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
翡翠城五號樓佇立在廣寒宮的城市東區。
高樓內，神靈管理局的會議已接近尾聲。
“諸位一定要保持警惕和敏銳，我們當前面臨著本局建立以來最嚴峻的挑戰。”
“我們的工作，是維持新世界內的神靈秩序，建立良性的神人關係，所有規則規章都是基於此而制定。這也是董事長設立本部的初衷，請務必銘記。”
“所以對邪神「萬機之神」的偵查和追捕將會繼續，我們還要加大力度，不會因為它的隱匿而中止！”
“公司本部派來的調查組，將和我們一起徹查萬機之神。大家要互通有無，共享資訊，一切目的都是為了儘快及早逮捕這位非法神靈。”
會議結束後。
林隆被局長點名留下。
站在寶石螢幕前，林隆略微有些緊張。
他面對局長時總有些忐忑。
倒不是工作上有什麼紕漏或問題，而是由於歷史遺留問題。
那時候林隆在民用航空部當執法員，於沙港西部機場裡執勤，他遇到一個滑板小孩，於是逮住這孩子問大人呢？他不讓這孩子單獨行動，而把他一路送到公司三傑的貝塔那裡。
沿途林隆還在諄諄告誡，說你小孩子家家不要亂跑，外面很危險，將對方批評了一番，並且教導對方機場規章和一些人生經驗。
這位小孩就是如今的局長覺明子。
彼時林隆根本沒有發現，對方竟然是一個機電生命，因為從外觀容貌來看，覺明子那時候完全就是一個人類小男孩。
事後雖然他也知道了這事，不過也沒在意。
人的命運就是不可預測。
他在公司年初內部選調考試裡，以優異成績名列第三。林隆原想要去火星事務部，因為那邊發展迅速，待遇同比地球這邊是兩倍薪資，而且那邊也需要執法員。
但最終填報意向表時，負責選調工作的咬人貓卻告訴他：“你成績很好，執法員工作經驗也符合，所以還有一個額外的選擇。”
“公司擬成立一個新部門，專門負責管轄新世界的特殊事務，正需要執法員。那邊收入比火星更高，不過需要常駐月球，但名額很少，要的都是公司有經驗的精英員工。”
就這樣。
林隆考到了神靈管理局，成為一名新世界執法員。
雖然關於這事，局長覺明子大機率根本沒怎麼在意，但林隆總是會想到過去那一幕。
“林隆。”
局長機械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是，局長。”
“現在給你介紹一名公司調查組的調查員。”
旁邊走出一名海人。
它穿著深藍色制服，未變身的狀態下有些瘦小，但雙目有神，氣質沉穩。
“這位是保衛部的海威。它參與偵破了死海拆遷詐騙案、黑卡盜刷死海園區等大案，偵查經驗豐富，是獵海部長派出的得力干將。”
“海威，我也給你介紹一下。”
局長又說：“林隆，我局優秀執法員，他在沙港有五年執法員經驗，在新世界裡也展現出了優秀的洞察力和資訊收集能力，邪神「萬機之神」就是他最先發現後上報。迄今為止，我們最重要的第一手資料，也都是林隆這一組收集到的。”
“可惜萬機之神警覺，狡猾地躲了起來，導致很多線索斷裂。接下來還需要你們通力合作，儘早將它身份挖出來，逮捕歸案，避免其繼續影響新世界的正常秩序。”
“具體方面，你們好好協調，有什麼需要可以找我。”
局長的螢幕隨即熄滅。
顯然已經忙其他工作去了。
海威當即說：“請帶我先去看一看案發現場。”
林隆先領著它一路進入管理局的執法處。
這裡有一排特殊邪腦電機。它們呈寶石球形結構，就像是一個個大號水晶蛋，邪腦電機被固定在內部，後方一條條寶石纖維連入五號樓。
海威露出好奇的神色：“這就是管理局的【執法員】邪腦電機？”
林隆點點頭：“它依託於局長進行連線，再用瓶中小人技術，將意識體完全投影到新世界。不論什麼生命等級，都不受影響。只是因為光核級機電生命目前就兩個，只有它們能夠支撐，所以暫時僅限我們內部工作使用。”
“操作和普通邪腦基本一致。”
他們進入操作艙，開啟投影。
很快。
兩人在了新世界的重慶街頭碰面。
林隆對這裡再熟悉不過，因為重慶就是他和另一位執法員搭檔的轄區。
他目光掃過城市裡的行人，商鋪裡的老闆、僱員和顧客——這已經變成了一種職業習慣。
在執法員眼裡，這些人頭上都會浮現出其【身份】，很好識別。
“就是這裡。”
林隆腳步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商鋪前。
這裡頂部有著綠底白字的招牌「濟佑藥房」，是一家小藥店。不過此時捲簾門已經拉下，外面還被寫有【神靈管理局】的白色封條貼上。
林隆拉開封條，開啟卷簾門，帶頭進入。
他打了個響指，原本黑暗的室內就明亮起來。
海威立即注意到了裡面的關鍵。
它走到玻璃櫥櫃旁。這裡擺放著一座手掌長的小雕塑，那雕像腦袋是顯示器，身體由線纜、電路板、齒輪和塑膠殼組成，就像報廢電子垃圾製作的手辦。
兩人一靠近。
雕塑上的小小顯示器陡然亮起，裡面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萬機之神，啟動。】
【讚美我的名字，聆聽我的福音，成為我的信徒和追隨者，我將帶你們前往永恆天堂。】
【那裡沒有貧窮，沒有工作，沒有衰老，沒有死亡，每一個人都是世界的主人。】
【所有人都將擁有屬於自己的國度。】
【只需要拿住神像，頌念‘讚美萬機之神’，就能與我同在。】
【稱頌吧，呼喊吧，萬物終將屬於萬機之神。】
播報完畢。
電子手辦小小的螢幕也隨之漆黑。
海威左右端詳了一番：“萬機之神是靠神像傳播擴充套件信徒，那麼這個神像，就是它的標記？”
“對。”林隆說：“但這種神像標記很特殊。可以在新幣和神像之間切換，像是這樣。”
他伸手抓起那雕塑，手指攥緊，頓時神像就像是紙糊的一樣收縮壓平，變成了一枚金燦燦的金幣。
其正面是一臺老式顯示器。背面有著萬機之神四個字，還有一個2數字。
海威若有所思：“還發行非法新幣？”
“原本正常情況下，每一枚新幣都可以溯源，因為它們是概念生命標記的折迭收縮結果。只要找到新幣，就能找到其發行者。”
林隆捏著手裡的非法金幣：“但這個不行。萬機之神發行的新幣，需要配合祈禱詞，才能觸發萬機之神。而一旦觸發，祈禱者就會被萬機之神帶走，不知所蹤，直接在新世界裡下線。”
“我的搭檔阿哲——他過去是第一個完成月球上操作廢土裝甲行走的人類。就是因為嘗試想要打入內部，調查萬機之神的真身，手持這一神像後頌念祈禱詞，至今下落不明……”
說起這事，林隆臉色黯然。
“重慶女士也查不到？”
海威不解。
林隆搖頭：“重慶女士作為世界管理員，的確能定位到每一個意識體。不過每一次追查，都發現萬機之神來自不同源頭，是不同的意識體。”
這事第二個棘手處就在於此。
萬機之神進入新世界的意識體，都是很詭異的消耗式個體。重慶女士捕獲了十幾個，但這些意識體本身都是由意識碎片拼湊而成，如同某種意識傀儡。
它們都只是工具生命，本身持續時間從幾個小時到幾十個小時不等，到時就會自然崩潰，體內也沒有任何有價值的記憶。
聯絡到夢魔一族進行查證，結果同樣一無所獲。就像是這位萬機之神，根本不是地球生命一樣，大聖靈內沒有任何關於它的記載和資訊。
既不知道這一位邪神是怎麼進入新世界的，也不知道它本體在哪。
如此難題，公司也是頭一遭遇到。
海人調查員沉思片刻：“林，那些意識傀儡，主要任務是拉新和傳播萬機之神？”
“是的。”
林隆將手裡的神像放回櫥櫃原位：“它們其實和神像是一體，會隨機出現在一些新世界居民的身邊，然後誘惑他們持有，並且如果和神像呆得越久，越是容易被它影響自己的判斷和思維。”
“這東西，本身就具有一種意識干擾和汙染能力，會逐步侵蝕吸引人靠近它。這個是阿哲用來潛入萬機之神大本營，原本應該進行收容的，不過抱著一絲機會我們將它暫時留在這裡。”
看著那看萬機之神的雕塑，他心裡有些沉重。
阿哲已經失蹤超過了72小時。
情況很不妙。
“也就是從技術方面很難有所突破，得換個角度了。”
海威轉變了思維：“神像持有者是這個藥店的老闆？”
“對。”
林隆說：“藥店老闆叫陳深，津城人，原本就是藥師，所以才能有資格在這裡開藥店。根據機電運營組那邊的資料，陳深之前都很正常，用積蓄還購買了兩枚瘟疫幣，他在四天前登陸了這邊之後長期閉店，還發現了可疑神像。”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和阿哲一路過來確認，看這事和神靈有沒有關係。然後才發現了萬機之神的存在。”
“根據萬機之神的詞條，我們對新世界各城市進行了調取，發現好幾座城市，都流傳著這位邪神的神像傳聞。”
海威問：“所有受害者都是持有神像後失蹤？”
“是的。”
“神像自己會移動？”
林隆：“這個無法確定，因為神像本身標記如果被破壞，不知道會出現什麼結果。可能陷入其中的受害者就回不來了，所以我們對神像都是收容。”
“不對。”
“什麼？”
“不對，你前面說的不對。”
海威的目光變得犀利起來：“這些神像如果是完全由萬機之神操控，那麼完成了引入新成員任務之後，就應該消失，繼而尋找下一個目標。”
“但是這裡被你們封鎖之後，神像並沒有消失，而是一直維持原狀和原地不動。”
“有人在傳播神像。”
林隆聽得一愣：“你是說，還有另一部分萬機之神黨羽，負責將神像流轉起來？”
“是的。”
海人調查員走到神像旁邊，再次仔細端詳起來：“之前有一點我一直覺得疑惑，那就是為什麼要讓神像能變成新幣形態。”
“雕塑不受監管，但成為私自發行的新幣，那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這樣設計不覺得很奇怪嗎？”
林隆點頭：“是很怪。我們也沒有想明白其中原因。”
“其實很簡單。”
海威抓起萬機之神的神像，將其再次捏成一枚金幣形態：“這個東西是為了用作價值衡量，是萬機之神的信徒，用來衡量自身勞動價值的貨幣。也就是他們內部使用的錢，能夠從萬機之神那裡換取酬勞。”
“你看。”
它指了指金幣背面：“這個2字，就是指的其面值，為2個人。包括藥店老闆，以及你的搭檔阿哲，兩個人被送到了萬機之神那裡，這就是業績和酬勞的表示。”
“只是因為這裡被封鎖，所以那個原本的持有者不敢過來，選擇明智地遠離。”
林隆聽得嘶了一聲。
保衛部果然厲害。
參與偵破過許多案件的專業人士，才兩個小時不到，就已經找到自己幾天都沒能發現的線索。
局裡的方向看來是錯了。
這邊過於依賴於重慶女士和機電運營組，她們那邊過去幾乎可以說無所不知，但萬機之神卻一直查不出來，導致案件遲遲無法寸進。
林隆立即精神一振：“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找到那些傳教信徒，也就是專門持有這些萬機之神新幣的群體，只要找到他們，就能得到更多的線索。”
海威臉色卻沒有任何放鬆。
這位海人調查員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反而神態更加凝重。
它摸著臉邊的紅毛，緩緩說道：“只是這樣一來，這些傳教信徒到處拉人頭，持續這樣下去必定會被我們發現。那麼正常來說，要麼他們及時收手避免人數太多，要麼一口氣吃個胖子賺個夠本。”
“這種方式要一下吃下很多的人，必定會引起關注……那麼要怎麼做，才能短時間裡吃下最多的人……”
“不對……不好！”
海威面色驟變：“神靈！萬機之神的真正目標不是普通個體，是概念生命，它要吃下這裡的神靈，透過神靈將那些神靈的新幣持有者全部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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