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
沈牧尚未走到僕人住的院子前，便聽見一片哀嚎聲。
他來到院門前，就看見十來個僕人進進出出，腳步匆忙，神色緊張。
“發生什麼事了？”沈牧拉住一個人問道。
“有人死了。”
“誰？”
“都死了！”
這人驚恐的說完，便朝遠處跑去。
沈牧走進院中，看見十幾具屍體已經整整齊齊擺放在院子中央。
各個僕人所住的房間內都亮著油燈，其內正有人在清掃。
稍加辨認，沈牧來到一具屍體前，正是之前問話的小廝。
只見他的臉上猶自帶著笑容，臉色卻十分蒼白。
沈牧以神識探視，發現小廝身上並沒有外傷，也沒有內傷，唯有神魂消失的乾乾淨淨。
明顯是被滅殺了魂魄。
“沈小友？”身後忽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沈牧回頭，看見一個老頭從房間內走出。
正是先前遇到的老頭，餘府五長老，修為據說卡在洞虛境巔峰。
“五長老。”沈牧笑著應了一聲。
“小友來這裡幹嘛？”五長老笑著問道。
“我來找人。”
“找人？”五長老一愣，無奈的說道，“看來要讓你失望了，這裡的人都死了。”
“……”
沈牧站起身，又一一檢視其它屍體，發現死狀全部一致。
都是魂魄滅殺致死。
五長老走到跟前，低頭看著地上的屍體：“兇手應該是想從他們口中問出些什麼。”
沈牧點點頭：“或許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也許還不是全部，比如有個叫白戈的，就對小友很感興趣。”五長老將白布蓋好，意有所指的說道。
沈牧心頭一動，問道：“對我感興趣？”
“嗯，我曾聽賞隆院的修士提起，說那位小友覺得對你一見如故，很想和你交談一番，可惜他不在這裡。”
“五長老覺得兇手是他？”
“不知道，兇手做事很隱秘，連我也查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五長老搖頭嘆氣。
沈牧回頭，看了眼清掃房間的僕人，心道你到底是沒查到，還是不想查。
否則又何必這麼急著清理現場。
但沈牧還是走進了其中一間房內。
床上只剩下光溜溜的床板，看不到血漬，青石地板像是被水洗過般，乾淨的反光。
房間內唯有淡淡血腥味還未消散。
沈牧仔細感知。
許久，終於感知到一縷細若遊絲的殘留氣息。
是神魔氣息！
他大步走出房間，朝五長老告辭一聲，便消失在院門外。
......
......
房間內。
沈牧盤坐在床上，專心調整自身狀態。
一刻鐘後。
隨著全身氣血奔湧，丹田內的元神也達到完滿之態。
沈牧霍然睜開眼，輕吐口氣，手掌攤開，一股濃如黑魔的神魔之氣倏然出現。
魔氣宛如一根根髮絲，剛剛出現，就纏繞在沈牧手上，朝毛孔鑽去。
沈牧放開禁制，任由黑氣鑽入體內。
剛剛入體，便覺手臂寒冷無比，好似冬天把手放進冰水。
刺痛又猶如針扎。
嘶！
沈牧咬緊牙關，默默注視著手臂。
只見手臂上青筋暴動，血管虯結蠕動，好似靜脈曲張。
不多時，面板也開始出現一道道詭異裂紋。
裂紋之下，好似有活物在掙扎。
如此又一刻鐘。
蠕動到極致的血管，終於爆裂，與此同時，一片片灰色鱗片，如破土的竹筍，衝突面板，暢快呼吸著天地元氣。
只是眨眼的功夫，沈牧的右臂，就變成了滿是鱗片的妖獸手臂。
五指也已佈滿鱗片。
整條手臂，像是白戈顯出原型的手臂。
若是外人在場，恐怕得懷疑沈牧到底是人族還是龍族。
此時，原本的冰冷刺痛感覺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舒爽，暢快和一絲淡淡的憤怒。
是因為只獸化了一條手臂？
沈牧暗自猜測，但也不敢再放出更多黑氣。
這些黑氣、魔氣，正是他在家主府中用《吞天魔訣》收集的。
他只修煉到入門，無法全部吸收，便用魔訣記載的法子，暫時將魔氣禁錮在體內。
如今試驗一番，也算是搞清楚了餘府妖禍的本源。
陳三失的死因，也得以解開：正是二長老將他帶到家主府，才沾染魔氣，最終讓他變成了失去理智只知道殺戮的妖獸。
李福生只是個普通人，雖然沒有進過家主府，但長時間在周圍巡邏，也沾染魔氣。
可問題是，二長老既然心生愧疚，想來是知道獸化的結果的，為何還要縱容呢？
而且他自始至終也沒有回答真龍心臟的問題。
“也沒有隱瞞我。”
沈牧暗暗思忖，從白戈的情況來看，恐怕知道他在餘府的人不在少數。
知道他是殺死龍族子弟龍千戰的兇手的人也不少。
“但姜知文卻非要我參與進來。”
餘府上下亦是如此。
好似在向世人宣佈：真龍心臟就在餘府，殺死龍族子弟龍千戰的兇手也在餘府。
好像生怕龍族不知道似的。
“還有個問題，為什麼龍族會這麼在乎餘府妖禍。”
沈牧扭頭看向窗外。
天邊已經變得湛藍，已是早晨。
原本朦朧的夜色，正被日光碟機散。
......
......
“二長老，我已經找到解決妖禍的辦法了。”
觀雨湖前，沈牧凝視著悠悠然坐著的二長老，沉聲說道。
“哦？”二長老看著沈牧，似乎有些詫異。
“帶我去家主府，我便能解決妖禍。”沈牧笑著說道。
“此事重大，等我與其他長老商議一番再決定不遲。”
“不用商議。”五長老不知何時出現在一旁的亭子裡，笑著說道，“既然小友有辦法解決，自然是越快越好。”
二長老面色一沉，思索了一會兒，才說道：“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熟悉的小巷。
晨光破開重重迷霧，在牆上切下一溜陰影。
白玉鋪就的路面上，一半是陽光，一半是黑影，左右分開，明暗界線分明的像是有人用畫筆畫出來的。
“小友可需要我們做些什麼？”五長老走在明的一邊，沐浴金光，笑著問道。
“時間可能有點久，沒人打擾最好了。”
二長老走在陰影裡，若有所思的說道：“需要守衛嗎？”
“如此大事，恐怕需要你我親自鎮守。”五長老看向二長老。
兩人目光在沈牧面前交匯，片刻後，二長老笑著點頭：“說的不錯，不過五弟你身體欠佳，還是我負責吧。”
五長老似乎早就料到：“既然如此，那就聽二哥的。”
此時三人也已經走到家主府門口。
沈牧從明暗交界線走出，步入高牆之內，陽光在頭頂交織出一層淡金色的布，房間內昏昏暗暗，什麼也看不見。
二長老走到門前，輕聲喚道：“家主，沈小友說可以解決妖禍。”
門內傳來沉悶的聲音：“沈小友有把握嗎？”
沈牧思索著，回答：“七成。”
片刻後，屋內傳來聲音：“進來吧。”
二長老推開門，卻只讓沈牧一人進去。
沈牧走進屋內，但見正上方掛著一幅求仙圖，左右的對聯則是：
“求仙問道無路”
“為虎作倀有福”
讀來有些怪。
左邊是簡單的桌椅，右邊的床上帷幔已經掛起，一個面色蒼白的中年男子躺在床上，正炯炯地盯著沈牧。
“餘家主。”
中年男子撐著身子，靠在床上，笑道：“小友不必客氣，叫我餘不悔就行。”
“不知道小友打算怎麼解決妖禍？”
沈牧說道：“妖禍是餘家主沾染上神魔氣息，所以我想，只要將神魔氣息盡數驅除便可。”
餘不悔思索著，說道：“小友，此事說來簡單，可要想做到，卻十分不容易。”
“此事無需家主操心，只是我有個請求。”沈牧微微一笑，坐在了書桌前。
“小友儘管提，凡是餘某能做到的，我一定答應。”
沈牧搖搖頭：“餘家主若是不答應，我便離開餘府。”