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築基打金丹還打贏了?”
唐長老此刻正向自家宗主彙報比拼情況,那宗主長的體態臃腫,憨態可掬,他驚呼道:“這可怎麼辦,難不成這次真遂了這老狗的歹願?”
“宗主且放心,慧性比拼由我親自出馬,最近唐某研究出一種幻境陣法,名為三悟,以此檢測慧性,定叫這林勾鎩羽而歸!”
“如此一來豈不是對其他修士也有影響?”
“宗主,事關卯兒終身大事,還管這麼多作甚啊!”
“也對,就算這次慧性比拼沒有優勝也絕不能讓這老狗拿了!”
御獸大比三項比完,一天時間都要過去了,最後的慧性自然是留在明天,阿劍和靈勾道人安排在御獸宗一處房間內休息。
“老勾,你說說嘛!”
阿劍平時從不好奇,但是這靈勾道人總是一副高深莫測若有其事的樣子,讓阿劍不知為何心神不定,連修煉都靜不下心,三殺訣一旦靜不下心就不用練了,免得走火入魔。
雖有龍魂護體,但是小命要緊,沒什麼事不要挑戰龍魂的護體極限,哪天玩脫了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你真想知道啊?”
“我不想知道的,但是你別這副樣子!”
靈勾道人此刻坐在窗前,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摸著鬍鬚,他抬頭望月,眼波流轉,似有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
這種做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思春,只有阿劍這個從來不知愛情為何物的牲口才看不出來。
或許是酒意上頭,靈勾道人沉浸在這股微醺之中,他緩緩開口了。
大概是兩百年前,靈勾道人對御獸方面是一竅不通。
那時的他以築基修為行走世間,躲避正邪戰火。
於一邪派圍堵下救下一女童。
這女童也說不出自己的來歷,反正救完之後他就想把女童丟到哪個正派宗門讓人把她領走,可惜,被這小無賴纏上了。
丟了她無數次最後還是被這女童找到,靈勾道人沒轍了,只好帶著她行走江湖,順便教她修仙之道。
說也奇怪,這女童雖不懂修仙但對御獸之道熟悉萬分,他就想著帶著女童去御獸宗門看看是不是有人認識。
他們訪問了無數宗門,從南荒走到北地,又從北地訪到西山,十幾年過去一路上小心翼翼得活著,女童也長成如花似玉的妙齡女子,倆人朝夕相處,竟生情愫。
按理說這老狗都這個歲數了,怎麼可能還對一個小屁孩動心,可這世上萬千修士,竟沒人比這女子更懂自己。
倆人明裡暗裡藏著這份情愫,不曾有一人越過這道紅線。
在西山御獸宗處,終於被人認出身份,女子乃是御獸宗宗主獨女!
御獸宗宗主本想感謝靈勾道人所為,可看見自己本來知書達理的女兒被這老狗養成了一副貪小便宜的市儈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給了靈勾道人一些謝禮就讓人趕他走。
靈勾道人本來也是走了,可走了幾年不對勁了。
他到哪都感覺少了點什麼,以往坑蒙拐騙的招式一個人用時居然使不出來了,他腦子都是另一個人的身影,談話中全是那個女子曾說過的話語!
他明白了。
他是墜入愛河了!
那時他趕回御獸宗,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想要見她,可這怎麼見?
兩人歲數相差最少兩百年,這已經不是爺爺輩了,這是祖宗輩了都,就連御獸宗宗主都不敢說自己比靈勾道人大上多少。
更何況,靈勾道人在自詡正派的御獸宗宗主眼裡那就是一塊茅坑裡的石頭,他當然是避而不見,甚至找人驅趕。
靈勾道人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她了,沒想到御獸宗第二天就舉辦了一個所謂的御獸大比,那個神秘大禮不知道是什麼,但靈勾道人總感覺跟她有關係。
所以,他從第一屆大比開始一直到現在,輸了四次,這是第五次了。
從一開始時的一竅不通,到現在的程度,靈勾道人不知道多少日夜在深究這御獸之道。
修為也是壽命即將到頭才堪堪突破金丹,延壽至一千年。
阿劍聽完故事,靈勾道人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他應該是做了個美夢,口水都流了一桌。
阿劍想不明白,靈勾道人如果對登仙之心有如此強烈,現在豈不是早就快到元嬰了吧?
難道,登仙的誘惑,還不如人世間的小情小愛?
阿劍不懂,他也希望這輩子都不懂。
第二天,待酒醒後的靈勾道人與阿劍趕到時全部修士都已等他們許久了。
看著唐長老一臉嫌棄的表情,阿劍好像明白了昨天為何唐長老是那副做派了,看著不明所以還在替靈勾道人說好話的孫宗主,他一臉無語。
孫宗主,這事要成了,御獸宗宗主估計不敢揍這個姑爺,但絕對敢揍你。
“這次慧性比拼,與之前不同,由我來主持。”
唐長老見人來齊站起身來,他一揮手,一個陣法圓圈落於會場中央,上面插了一個陣旗,飄著一種蕩人心魂的氣勢。
陣法雖然看著簡陋,但是效果還是肉眼可見的,唐長老只是放進去一隻試驗用的小白鼠,片刻後白鼠在原地愣住宛如石化一般,最後待陣法顯示出一道紅光,白鼠才蹭的一下逃竄走。
“喵!”
也不知道誰帶了只貓,一口就將小白鼠吞了。
“這陣法名為三悟,分別是悟空、悟能、悟淨,以此三悟考驗靈寵,比之前慧性陣法要稍微嚴苛,這次慧性比拼哪怕沒有優勝的修士都可以獲得我宗門一個小禮物算是難度加深的補償。”
唐長老說完這些,便開始比拼了,御獸修士們大排長龍,根據位置先後讓靈寵進入陣法。
前面大部分是些單純覺得自己應該是過不去了,早拿那個小禮品的人,中間才是深思熟慮拿出自己最強靈寵的修士。
而靈勾道人,一副醉眼迷離的狀況,自然被擠到最後一位。
陣法不斷流傳,一位又一位修士把自己的靈寵拉到陣法上,幾位評委根據陣法中顯示的幻境畫面打分。
清一色的丁中,丁下,少見幾個丙下的評分居然還有一些是不顯山不露水的無名靈寵。
這極大的打擊了眾人的信心,一直到最後幾位,竟然在互相推拉,不肯先與他人上場。
“這,有了!”
還是一位差點被推出去的修士看見依靠在角落裡醉眼惺忪的靈勾道人,一把將他搖醒道:“到你了!”
“啊,好好好,我這就來……”
靈勾道人在御獸宗的表現可以用低調謙遜來形容了,完全沒有往日囂張跋扈的樣子,或許是想給御獸宗門人留個好印象,阿劍看著點頭哈腰的靈勾道人,搖搖頭。
可惜人都是先入為主的,他們只要認定你是什麼人,就算做再多他們也絕對會對自己堅信不疑,一旦做錯就是徹底證實他們心中的看法。
有時候他真羨慕他師尊李多舛,可以渾然不顧一切,做事全憑喜好。
“小白,你來試試!堅持不住就不要勉強啊!”
小白此時狀態已經看不出來之前有過傷勢了,它神采奕奕,站在那陣法前。
昨天它已經知道自己和其他修士以及異獸的區別,心底漸漸滋養起了一分傲然,它狗眼帶著輕蔑式的餘光,掃視著臺下備受打擊的修士們。
這是真狗啊!
底下修士真還沒體驗過被一隻狗蔑視的滋味,脾氣暴躁的已經盤算好大比之後狠狠揍這隻狗一頓。
還有那個靈勾道人!
養出這樣的狗也不是啥好鳥!
靈勾道人不知為何打了個冷顫,他醒了點酒意,看著陣法以及朝他露出燦爛微笑的小白。
“開始!”
沒等靈勾道人想太多,隨著唐長老一聲令下,小白踏入陣法,在唐長老的指尖靈韻湧動之中,三悟幻境開始運轉!
運轉,再運轉……
無錯書吧你在想什麼?
他不知道在哪裡,總感覺很熟悉,這裡好像是四面不透風的屋子,頭頂有一個天窗,光亮只能透過那不大的視窗驅散屋內的黑暗,他趴在地上,因為飢餓已經不允許他再次做出站立的動作。
落日餘暉灑在他身上,本該赤豔的晚霞透過視窗卻變得灰白,那灰白的陽光將他的影子拉長,只見他身邊有一個模糊不清的生物問道。
餓了吧?
模糊不清的生物給它端來一盆飯菜,大魚大肉甚是豪華奢侈,一陣一陣香味被不知哪裡來的風呼進他的鼻子裡,香味充斥他的味蕾,他的大腦開始恢復思考,他的五臟開始抗議。
他要吃,他必須要吃!
他將頭塞到那盆飯菜中,但是正當他要一口咬下時,大腦如一根針尖扎一樣刺得他生疼,他好像看清了那盆子裡面究竟是什麼,飯菜變成人們吃不完的殘羹剩飯,被剁掉半邊腦袋的魚頭眼裡發出詭異的光,直勾勾盯著他,甚至連量都少的可憐,最多的就是散發惡臭的泔水。
他,絕不會吃這樣的飯菜。
他總感覺他記起了什麼,他的生命在抗拒他去吃這樣的食物。
他記起了什麼呢?
他抬頭,畫面一轉,他被關進了一處鐵籠裡面。
鐵籠裡都是看不清的生物,各種各樣,他分不清到底是什麼物種,當他想要靠近時,那些物種與他之間突然橫插進來一根根鐵桿,阻擋著它們見面。
他還是很餓,他甚至已經餓得沒有力氣去扯開這些與它相隔幾寸的鐵欄杆了。
他無力的看向欄杆之外,在他眼裡,外面都是一片混沌,漆黑無比,同時也不停響著各種各樣嘈雜的聲音,偶爾幾個聲音離他近了,就會憑空出現一雙大手,絲毫不管他的意願直接抓住它的身軀,直到快要碰到的時候又聽見一些聲音,聽起來有點掃興,這雙手才很用力得將他放開,把他繼續摔回籠子。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他只是想要睡個好覺,這雙大手已經很久沒抓他了,他現在餓的發暈,想著這樣正好能睡個覺,一覺醒來或許就會有能吃的食物。
為什麼要說能吃?
他的腦子明顯想不起太多東西。
不行,他快死了。
這個聲音很獨特,能清楚被它聽到,他沒來由的聽出了意思。
死是什麼?能吃嗎?
聽到這裡,他趴在籠子裡,幸福的露出微笑,想到吃的就連呼吸都很急促,口水不自覺的流出來。
緊接著他看見一張面容,這或許是在他黑白畫面裡唯一看見帶有彩色色彩的面容,也是唯一一張能看清的面容。
那是一個長著兩撇鬍子的人。
他感覺很熟悉,那人對他示意似得眨了眨左眼,又聽那人說道。
你看,他快死了,不值這個價。
又是死?
難道,死真的是能吃的東西?
讓我想想怎麼才能死?
是像剛才那樣趴著,大口喘氣,然後再吐點口水?
他照做了,突然他腦袋又是如同被針紮了一下,這一次恐怕是扎進了半根針了,痛的他直打哆嗦!
他好像記起了什麼,似曾相識的人,似曾相識的記憶。
你記起了什麼?
原先在屋子裡出現的長相模糊不清的生物此刻站在他的前面,一眼望去還是一樣混沌,祂用宛如溺水者嗆水後發出的聲音問道。
這次他是站著的,他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很好,也是一片混沌,彷彿他本來就沒有身軀。
面前的生物再一次問道。
你記起了什麼?
這次語氣已經可以用急促來形容了。
祂好像是急了,離他越來越近,嘴裡不斷詢問:
你記起了什麼?
你記起了什麼?
你記起了什麼!
說到最後都聲音在他耳裡不再是充斥著溺水者的嗆水聲,反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尖銳,逐漸變成如指甲划著琉璃的聲音!
他想要將耳朵捂住,可是他做不到,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手,因為他看不見,可他同樣也不敢肯定自己有沒有耳朵!
因為他看不見!
他看不見自己!他也想不起自己是誰!腦袋空空如也,他覺得如果再聽著這句詢問,他甚至連思想都要感受不到。
於是他努力回想,努力回想!
你……記起了什麼?
他感覺身後也有人詢問自己,他猛地回頭,是那籠子裡出現的唯一一張清晰的臉,唯一一個清楚能看見五官能看見顏色的清晰的臉!
等會,籠子是哪裡?這張臉他在哪裡見過?
他看著那張臉,他看著,看著,那張臉又變成了模糊不清的生物,發出尖銳般的詢問!
你,記起了什麼!
忽然,他腦裡感覺有針扎一樣,這次是一整根針被刺入自己的腦海中!
他感覺他的靈魂都在撕裂!
他好想大吼一聲,他好想將那發出尖銳聲音的模糊生物吞下去!
他好想……
不不不,他好像記起了什麼!
他是……天狗血脈……靈勾道人……麾下靈寵……
他是……它是……
它是細犬小白!
“汪!”
籠罩著小白的三悟幻境被這一聲犬吠震裂,裂縫從陣法內部開始蔓延出一條條分叉!
“三悟居然被破了!”
唐長老目瞪口呆,瞳孔不停在眼眶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