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牆很快就建好了。

一丈高，三尺厚。

留了一道鐵門。

上頭一個巴掌大的小視窗。

若是有人來，可以先透過視窗看看來的是誰。

若是惹事的，直接關上門不理會。

量他銅頭鐵臂也砸不開門。

安保隊只需每日安排一個人守門。

其他人都可以幫忙生產。

田裡的秧苗已經長到一尺多高，綠油油一片十分喜人。

王家父子的確是種田的好手。

即便第一次種水稻，長勢也十分的旺盛。

最近他們正在給稻田追肥。

用的是這幾個月收集的糞便漚的肥料。

種田組的基本都是農戶出身，對這事兒倒是不怎麼排斥。

但是人手不夠，李耗子等人就被分配到種田組幫忙。

受不了糞肥的氣味兒，就開始忍不住抱怨：

“真是拿人不當人。

這麼大的味，燻也被燻死了！”

旁邊正忙的熱火朝天的王德法沒搭理他，回頭對忙著的眾人道：

“大家都加緊點兒幹！

過幾天秧苗就要抽穗了，肥料頂不上是要空癟的。”

說著擦了擦汗就走了。

李耗子無病呻吟被人忽視，心裡頭就有點不舒服，。

抬頭看了看左右。

見旁邊一個病懨懨的小瘦子正苦著一張臉撒肥。

於是就湊上去閒話：

“哎。

我好像認識你。

你不是牛朝萬招募的那個賬房？”

當初牛朝萬搶了所有人的東西充公，總得有個人管理那些物資。

於是就看中了一個姓劉的書生。

劉書生在家鄉是縣令的侄子，曾在縣衙管過賬，收過不少黑錢。

可是家鄉遭遇旱災。

災民受不了縣衙的盤剝壓榨，組織起來造反，把他的縣令叔叔一家給整死了。

他偷了些錢財逃出來，假裝成流民。

混進了逃荒的隊伍。

後來牛朝萬接管了流民。

跟著蕭羿一起往建州走，他的糧食很快就吃完了。

只剩了隨身帶的金銀。

可金銀不能當飯吃。

正絞盡腦汁想從其他人手裡偷點吃的的時候，牛朝萬出現了。

他很快認清了形勢，把自已的金銀全都給了牛朝萬。

並表明自已曾在縣裡當過賬房。

牛朝萬便讓他掌管清點物資的事。

他便利用職務之便向流民收取好處。

給的起好處的就多分一碗稀湯，給不起好處的就只能飢一頓飽一頓，一天只能吃一碗湯。

後來沈墨染接管了流民。

讓段修哲管了物資。

他幫牛朝萬做過惡，在流民之中又口碑惡劣。

漸漸被邊緣化。

“你有沒有覺得，這桃源村表面看著雖好，實際吃人不吐骨頭！”

李耗子見他不搭話，湊上前兀自說著。

“明明都是一樣的人，明明都吃一樣的飯。

有的人就只擺弄幾個瓷罐子，縫縫補補。

而我們，卻要搬磚壘牆，搗鼓臭大糞！”

他惡狠狠倒出筐裡的糞肥。

“要我說。

既然是大家一起建的村，就該公平才是。

他們吃閒飯的也該來種田，來倒騰臭大糞！”

劉書生依舊苦著臉，沒什麼表情。

旁邊也來幫忙的小月娘不淡定了，掐著腰大罵：

“李耗子，別亂嚼舌根子。

咱們村分任務是根據能力來的。

你會做瓷器？

你會做衣裳？

撒糞你都撒不好，還覺得不公平！

我看就該把你攆出去喝西北風！”

李耗子被揭了短倒也沒臉紅，而是梗著脖子道：

“都是一樣的流民，我怎麼就不能要公平？

就算我曾跟著張大貴出去過，你們是該看不起我。

可劉書生呢？

他識文斷字，又在縣衙當過差。

不比那姓段的強。

憑什麼姓段的就只需要寫寫算算，劉書生就得倒大糞?”

“這……

我！”

小月娘一時答不上來。

都會寫會算，為什麼一個能當頭安排事兒。

一個就只能倒大糞？

她想不通。

“還有你。

論廚藝論針線，你也不比胖嬸和白素素差，為啥你就得來倒大糞，她們就不用？”

還沒說完，李耗子又開始咄咄逼人。

小月娘更想不明白了。

“我……我就是來幫個忙。”

她力氣大。

而且在鄉里時種田也是一把好手。

“呵！

真是傻的冒煙。

人家把你當驢使，白讓你幹活還不給好處。

你還在這兒傻樂呢！”

小月娘一噎。

她這是被人當驢使了？

……

沈墨染眼看著一線天的圍牆建好了。

又開始忙活瓷窯的事兒。

若是這批瓷器賣的好，這裡的瓷窯肯定要加大產量。

可是技術工就只有牛發財一個。

她準備讓牛發財多收些徒弟。

當然，瓷器的種類和花樣也要豐富一些。

於是叫段修哲幫著牛發財物色學徒，自已躲進竹樓裡描新花樣。

可是她沒想到，那圍牆才建成了兩天，竟然就派上了用場！

守門的宋虎急匆匆來報，說是小羅莊來人了。

沈墨染還以為是羅成亮或者是羅老三。

又或者是羅山。

找她商量做生意的事兒。

可沒想到，來的卻是羅成亮的媳婦兒，柳寧寧。

抱著她的兒子小石頭。

兩人跑的呼哧帶喘，滿臉狼狽。

柳氏的頭髮都快顛散了。

看見沈墨染從竹樓裡出來，劉寧寧抱著孩子就跪下了：

“沈姑娘，求求你救救小羅莊的村民吧。

他們都被胡人抓住了！”

沈墨染驚了一跳。

小羅莊被胡人搶了？

知兒他們還在私塾裡讀書呢。

“柳嫂子快快請起，快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段修哲聽到動靜也趕了過來。

看柳寧寧抱著孩子累的喘不勻氣。

便叫胖嬸過來把孩子接了。

沈墨染又趕緊給倒了一杯水喝。

“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柳氏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終於緩過一些來。

痛苦的回憶著。

今早上有個貨郎經過村口，小石頭吵著要吃飴糖。

我身上沒帶錢，就回去拿了錢去追那小貨郎。

買了飴糖還沒回村子，就聽見村子裡一陣鬨鬧。

我聽著聲音不對，就趴在村口的老柳樹後看。

就見一隊五大三粗的漢子把村裡人都綁了，拖進了祠堂。

還叫嚷著——

今天要是找不到姓沈的丫頭，就一個人也不放過！”

柳氏臉色發白，面色驚恐。

“我……我琢磨著。

那些人口中姓沈的丫頭，莫不是沈姑娘你？

就趕緊跑過來稟報了。”

沈墨染一驚，竟是衝著她來的？

那呼延碩是個記仇的，沈墨染接二連三讓他吃了虧。

他回部落又被達奚壁嘲笑，被西戎族王子訓斥。

咽不下這口氣。

遂找人在秀山縣門口蹲守，看見沈墨染進城，又尾隨其到了小羅莊村。

只是那時候村民都在，他怕人看見。

沒敢一路跟到一線天。

呼延碩這次找來，是復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