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餘霜身體猛然一顫,
她面帶驚恐之色,眼淚倏然落下,一時間竟不敢動彈。
那說話的女人湊上前,語氣帶著幾分慍怒,伸手便要拉餘霜胳膊,
“你這賤丫頭竟敢跑皇城來?真是讓我們好找!不聽話的東西,看我回去不扒了你的皮!”
看著餘霜驚慌的神態,便知她真是嚇得狠了,葉無雙眉頭不自覺緊緊皺,心情有些煩躁。
她前走一步,將餘霜擋在身後,直視潑婦雙眼,語氣冷硬:
“你們要做什麼?”
本以為對方在京城會有所顧忌,卻不料對面女人上下打量幾下,眯起雙眼,聲音帶著嘲諷,
“你誰啊?憑什麼帶走我侄女?我辛苦將人養大,你怎能就這樣帶走?”
前世從未聽餘霜說起過家人,葉無雙此時拿不定主意,側頭看向身後的姑娘,
餘霜此時也是懵的,但她看到了淡然的葉無雙,
明明比自己年紀小了不少,卻十分從容,眼中隱隱還帶著鼓勵。
不知為何,這讓她心中多了一些底氣,也有了一絲反抗心理,
她轉過頭,第一次直視二嬸雙眼,她的聲音很大,掩蓋住不安:
“你們霸佔父母留給我的財物田地還有理了?我這些年過得是什麼日子!可你們到底沒讓我餓死,我不怪你們,”
她抹了把臉,接下去的話幾乎是扯著嗓子說出來的,
“讓我幹活也就罷了,可你們怎麼能把我賣給村裡的老光棍做婆娘!”
那個嬸嬸這會兒正來氣,伸手指著餘霜就開罵,吐沫星子恨不得飛出二里地,
“你這小賤蹄子竟然不識好歹,老光棍有什麼不好,不缺吃穿還不用幹活,你不識好人心!”
“那老光棍的媳婦都丟了多少個了!你們心裡不清楚嗎!還是說你們也是……”
“你給我閉嘴!”餘霜未說完的話被二叔打斷,
二叔有些心虛的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什麼人注意自己,這才鬆了口氣,
他上下打量葉無雙一番,眯了眯眼睛,又悄悄對二嬸比了個手勢,隨後露出了好說好商量的態度:
“你不想嫁人也行,但我們收了十兩銀子的聘禮,你若不嫁,便將這筆錢給我,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
他話是對著餘霜說的,可眼神卻看向葉無雙,手也伸了過去。
葉無雙自是注意到了二人的小動作,心中泛起嘀咕,
恐怕這二人的目的不在銀子上,
就在這時,她注意到男人前伸的小臂上,有一個烏鴉頭的紋身,
這讓她心下一顫,
這紋身她認識,前世皇城搗毀了一個白蓮教的柺子團伙,就是這個紋身。
想到此,她心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今天剛出府時,見到的馬車上的花紋為何眼熟了,
那花紋她曾經在一個絨布袋上看到過,
就是葉錦棠裝金鑰匙的絨布袋!
這世上真的有如此多的巧合嗎?
複雜花紋,烏鴉紋身,柺子,奇怪的白花,詭異的邪術,
白蓮教……
心中將這些事情聯絡在一起,便覺得有一個巨大的網出現在自己周圍,正在慢慢收緊。
一定還有其他勢力盤踞在皇城!
她有了猜測,心中也多了幾分沉重。
這二人,即便與白蓮教無關,即便與柺子無關,但他們威脅到了餘霜,那便是不能留了。
順藤摸瓜固然是上策,但餘霜對她來說非常重要,
她不能容忍一顆隨時會威脅餘霜的炸彈。
這兩個人要麼死,要麼送給夜朗庭,總之不能再活著出現在皇城。
看著面前還在打量自己的二人,葉無雙斂下眼眸,心生一計,
她淡定拿出一錠銀子,正要扔過去,卻被餘霜攔下,抓起葉無雙胳膊撒腿便跑,
葉無雙眼中下意識閃過一絲警惕,但還是跟著跑到巷子裡。
那對夫妻見狀也是一愣,隨後拔腿便追。
餘霜體力差,幾乎是被葉無雙拉著跑,
二人速度不快,葉無雙有意向人少的地方跑,
終於將人引到偏僻處,她果斷點穴將餘霜定住,
將人藏在一處白菜堆後面,而後調轉方向,正面迎上那對夫妻。
那二人看到去而復返的葉無雙眼前一亮,顧不得不見的餘霜,仔細打量眼前少女。
他們常年在城中晃悠,自是眼力不錯,能看出葉無雙雖然瘦弱,可身上穿戴皆是上品。
想來應是富家小姐,卻不知為何未帶僕從護衛,
應該也是家裡不受寵愛的。
他做這行多年,光顧他生意的大客戶,最喜歡氣質不凡的官家女子,
而平日裡這樣的姑娘不好遇,遇到了也不好下手。
這樣的貨搶手,一旦到手都能賣個好價錢。
而且面前這個瘦弱姑娘,一看便是好拿捏的。
此時衚衕冷清,他們也不再裝模作樣,二人互換了眼神,直接撲向葉無雙。
他們眼中帶著貪婪和勢在必得,男人衝上前直奔肩膀,女人則掏出了一塊帕子,上面藥粉清晰可見。
二人配合默契,一看便是老手。
然而葉無雙並未如他們想象一般逃跑,而是勾起一抹冷笑,甩出腰間長鞭,直奔男人而去,
只是她鞭子還未抽中,便見那男人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瞪著雙眼,在迷茫和不甘中斷了氣。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不只葉無雙,連對面拿著抹布的女人都慌亂了幾分,
此時潑婦已顧不得死鬼老公,如見鬼一般轉身便逃,
只是她剛轉身,便被一隻暗鏢擊中後腦,直挺挺倒在地上,再沒了生前的囂張。
葉無雙轉頭看暗器襲來方向,只見一個身穿緋色長衫男子正坐在一處荒院房頂上,
那人面上覆著一個鬼牙面具,將面貌蓋得嚴嚴實實。
葉無雙心中直嘆氣,
這二人確實該死,她原本想將人打的半死,再喂些迷藥藏到荒院,讓書蘭給夜朗庭送去的。
如今,倒是省了一番力氣。
淡淡搖了搖頭,她輕輕施了一禮,
“多謝俠士相救,若有機會,小女子定當答謝。”
眼看對方並未開口,她心知這人並不願表露身份,道謝後便要離開。
她走得果斷,讓夜朗庭面具後的眼角不自覺抽了抽。
夜朗庭不是昏迷了嗎?為何出現在此?
長話短說,他是裝的。只有幾個暗衛知曉實情。
他這會兒理應正在床上‘昏迷’,可聽心腹說了書蘭捎來的口信後,不知為何心中總是安定不下來,
此次暗殺確實危險,若非葉無雙提醒,若非他早有準備,此次他凶多吉少。
那個明媚又消瘦的身影總是縈繞在腦海,讓他裝病都裝不好。
無奈,他只得讓雲松戴上假面代替自己,而他悄悄自密道趕出來,只為見她一面。
恰巧,他剛從荒宅出來,便見到小妮子被威脅,果斷出手相救。
再看此時的葉無雙,哪裡還有拉著自己時的狡黠?一整個生人勿進的態度。
想到那日的接觸,他不自覺紅了耳梢,
他心中刺撓,可偏偏還不能摘下面具,
思前想後,他將一個雪白牌子扔了過去,
葉無雙敏銳躲開,做出防禦姿勢,定睛一看,是個雪白牌子。
象牙牌啪嗒一聲落地,她這才發現,對方並無惡意。
她摸摸鼻子,有些尷尬,撿起象牙牌,看到上面一個清晰的‘麒’字,
“閣下這是何意?”
面具後的人兒嘴角不自覺上翹,在反應過來之後又壓了下來,
他靈光一動,伸出手,指向了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