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血染的旗袍
1931年的上海灘,夜色沉沉,霓虹燈影將黃浦江畔裝點得如夢似幻。碼頭上瀰漫著鹹腥的江風,街巷中則充斥著人聲鼎沸與車馬喧囂。在這紙醉金迷的城市,每個人都帶著一張面具,背後或有秘密,或藏罪惡。
主角林徵言,一位在租界偵探事務所工作的年輕偵探,是這座城市裡的“異類”。他總穿著一身略顯陳舊的西裝,目光冷峻,行事沉穩。這個從北方來到上海的清瘦男子,不愛多言,但一旦開口,便直擊人心。林徵言在警界有個外號——“解夢人”。他說,罪案如迷夢,而真相便是夢醒時分的第一道曙光。
林徵言的事務所位於法租界一條幽靜的小巷裡。這晚,他剛整理完手頭的一樁遺產爭奪案,準備喝一杯茶放鬆片刻時,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門開啟,一名神色慌張的女人跌跌撞撞地闖進來。她身著一襲旗袍,妝容精緻,卻掩不住眼底的驚懼。“林先生,我……我要報案。”
林徵言上下打量她:“慢慢說,不急。”
女人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我叫唐曉月,是雲錦戲班的演員。今晚,我們班主……他死了。”
“死因呢?”林徵言問。
“他被人用剪刀刺中了心臟……就倒在後臺。他死的時候,地上還有一件染滿鮮血的旗袍,那旗袍不是他的。”
林徵言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你們立刻報了租界巡捕房嗎?”
唐曉月點點頭,低聲說:“巡捕房的人已經來過了,但……他們說是班主的妻子犯下的案子,因為旗袍是她的。”她頓了頓,聲音愈發低沉,“可我知道,她不會殺人。”
“為什麼?”林徵言問。
唐曉月咬了咬嘴唇,低下頭:“因為班主的妻子懷有身孕,她根本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林徵言沉思片刻,站起身:“帶我去戲班的後臺看看。”
不久後,兩人趕到雲錦戲班的後臺。這是一間頗為豪華的化妝間,擺滿了各色的戲服與道具,空氣中瀰漫著脂粉與檀香的味道。然而,此刻,這裡卻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地上躺著一具男性屍體,正是雲錦戲班的班主杜懷谷。他的雙目圓睜,似乎死前看到了極為恐怖的東西。旁邊散落著一把染血的剪刀,而一襲染血的旗袍則被隨意丟在一旁。
林徵言蹲下身,仔細檢視屍體和現場。他目光掃過那件旗袍,忽然發現衣領內側繡著一個隱約的字母“R”。他指了指旗袍:“杜懷谷的妻子名字中帶‘R’嗎?”
唐曉月搖搖頭:“她的名字是方如蘭。”
林徵言嘴角微微揚起,眼中掠過一抹寒意:“有趣。這不是她的旗袍,而是一個假象。”
謎中謎
林徵言緩緩站起身,環顧四周。後臺雖然被巡捕房簡單封鎖,但他依然能感受到一種刻意製造出的凌亂。衣服散亂堆放,化妝臺上的粉餅盒被開啟,幾張彩繪臉譜胡亂丟棄在地上。
“你們巡捕房的人來的時候,這裡就已經這樣了嗎?”林徵言回頭問唐曉月。
“是的。他們簡單檢視後就離開了,甚至沒有帶走什麼證物。”唐曉月低聲回答,臉上寫滿焦慮。
“好。”林徵言點點頭,目光回到屍體上,“杜懷谷生前有沒有收到威脅,或者最近得罪過什麼人?”
唐曉月遲疑片刻,低聲說道:“他最近在戲班裡清理了一批老員工,說是要換一批‘更年輕有活力’的演員。但那些被趕走的人都對他心存怨恨,特別是一個叫賀正的人,他是以前的頭牌,最近一直對班主惡語相向。”
林徵言聞言,彎下腰仔細觀察杜懷谷的雙手。他在右手的指甲縫裡發現了一點纖維碎屑,顏色微微泛紫,顯然與現場的血跡和地板毫無關聯。
“這是什麼?”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小玻璃瓶,小心翼翼地將碎屑收集起來,隨即抬起頭:“賀正現在在哪?”
唐曉月搖了搖頭:“他自從被趕走後就沒再出現過,不過……”她頓了頓,似乎在猶豫什麼。
“不過什麼?”林徵言目光銳利,彷彿能看透她的心思。
“不過昨天下午,有人看見他偷偷來過後臺,但沒人知道他做了什麼。他離開得很快。”唐曉月低聲說道,神色愈發緊張。
林徵言站起身:“賀正是一個可疑點,但僅憑這些還不夠。旗袍上的血跡、杜懷谷指甲中的纖維,以及這些散亂的物品,背後一定還有更深的含義。”
他走到那件染血的旗袍旁,用手輕輕翻開衣領仔細檢視。這時,他的指尖觸碰到了一種奇怪的質感。他微微眯起眼,發現旗袍內襯的某處似乎被重新縫補過。
“你們這裡有剪刀嗎?”林徵言問道。
唐曉月點了點頭,從化妝臺上拿起一把小剪刀遞給他。他熟練地沿著旗袍內襯的縫線剪開,果然,從中滑落出一張小巧的照片。
那是一張黑白合影,照片中的杜懷谷站在一名陌生男子身旁,兩人肩並肩,表情卻十分微妙。更讓林徵言在意的是,照片右下角用淡淡的墨筆寫著兩個字母:“L.F.”
“‘L.F.’是誰?”林徵言低聲喃喃,隨即把照片遞給唐曉月,“你認識這個男人嗎?”
唐曉月仔細看了看照片,臉色瞬間慘白:“這……這不是賀正,而是呂方!他是班主以前的朋友,後來因為一場戲臺上的爭執,兩人鬧翻了。有人說,他在杜懷谷被刺的前一天出現過。”
“呂方。”林徵言重複著這個名字,眉頭緊鎖。這個名字背後,似乎隱藏著更多的秘密。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幾名巡捕推開後臺的門,神情慌張。為首的一人看見林徵言,開口道:“林先生,我們剛剛發現賀正死了,就在不遠的巷子裡,死因……也是被刺。”
林徵言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冷笑一聲:“兇手還真是心急。看來這局棋,越來越有意思了。”
兩死連環
林徵言迅速趕往發現賀正屍體的巷子。這是一條逼仄的暗巷,遠離主街道的喧囂,地面滿是積水和汙漬,空氣中夾雜著難以形容的惡臭。巡捕們已經將現場圍起,一盞昏黃的煤油燈掛在牆上,照亮了地上的屍體。
賀正側躺在地,胸口被利器刺穿,血跡浸透了他的深灰色長衫。他的臉上還帶著未散的驚恐,右手緊緊攥著一塊布料。林徵言蹲下身,目光落在那塊布料上,發現它顏色鮮紅,材質與後臺發現的染血旗袍極為相似。
“他死的時候抓著這個,說明他可能認識兇手,甚至試圖反抗。”林徵言低聲自語,隨即取下手套,用鑷子小心地將布料取下,放入證物袋中。
巡捕房的記錄員上前詢問:“林先生,您怎麼看?這兩起案子看起來像是連環作案。”
林徵言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環顧巷子四周。他發現巷口的一處牆壁上有一處不易察覺的刮痕,似乎是利器劃過留下的痕跡。他指著刮痕問道:“有人檢查過這裡嗎?”
巡捕們面面相覷,紛紛搖頭。
林徵言冷笑一聲,轉頭對身邊的唐曉月說道:“這裡的刮痕說明,兇手在離開時手持兇器,可能一時不慎劃到了牆壁。”他頓了頓,接著說,“這種行為說明對方有些慌亂,但他殺人後為什麼會慌亂?唯一的解釋是,他的殺戮目標並不在原計劃之內。”
唐曉月顯然被嚇得不輕,低聲問:“您是說……賀正不是原本的目標?”
“沒錯。”林徵言看了看天色,“兇手在殺掉杜懷谷之後,可能意圖滅口或者掩蓋某些線索,而賀正正好掌握了對他不利的東西。”
此時,林徵言突然想起了旗袍內藏的那張照片。他從口袋裡取出照片,仔細端詳,目光再次落在“L.F.”的字樣上。他抬頭看向巡捕房的警長:“我要查一個叫呂方的人。他最近的行蹤和背景越詳細越好。”
警長點頭應下:“我們立刻去查。”
夜晚的租界,危機暗湧
林徵言回到事務所時,天已經微微泛亮。他獨自坐在辦公室裡,將手邊的線索一一羅列出來:
杜懷谷之死,旗袍上的血跡,以及照片上的“L.F.”字樣;
賀正手中的布料,與旗袍材質相同;
兇手的行為模式,顯示他可能是熟人,且作案過程略顯倉促;
戲班內部的人際矛盾,以及唐曉月提到的呂方和被清退的老員工。
正當他沉思時,敲門聲再次響起。這一次,門外站著的是一名年輕的報童。他遞過一封信,說:“林先生,有人讓我交給您。”
信封上沒有署名,紙張卻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林徵言拆開信封,裡面只寫了一句話:
“若想知道真相,今晚亥時,來虹口公園東角。”
落款只有一個字母:“R”。
林徵言捏著信紙,眼神越發深邃。他知道,這是一場考驗,甚至可能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陷阱。但為了揭開真相,他決定孤身赴約。
暗夜的約會
夜色漸深,上海灘的霓虹燈已經在遠方閃爍,照亮了這座繁華都市的每一個角落。而在虹口公園的東角,林徵言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夜幕中。這裡遠離市區的喧囂,是個罕有人跡的地方,常年暗淡的路燈照不亮這片空曠的林地,只有樹影婆娑,偶爾有幾聲鳥鳴打破寂靜。
林徵言站在公園的石橋上,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四下打量著。亥時已經到來,整片公園瀰漫著一種不安的氣氛。風從遠處吹來,帶著溼氣,輕輕拂過他的臉龐。就在這時,公園的遠處,隱約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林徵言悄然退到一棵大樹背後,靜靜等待著。腳步聲漸近,穿透了寧靜的夜空,一名身影緩緩出現在橋下的空地上。她身穿一襲深紫色長裙,髮絲如墨般垂落,面容若隱若現,只看得見那一雙眼睛,幽深如潭。她的步伐輕盈,彷彿與夜色融為一體。
林徵言微微眯起眼,輕聲問道:“你就是‘R’?”
那女子停下腳步,幽幽地看向他,聲音冷冽而清澈:“林徵言,果然聰明。我就是‘R’,你可以稱我為瑞雪。”
林徵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打量著她。“瑞雪”這個名字在上海灘的上層社會並不陌生。她曾是某家大商行的千金,背景顯赫,手段也極為高明,沒想到如今卻出現在這種偏僻的地方。
瑞雪微微一笑,似乎對林徵言的沉默並不意外:“你想知道的,不僅僅是杜懷谷和賀正的死因吧?”
林徵言直視著她,語氣平靜:“你來找我,肯定有事。我想聽聽你要說什麼。”
瑞雪低低地笑了笑:“你果然不愧是‘解夢人’。不過,今晚的事情並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她頓了頓,走上前,眼神突然變得凌厲,“杜懷谷和賀正的死,背後不僅僅是權力和金錢的鬥爭。你以為他們的死只是偶然,實際上,它們是一個更大陰謀的開始。”
“你說的陰謀?”林徵言的聲音透著一絲冰冷,“是誰在幕後操控?”
瑞雪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她輕聲說道:“你可能永遠也想不到,真正的幕後黑手,竟然是雲錦戲班背後的投資者——呂方。”
林徵言的目光猛然一凝:“呂方?他與杜懷谷的關係不和,為什麼還要——”
“因為他並不只是投資者。”瑞雪打斷了林徵言的話,目光銳利如刀,“他是杜懷谷的仇人,而更重要的是,呂方與我父親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林徵言心頭一震,他記得,瑞雪的父親曾是上海灘著名的商界巨頭,經營著多家跨國公司的生意,而呂方曾是他公司裡的合作伙伴之一。雖然兩人因某些商業爭執分道揚鑣,但沒想到,這背後的聯絡竟然如此複雜。
“你是說,呂方在背後策劃了這一切?”林徵言問道,聲音帶著一絲疑惑。
瑞雪點了點頭:“不僅如此,他甚至在幕後操控了雲錦戲班的部分事務,尤其是與杜懷谷的關係。呂方早就不滿杜懷谷擅自決定退出某些合約,而更重要的是,杜懷谷掌握了一個對他非常不利的秘密。”
林徵言眉頭微皺:“什麼秘密?”
瑞雪低聲道:“你不懂,林先生。呂方為了自已的利益,不惜讓雲錦戲班淪為他的棋盤,而杜懷谷的死,正是他為了掩蓋秘密而採取的最後手段。”
林徵言深吸一口氣,忽然感到一股寒意從背後襲來。他明白了,呂方不僅僅是一個商界的敵人,他更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操盤手,為了利益可以不擇手段。
“但你為什麼要找到我?”林徵言看著瑞雪,語氣冷靜。
瑞雪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因為你是唯一一個能從這些混亂的線索中解開真相的人。我和你一樣,知道這個遊戲的危害,但如果我們不揭開這些謎團,更多的人會死。”她頓了頓,“甚至包括你。”
林徵言的目光如電,盯著她:“我不怕死。倒是你,似乎深知某些事情的真相。你到底知道什麼?”
瑞雪深吸一口氣,眼中突然湧現出一股決絕:“林徵言,雲錦戲班的背後不僅僅是商業和權力的鬥爭,還有更深的血腥糾葛。你想知道杜懷谷和賀正背後的秘密嗎?那麼,就請在今晚的最後一場戲開始前,親自去找那件‘血旗袍’的真正主人。”
瑞雪轉身離去,只留下林徵言一個人站在橋上,望著她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