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晦氣,剛進王府沒多久就斷氣了。”
“還是自已上吊死的。依我看吶,她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小妾罷了,王爺壓根兒就沒拿正眼瞧過她。直接找張破草蓆一卷,丟到亂葬崗去得了,免得還要費咱們這些下人的事兒。”
“誰能想到這女人命還挺硬,居然沒有真的死掉。我看她就是自作自受,像這種不知好歹的女人,活該一輩子都得不到王爺的寵愛!”
隨著那一陣不堪入耳的咒罵聲,由近及遠地漸漸飄散而去,一直緊閉著雙眼的季半夏,才像是從一場漫長而可怕的噩夢中緩緩甦醒過來,極其艱難地將她那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眸,一點一點地撐開了一條縫隙。
透過這條窄窄的縫隙,她開始小心翼翼地打量起四周的環境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昏暗的光線,似乎這裡並沒有充足的照明設施。房間裡瀰漫著一股陳舊而潮溼的氣息,讓人感覺有些壓抑。
她轉動著眼珠,看到牆壁已經剝落得不成樣子,上面佈滿了斑駁的痕跡,像是歲月留下的深深印記。地面則是由粗糙不平的石板鋪成,有些地方還隱隱泛出青苔的綠色。
再往遠處看,有一扇破舊不堪的窗戶,窗框上的油漆早已脫落殆盡,只剩下光禿禿的木頭框架。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光線,使得整個房間顯得更加冷清。
這裡是古代!!!
“哇塞!我竟然穿越了!而且還是個被人瞧不起的小妾!更離譜的是,原主居然是自已上吊死的!這也太悲催了吧!”季半夏一邊在心裡暗暗叫苦,一邊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跪在地上默默垂淚的丫鬟黃芩見小姐醒來,手忙腳亂的撲倒在季半夏床前,握緊季半夏的手便開始嚎啕大哭。
“小姐!您醒了,太好啦。小姐,您不要想不開啊,就算王爺冷落您,您也不能上吊啊,您要想想老爺和夫人,想想幾位少爺……”
眼見這小丫鬟說越來越起勁,好像要把她家老祖宗都給唸叨個遍。紀半夏實在是有些忍俊不禁,一把拉住小丫鬟的手,“你是誰?哦,不對,我是誰??”
“小姐,你怎麼連自已叫什麼都忘了。”說完又要哭起來。
“閉嘴,不許再哭,問你什麼就答什麼”小丫鬟嚇得立馬兩眼噙著淚光,用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她。
“我是誰?叫什麼名字?”
“小姐,您閨名叫季半夏,是大司馬驃騎將軍的獨女……”
話還未說完,無數的回憶如開閘的洪水般湧入季半夏的腦海,這副身體的原主原來也叫季半夏,是鎮國公大將軍的獨女。
驃騎將軍季京墨幼年喪父,與母親相依為命,後參軍英勇作戰,被任命為驃姚校尉,俘獲敵國的相國和當戶,立下赫赫戰功,擢升為驃騎將軍,被皇帝親封為鎮國公,世襲爵位。
母親木辛夷出身書香門第,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年輕時便仰慕少年將軍的威名,勇敢追愛,與季京墨結成連理。夫妻兩人感情深厚,成婚幾年接連生下兩個男孩,大哥季祝餘,二哥季重樓。幾年之後才得一獨女,夫妻兩人歡喜之餘,給女兒取名半夏。
五月苗始生,居夏之半,故名半夏。希望女兒能夠能像半夏一樣平和勇敢。
大哥常年戍邊,歸期難定,二哥整日忙於生意,歸家甚少。將軍和將軍夫人那是將滿腔愛意都傾注在了季半夏身上,千嬌百寵,沒成想卻把季半夏寵成了個天真無邪、軟弱可欺的性子。
十六歲的那年春天,季半夏在春日宴上見到了一襲玄色錦衣的桓王寂凌霄。那人,身姿挺拔,劍眉星目,自帶一股高貴和疏離的氣質。
就那麼一眼,季半夏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她渴望與他交談,渴望瞭解他的一切,渴望與他共度更多的時光。
然而,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已與他之間的差距。他是那樣的優秀,那樣的出眾,而自已只是一個普通的閨閣少女。她不敢輕易表達自已的感情,生怕會遭到他的拒絕和嘲笑。
與滄瀾國的戰事結束,在桓王的慶功宴上,季半夏鼓起勇氣當眾向寂凌霄表白,卻遭到了寂凌霄的羞辱。
一時間,季半夏成了整個上京城的笑話,季半夏攀附桓王不成,遭桓王厭棄。
就在大家都不看好桓王與季半夏的感情之時,季半夏卻成為了桓王府中的一名妾室。
不到一月有餘,季半夏就在桓王府內自盡而亡。
半夏,曾經,我以為他是我生命的全部意義,是世界盡頭唯一的光。然而,當死亡的陰影真正籠罩,冰冷的氣息滲入骨,那一刻,我看到了生命中被忽視的風景:那被遺忘許久的自我。我才驚覺,為一人捨棄生命,是多麼的荒唐與盲目。可惜我要死了,才領悟了這個道理。
我已經沒有時間了。半夏,替我好好活下去吧。
腦海裡的聲音越來越遠。這,是原主的殘念嗎?
“小姐,你想什麼呢?”黃芩的聲音打斷了季半夏的沉思。
“沒什麼。”半夏艱難的從床上坐起來,靠在了床邊。“去,小丫頭,倒點水給你家小姐我。”
“小姐,人家不叫小丫頭,人家有名字的。夫人給我取名黃芩。”說完撇著小嘴就去桌邊倒水了。
黃芩,清熱燥溼,瀉火解毒,這丫頭的性子倒是沒一點符合這個名字的。不過倒是和半夏很是相配呢,看來眼前這個小丫鬟一定是半夏身邊值得信賴的人。孃親真是起名天才啊。半夏心裡想著。
或許是回憶太費神,濃濃的睏意襲來。黃芩坐到床邊,緊緊拉住半夏的手,嬌嗔地說道:“小姐,別想那麼多了,您要是想念老爺夫人他們,明天黃芩陪您回將軍府。您先美美地睡上一覺,我就在旁邊守著您。”半夏笑著點點頭。
“季半夏真的是自已而亡嗎?如果不是,究竟是誰殺死了季半夏?”帶著這些疑問,半夏沉沉睡去。
此刻,桓王府書房中,寂凌霄正凝神研讀兵書。白芨垂首立於書案前,沉聲道:“王爺,月影軒的妾室季半夏已於今早懸樑自盡,福伯已遣人前去料理。”
“什麼,那個賤人死了?”紀凌霄拍案而起,厲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