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元元被張囂指揮著,跟主人一樣,一會給幾位打牌的人洗水果,一會提供茶水。
被伺候的幾人居然心安理得。
既然是方元元,那這裡就是他家,主人供應茶水不是應該的待客之道嗎!
“哎,對了,張囂,你這個案子是誰在負責?”季元平一邊抽出一張老A砸到桌上,一邊隨口問了一句。
張囂正躺在沙發上,接受專屬護工的投餵。
聽到季元平的問話,轉了轉腦袋。
“原本請了專門打這種官司的羅律師,結果,兩天後,他跟我說推薦一個更好的。”
“啊?更好的?誰呀!”
張囂笑了兩聲,吐出一個名字:“崔林得!”
名字一出,不僅季元平愣了一下,就連魚哥也被驚到。
“崔林得?方氏的御用律師!”魚哥驚訝地說了一句,“我可是記得,當初就是他負責齊氏案子的,最後給齊靜幾個定了個最高判決。”
張囂笑了笑,目光掃過腳邊剛剛坐下的某位護工。
方元元的身體有些不太自然,脖子也略微有些不靈活。
“對呀!就是他!”
季元平笑了笑:“該不會是方深插的手吧!”
方元元的腦袋朝下低了低,一股淡淡的心虛環繞著他。
得知張囂被一輛失控的車子撞到,差點救不回來,方元元真是氣瘋了。
方深自然捨不得兒子生氣,暗中安排律師插手這事。
張囂見方元元微微偏轉身體,似乎想躲避啥,有些忍俊不禁。
“這還用說!沒有方深的指示,誰能請動崔律師,這事,我現在全部交給律師去管!我相信,不會讓我吃虧的。”張囂淡定地開口說道。
幾人都笑了起來。
“不過,當初崔律師能給齊靜最後一擊,多虧了你給的那些照片跟影片!”魚哥說完,看了眼不遠處的方元元,隨後抽出四張牌,喊了一聲,“炸!”
方元元聽到魚哥的話,身體陡然間僵硬了一下,顯然是被驚到。
齊靜的事,張囂也插手了!他居然沒有告訴自已!
張囂抬眉瞪了魚哥一眼。
魚哥避開張囂的目光,心想,我這不是幫你一把嗎,做了那麼多,不說,別人也不知道呀!
張囂沒有接話,只是,他明白,眼前的小傢伙已經在心裡的小本本上給他記下了這筆賬。
張奶奶回來時,已經快五點,剛一進門,就被屋裡熱鬧給感染。
“呀,元平,大美也來了!”張奶奶爽朗的聲音自門口響起。
“張奶奶!”“張奶奶!”兩位被點名的人都站了起來,跟張奶奶打招呼。
方元元也站了起來,喊了聲:“張奶奶!”
張奶奶看到方元元,顯然是愣了一下,隨後又盯著方元元上上下下看了看。
“小囂,這就是你請的護工吧!”
張囂點了點頭:“對,叫劉元!”
張奶奶笑了笑:“好,不錯!小元呀,坐,張奶奶去給你們做飯!”
“張奶奶,需要我們幫忙嗎?”李大磊喊了一聲。
“不用,不用,你們玩!”張奶奶在廚房喊道。
走進廚房的張奶奶總覺得剛剛看到的叫“劉元”的護工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哪裡見過。
張囂朝幾位打牌的傢伙說了句:“都悠著點呀,我奶奶這人容易激動!”
這話一出,幾個人頓時明白,這是告訴他們,別把“劉元”是方元元的事告訴張奶奶,免得張奶奶一個激動,沒兜住,露了餡!
“哦了!”幾人應了一聲。
方元元有些詫異,不知道張囂這話什麼意思,轉頭朝張囂看了一眼。
張囂朝他笑了笑:“小元,給哥來個葡萄!”
方元元臉一紅,抬手從茶几上抓了幾顆葡萄遞給張囂。
指尖觸碰到指尖,都不由自主驚了一下。
“哎,小元!”張囂用腿輕輕碰了碰坐在他腿邊地毯上的方元元。
方元元轉頭,有些疑惑地看向張囂,心想,這人真是一刻不安分。
看到方元元露出口罩外的眼神帶著一絲不滿,張囂心裡有點發笑。
“你臉是不是還沒好!”張囂其實早就想說了,怕打草驚蛇,忍到現在。
方元元一愣,有些不自然地轉頭,不再看張囂。
“我就是想說,臉還沒完全好,捂在口罩裡容易發炎,你拿下來透透氣!”
張囂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們不會湊到你臉上去看的!”
方元元靜默了好一會,沒有吱聲,裹了幾個小時的口罩,他的臉確實有點氧,只是,他害怕。
“別怕,我們都看過你身份證了,又不是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張囂又給了方元元一擊。
方元元低著腦袋,過了好一會,才將口罩一邊給取了下來,另外一邊還掛在耳朵上。
這是,解開一半留一半?隨時能掛上的意思?
張囂抿了抿嘴,想笑,又忍住。
好吧,先解開一邊透透氣也行。
吃飯時,張囂沒有去客廳用餐,就跟方元元兩人留在客廳。
一來,他怕方元元不習慣,二來,他也確實不想動。
方元元見張囂安排自已就在客廳茶几上吃飯,心裡鬆了口氣。
他確實害怕摘下口罩,面對一堆人!
“奶奶,給小元也夾一些清淡一點的,他臉發炎!”張囂一邊就著護工的力道往上坐一點,一邊朝廚房喊話。
“知道了!”張奶奶在廚房應了一句。
廚房另外幾個傢伙一陣“嘎嘎嘎”笑。
不知道笑啥!
張囂很想衝過去問問,奈何腿瘸了!只能對著廚房瞪一眼表示不滿。
方元元的嘴角勾了勾!這會的張囂想囂張也囂張不了!
李大磊季元平幾人估計是太久沒放鬆,吃到一半,居然還去超市搬了一箱啤酒回來。
張囂都無語了!他家又不是飯店!
張奶奶則早早回去了,任由幾個年輕人鬧。
“季元平,沒想到你跟大美居然走到一塊去了!”魚哥舉起杯子,衝季元平喊道,“來,乾一杯!”
季元平笑了笑,舉杯跟魚哥碰了一下。
李大磊則拉著吳美達一頓猛瞅。
死黨二十多年,當初信誓旦旦說他取向有問題的人,結果自已不聲不響轉軌,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傢伙是什麼時候轉軌的?
“哎,大美,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我倆可是死黨,我居然都不知道?”
大美的臉一紅,推開八婆的李大磊。
“就~就大二那年暑假,我爸媽出去旅遊,我一個人在家,發高熱,阿元剛好打電話給我,然後~”
李大磊一聽,眼睛都瞪大了,發一次熱,把腦子給燒壞了!然後就變軌了!
看來,生病發熱危險係數還是蠻高的!得儘量避免!
……
相比較餐廳的熱鬧,客廳裡的兩人就有點清冷。
方元元背對著張囂,吃著飯,張囂想偷窺一下都不能。
聽到客廳的談話,方元元明顯有些被驚到,夾菜的手都停滯在空中幾秒。
“怎麼了?”張囂憋住笑,問道。
方元元轉過頭,眼神裡滿是震驚,他手指了指客廳。
“他們?”
“哦,你說元平跟大美呀,他倆在一塊了!”張囂一臉淡定地說道。
什麼叫在一塊了?方元元的眼睛瞪得更大,臉直接對上張囂都沒有察覺。
張囂故作淡定地看著方元元。
臉上確實有修修補補的痕跡,顯然是這幾年方元元沒有出現在他面前的根本原因。
張囂的心口一疼,他可愛漂亮的元元,再一次經歷了他無法想象的痛苦。
這一刻,張囂好想將他抱進懷裡,告訴他,回來吧,回到囂哥身邊,別在外面流浪,也別再躲著自已。
“嗯?”方元元見張囂端著碗發愣,推了推他。
“啊?”張囂回過神,“哦就是在一起的意思呀!一輩子在一起的那種!”
方元元這下,顯然是明白了,臉上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他沒敢跟張囂說出心裡話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害怕張囂被他的兄弟們鄙視。
畢竟,這世上,能接受同性戀情的人,相對來說,還是少數。
如今看到大家對季元平大美的戀情,似乎並沒有什麼反感跟排斥,心裡隱隱鬆了口氣。
“怎麼了?很排斥?”張囂笑了笑,故意問了一句。
方元元搖了搖頭,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那你呢?”
張囂笑了笑,看著方元元已經變了樣的臉,說道:“我?我這輩子沒有選擇的機會!”
方元元的眉頭皺了一下,不明所以。
張囂很想說,自我在枇杷樹上看到某人後,就沒有了選擇的機會!
只是,從前不自知,當想明白時,某人已經開啟了第二次流浪!
方元元不完全明白張囂話語裡的意思,心裡隱隱有些猜測,只是,他現在是“護工劉元”,不是方元元,沒有資格繼續問下去,只能轉頭繼續吃飯。
吃了一會,他才想起,自已剛剛直接面對張囂,沒有戴口罩。
手裡的筷子“砰”一下掉在桌上。
心裡頓時亂作一團。
張囂沒有認出他!
但也沒有嫌棄他!
這麼近,他臉上的疤一覽無餘,張囂從頭到尾,眉頭都沒皺一下。
心裡一會酸澀憤恨,不是說,他變成什麼樣,都能認出自已的嗎?
鬼話!這樣對著他,他都沒能認出自已!
心裡的苦澀味一陣又一陣往嘴裡湧,嗓子眼都堵了,眼淚也有點止不住。
他撿起桌上的筷子,憤憤地夾起一塊菜塞進嘴裡,用力嚼吧嚼吧,似乎想借此發洩自已的不滿。
張囂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
小傢伙的怨氣如此深,他如何能感覺不出來!
但他此時並不想戳穿,方元元之所以躲了他三年,就是因為對他沒有信心。
覺得自已會嫌棄他,所以,寧願自已躲起來養傷,也不願意出現在自已面前。
這也不能怪元元,是他沒能及時醒悟,沒能及時告訴方元元自已的想法。
說到底,還是自已的錯。
此時,突然告訴他,指不定他就跑了,倒不如讓他自已發現,也許更好。
餐廳四人黨浪完後,被張囂呵斥著一起將碗筷給洗了。
搞定後,又回到了客廳,一副準備繼續玩下去的模樣。
“你們今晚是準備不走了嗎?”
“那是,我們是來看病人的,不能走,對吧!老季!”
季元平笑了笑,點了點頭:“大美,你走嗎?”
大美同志連連搖頭:“不走!”
李大磊更加不要說了,回去就是挨父母嘮叨,才不要回去呢。
張囂捂臉,明天據說還有幾人過來,方元元這小家看樣子要塞不下了。
“行吧,隨你們,反正也沒床,你們要睡的話,就在客廳地毯上將就吧!”
幾人也不嫌棄,反正已經六月份,也不冷,地毯就地毯吧!無所謂了,都是糙漢子!
十點多,張囂還沒睡意,方元元推了推他。
“你可以睡覺了!”
張囂看了看牆上的鐘,這才十點多一點點而已,他還不困,不想睡。
“你是病人!”方元元堅決履行護工的職責。
張囂再囂張,一遇到方元元,也是無力翻天,他嘆了口氣:“好吧!睡覺!”
說完,手臂一張,意思是護工可以來攙扶病人了。
方元元暗自翻了翻白眼,站了起來,這次,他堅決不允許某人的胳膊環上他肩膀。
方元元的手勁很大,一把抓住張囂的胳膊,讓張囂幾乎動彈不得。
好吧,不讓環就不讓環!
張囂只能收起自已的歪心思,藉著方元元的力道,慢慢站了起來。
“需要幫忙嗎?”李大磊嘴裡問著,行動上卻看不出一絲想要幫忙的意思。
張囂也懶得理他,扶著方元元,一步一步朝著房間挪去。
單腳跳,會震動到胸腔,難免會牽引到肋骨。
即使張囂忍著,額頭不一會也開始冒汗。
方元元實在是沒忍住,直接將張囂來了個公主抱!
不僅是張囂震驚,打牌四人黨也被震驚。
“哇嗚!”李大磊驚撥出口,“元~,小元同志的力氣真大!”
張囂則故作羞澀地將手環住方元元的脖子,腦袋靠到他肩膀上,對著四人黨猛使眼色。
“淡定,淡定,別把人嚇走了!”
幾人頓時做了個閉嘴的動作,繼續開始打牌,只是笑意時不時傳出。
方元元也是懊惱不已,看見張囂憋著疼的模樣,他就腦子抽了。
將張囂放到床上後,替他將被子拉好,自已便坐在地板上,似乎今晚就睡地板。
“別呀,地上涼。”張囂伸手拉住方元元,“你回小房間睡,或者~”
張囂指了指自已睡的大床,“這床大,要不就睡旁邊!”
方元元的臉色瞬間有些變幻莫測。
張囂,你的邊界感呢?
誰都往自已床上帶嗎?
真是氣死了!
他惡狠狠地瞪了張囂一眼,走出了大房間,進了小房間。
所到之處,火焰跳躍!
打牌四人黨紛紛轉頭看向張囂。
張囂則躺在床上笑得“花枝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