視帶了出來，導致既有孵化流程被阻斷。加上神經膜裡本來要起到隔離外界，保持意識體不受汙染的電貓，數量降低到只剩下5%左右。”

“到這個時候也還好，只是內部出現區域性痙攣……”

“但是人工太陽對圜流進行了清理，讓大片死海消失，孵化場附近可吸收的圜流能量縮減到了之前的30%左右。它是以圜流能量支撐運轉的生物體，這下能源收縮，導致三大組織都出現了嚴重紊亂和失能。”

“這一系列的內外原因，最終導致孵化場受到汙染。”

“禁忌大陸的殼——也就是那些當地居民，他們釋放出的意識碎片大量滲入，形成了孵化場的一個意識體，也就是萬機之神。”

“與此前純淨的意識體不同，這個汙染意識體本身有著很強的主動性和目的性，而且已經變得非常聰明，激發了原本孵化場的職能。”

“它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將大量意識體捕獲，填充溫巢裡面那些生物電視的缺口。禁忌大陸的居民不符合要求，不是目標意識體。”

“因此透過新人類進行意識植入和轉接，從而投射到新世界。”

“所以萬機之神，就是這樣一個被汙染後誕生的異常意識體。”

周異一時無言以對。

原來萬機之神，也是因為公司改造世界而產生的異常結果。

電貓果然是整個體系裡的重要一環。

他不由問：“那麼萬機之神為什麼不進入大聖靈，反而是找到新世界？在大聖靈裡沒有任何它出沒的記錄，這又是為什麼？”

“因為舊人類。”

“它首要目標是追蹤舊人類，優先將那些外逃的106萬舊人類重新裝納進入生物電視裡，所以找到了新世界。”

氫流說：“不過在捕獲了一部分舊人類之後，它也開始逐步吸納新人類。因為舊人類數量不夠，它的目的是填充滿額曾經的8億個意識體。”

周異：“……”

“那麼自稱萬機之神又是什麼情況？”

“它很聰明，您可以把它看成是孵化場——或者說禁忌大陸的一個微型大聖靈。它透過偽裝為神靈的方式，進入新世界，並且許諾給信徒們，可以改造他們的軀體，賦予他們強大的生命作為承諾。”

氫流詳細講解了萬機之神的經營方式。

這位汙染後誕生的意識體，改造軀體也是真，可以將普通新人類直接改造為殺手鼠，生物電視機……大多人都會選擇當電視，雖然出不去，但總歸是活著有點等營救的盼頭。

【那裡沒有貧窮，沒有工作，沒有衰老，沒有死亡，每一個人都是世界的主人。】

【所有人都將擁有屬於自己的國度。】

這兩句宣傳語，也不算謊言。

將人裝進電視機裡，的確就不會死去，也有屬於自己的國度，只是像舊人類一樣陷入不斷迴圈的記憶囚籠。

唯有少部分信徒，貪婪或發自真心相信萬機之神，會被萬機之神用作媒介，在新世界裡活動，並且幫助他們獲取財富能夠在新世界裡買房定居，獲得大量財富。

這些信徒透過不斷傳播神像，將更多的意識體透過神像送到肉山作為業績。

拉入10個人，也就是面值為10的萬機之神新幣，就能改造身體，擁有全新的電視機身體，並且可以自由出入肉山。

拉入100個人，還能選擇成為殺手鼠形態。

拉入1000人，甚至可以選擇被改造為電貓而在世界上活動。

有一小撮人成為了萬機之神的狂熱擁護者，因為跟隨這位邪神來錢最快，還能將自己的肉身脫胎換骨，成為更強大的生命型別。

“……大體情況就是如此。”

氫流問：“培養者，是否現在就將其混亂意識重置？只要重置消除，這個孵化場的意識體就會消失。後續只要進行定期檢視和清理，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周異思索了一陣：“這個萬機之神，本身是徹底混亂，還是有自我控制能力？”

“它雖然由意識碎片拼湊而成，但正常意識體有的它都有。”

“只是因為初始狀態，就是因禁忌大陸的居民而誕生，當地居民作奸犯科者數量很多，導致萬機之神本身有著很強的破壞慾和侵佔欲。”

氫流直言：“它本能傾向於混亂、掠奪和控制。所以才會以萬機之神的名號，在新世界裡到處誘捕居民，並且侵佔汙染其他神靈發行的新幣。”

顯然。

萬機之神本身對公司的發展沒什麼好處。

只是。

任何性格和能力，都有其可以發揮的領域。

比如說。

周異提出：“萬機之神，如果是作用於捕獲天人的意識體，這有沒有機會？天人意識能被汙染嗎？或者說，入侵它們封閉的意識體系……”

氫流這次思考了很久：“在機制上，萬機之神本身就是混亂意識，具有病毒式的擴張、傳播、汙染和同化能力，理論上應該是有效的。只是目前我們還沒有找到，天人那邊的意識通道，都是它們主動聯絡，我們才能對話……所以天人的意識體形態和結構，當前還不得而知。”

周異眼睛一亮：“沒事。這個可以慢慢來。你現在就先約束和管轄萬機之神，讓它變成公司的意識駭客，或者說大聖靈病毒。能不能做到？”

“可以的。因為孵化場主體我能控制，就可以直接對它下達指令。”

周異點點頭：“那你就先好好訓練它，以後有用得上的時候。”

“遵命，培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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